云芝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随后更是不由小声啜泣起来,她在宫中十几年,深知深宫之中,人命向来危浅,她们这些小宫女,更是如同草芥一般,经不起一点风浪。
即使如春儿,做到了公主身边的大宫女又如何,多少个不为人知的暗夜里,她们二人抱头痛哭,对自己的命运束手无策。
“我记得,你和春儿是同乡吧”,柴熙筠坚定地说:“此事一了,我放你出宫。”
从云芝的房间出来,柴熙筠嘴唇发白,气得浑身颤抖,扶着门柱才堪堪站住。
她大口大口地呼吸,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快要喘不过气,她竟不知道!她竟什么都不知道!
“禽兽!”她想起那个人的身影,一拳重重地砸到墙面上,对疼痛毫无知觉。
“公主,公主”,韩仁匆匆忙忙地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六皇子请您赶紧到重华宫。”
第8章
“怎么回事!”见来传话的人是柴熙和身边的张复,柴熙筠心里一沉,瞬间紧张起来,阿和年龄小,却不是乍乍乎乎的人,让张复过来,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乾清宫里的陈公公带了人,要抬走齐公子。”张复着急地说。
陈垣?柴熙筠瞬间反应过来,这无疑是父皇的意思。看来昨日的事,她还是带累了齐景之。
想到阿和还在那里顶着,她不敢耽搁,转身就朝重华宫的方向而去。
“陈公公,这是做什么?”一进宫门,看到一群内侍围在齐景之房门口,柴熙筠冷冷地问道。
看到柴熙筠来了,柴熙和才终于松了一口气,他一直在门口堵着,阿姐不来,他寸步不敢让。
“公主”,陈垣毕恭毕敬地行了一个礼:“传陛下口谕,将齐公子送回聚贤坊。”
闻言,柴熙筠皱起了眉,她清楚地记得齐景之曾说过那日长门宫中,他是被人所害,如今事情还没查清楚,他又带着一身的伤,这时候把人送出宫,那不是羊入虎口?
“陈公公应该知道我同他是什么关系,今日我在这里,便没有人能把他带走。”柴熙筠不着痕迹地把柴熙和挤到一边,自己站在了屋门正中央,大有和陈垣对峙之势。
“公主”,见柴熙筠态度十分强硬,陈垣好言相劝:“您的婚事,陛下并没有松口,奴才这一遭只是奉命行事,还请公主莫要为难。”
“那就烦请陈公公辛苦一趟,请父皇过来。”
见公主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陈垣叹了一口气,转身回了乾清宫。
柴熙筠挂念着齐景之,门口的人一走,便立刻到了他的床前。
一夜未见,他的情况变得更糟。满头大汗,几缕碎发胡乱地粘在脸上,她伸手轻轻拨开,却在触碰到他的脸颊时,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怎么这么烫?她的手背贴向他的额头,这才发现他脸颊通红,额头也烫得惊人。
“快请太医来。”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柴熙筠突然有些内疚,自己昨天满脑子想着躲开与沈修远的婚约,完全没考虑到他。
若不是昨夜他抱着自己跑了一路,又在她屋门外吹了半夜的冷风,绝不至于这样。
也许是她一路走来身体清凉,也许是他实在烫得难受,当她的手再次经过他的脸颊时,他竟靠着蹭了蹭。
她像触电了一般,立马把手缩回来,偷偷瞥了一眼旁边,见阿和不知什么时候出去了,惊慌才减了几分。
他昏睡得一点都不安稳,额上沁出了一层汗,她心中不忍,掏出袖中的手绢,轻轻为他擦拭着,却被他一下抓住了手腕。
“阿筠。”他喉间传来微弱的声音,极细极小,她却清楚地听到了。
这个称呼似乎有些格外亲昵,除了父皇和母后唤她筠儿外,她极少从别人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前世就连沈修远这样的身边人,都一直唤她公主。
她这才后知后觉,似乎在今日之前,在昨夜,在前几天,齐景之曾不止一次唤她柴熙筠,只是彼时她没有察觉,如今想来……
或许是带着几分歉疚,她没有将手抽出,直到太医进来。
然而太医留下药方后,前脚刚走,后脚皇上便黑着脸进来了。
“父皇。”
“不要叫朕父皇。”皇上在桌边坐下,顺手端起桌上的茶盏抿了一口,发觉凉透了,将茶杯随手抛在桌面上。
茶杯失去了平衡,在桌子上转了几圈,茶水流的满桌都是,柴熙筠赶紧过去用手绢盖住,以防茶水顺着桌沿留到父皇身上。
她使了个眼色,柴熙和乖乖出去,关上了门,房间里顿时只有父女二人,以及昏睡着的齐景之。
“筠儿,你到底怎样想的?”良久,皇帝才开口:“京中世家公子这么多,你怎么就偏偏瞧上了他?”
“那父皇为何偏偏瞧上了沈修远?”
对她的反问,皇帝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耐心解释道:“沈修远才貌双全,放眼整个京中都是极为出挑的,更重要的是,家世清白,沈家只他这一支,将来势必全仰仗你,你嫁过去,依旧开开心心做你的公主,无需为旁的操心。”
然而皇帝不知道的是,他越说,柴熙筠心里越难受,父皇为她筹谋好了一切,可偏偏没有看出沈修远生性凉薄。
“而齐家呢?”皇帝话题一转:“你可知齐家内里已经烂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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