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愁眉苦脸:“我爸妈把院子锁了,我没带钥匙。”
正常情况下,村里家家户户不管家里有人没人,除非晚上睡觉时,否则都不锁门。
孩子们有充分地理由怀疑,那院子门是被风给带上的。就说嘛,换什么新锁,用以前那种挂锁最安全。
江海潮看见她的书包,只奇怪:“秋月姐姐,现在你们礼拜六下午也上课了?”
初中虽然没有兴趣班,但他们有竞赛辅导,可以前周末只上半天啊。
天啦!如果上一整天的话,那岂不是说明他们家每个礼拜可以多做一天生意了吗?
秋月姐姐看弟弟妹妹们眼睛嗖的亮起来的架势,瞬间警觉:“别瞎想,我们是上午老师有事,把课挪到下午了。”
一堂数学,一堂物理,真是一分钟歇的时间都没有,还给她带了两张试卷回家。
江海潮豪爽地一挥手:“秋月姐姐,你写作业吧,我们烧饭了。”
天知道家公爷爷和婆奶奶会开荒到什么时候,他们还是早点把鸡喂了,把饭烧了。
可等到天色发灰,饭菜都已经烧好了,大人们还没回家。
小孩子们只好又回到堂屋,海军和超超跑去看动画片了。虞凯对《海尔兄弟》没兴趣,自己坐在旁边看侦探小说。
三姐妹则不约而同地翻起了秋月姐姐的书包。初中课本对她们来讲就是课外书一样的存在。
秋月姐姐自己则对着试卷冥思苦想,迟迟不能落笔。
江海潮在旁边出主意:“画线,秋月姐姐,你在这边加一道辅助线。”
秋月姐姐惊呆了。如果说话的人是海音,她反而觉得正常。因为看海音绝对不能用看9岁小孩的眼光看她。
可是海潮什么时候也这么厉害了?这可是初二的数学竞赛题目。
江海潮得意地将手里《初中生世界》杂志推到她面前:“看,这上面就有这道题。”
杂志是学校统一发给学生,秋月姐姐甚至搞不清楚交学费时是不是有这项杂志费。
她每次拿到手,最喜欢看前面各位教授作家之类的成功人士书写的关于自己的初中时代故事,除此之外还会翻一翻作文,至于数学题的部分一般都会被她跳过去。以至于现在看到了,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还有这个?”
江海潮点头,同样感觉不可思议:“没想到杂志上还会有数学题。”
可等秋月姐姐看完这道题的解题方法,江海潮又拿回杂志之后,看了不到两分钟,更加惊讶了:“这题目不是老师写的答案,是学生写的!”
她原本看到作者标注的是某中学初二(7)班,还以为是这个班的老师呢。
当时她唯一的感慨是这个学校好财大气粗啊,老师居然只教一个班。
可杂志上另一篇文章是某大学数学教授写的,他提起在前面一期杂志上看到学生提出的一种解题方法,认为十分巧妙。
由此可见,这个写出竞赛题答案的人是初二(7)班的学生。
杨桃和海音跟着稀奇:“学生也能在上面写数学题发表?”
到目前为止,他们认识的人当中只有大姐在报纸上发过一篇文章。
但非常可惜,此后大姐虽然数度投稿,却一直没能再中。
连江海潮自己都忍不住感叹:“那要这样,岂不是太简单了吗?就做题呀,根本不用想怎么写的生动怎么写的漂亮。”
秋月姐姐知道江海潮在报纸上发表文章的事。
别看家公爷爷和婆奶奶他们这些大人当着小孩的面天天让他们要谦虚谨慎。可在旁人面前,他们可会拿小孩吹牛皮了,炫耀的很。
她哈哈大笑,一本正经地点头:“对呀,所以你写呀。写出来以后投稿,有稿费呢。”
江海潮双眼亮晶晶,直接拽海音过来:“你看看,这些题目,找简单漂亮的解法写出来。”
海音立刻点头,自信满满:“没问题。”
于是秋月姐姐又遭受了一波冲击。
她写了半页纸才证明出来的几何题,到了海音手上,两条辅助线一加,前后总共七步,答案就写完了。
秋月姐姐单手捂脸,把卷子往前推,有气无力道:“我们是参加的什么数学竞赛辅导?”
真不是她要上进,是他们学校把年级排名前一半的学生集体安排上数学和物理竞赛辅导课的。
江海潮欢天喜地:“就这道题吧,海音,还有没有其他解法?我们凑三种就投稿。”
海音想了想:“我还有一种,加上秋月姐姐的就正好是三种。”
杨桃则疑惑:“那个,海音能给《初中生世界》投稿吗?她又不是初中生。”
江海潮不假思索:“那就用秋月姐姐的名字好了。反正其中一种解法还是秋月姐姐写的呢。”
秋月姐姐却有数的很,她的解法一点都不稀奇,完全是用来衬托红花的绿叶。但她还是大方地借出了自己的名字:“没问题,等汇款单来了,稿费归你们。”
家公爷爷和婆奶奶前后脚推院子进门,婆奶奶随口问道:“什么归你们啊?”
“没什么,我们说你们怎么还不回家呢?菜都要冷了。”
稿费还没拿到呢,才不能暴露呢。万一到时候人家杂志不要,婆奶奶已经把牛皮吹出去了,那他们还要不要见人啊。
婆奶奶随口答道:“你们自己吃好了,秋月,你跟你爸妈也过来吃饭。”
谢天谢地,江海潮他们不想明天早上煮粥,所以今天晚上的饭煮的也多。
反正再加上秋月姐姐一家三口绝对没问题。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江海潮炒了三年级课本上教的下酒菜芹菜炒胡萝卜,家公爷爷和修远大大还喝了两杯酒。
等到桌上的菜清了一半时,修远大大突然间想起来:“对了,老叔,凤英他们给你们寄包裹了,好大一包。修庆(邮递员)让我跟你们讲一声,有空去邮局拿一下。”
家公爷爷莫名其妙:“他们寄什么东西呀?”
三姐妹却跳了起来:“家公爷,我们现在就去拿。”
天啦,原来已经到邮局了。他们都不知道。
难道邮递员不送上门吗?
修远大妈笑道:“肯定是你们爸爸妈妈寄的东西多呗,人家骑着车子都驮不动。吃饭吃饭,天都黑了,邮局早下班了。”
可孩子们哪有耐心等到明天。他们软磨硬泡,一直缠着大人,一直磨到修远大大哭笑不得地开口:“好好好,我带你们去找你们修庆哥哥,看他有没有钥匙进邮局。”
修庆哥哥的爸爸也是邮递员,子承父业,在农村属于响当当的铁饭碗。他家的二层楼也修的特别好看,瞧着可洋气了。
他本来懒得动,可弟弟妹妹们一口一个哥哥,围着他不停地团团转,看的他妈都笑:“好了好了,你就跑一趟呗。小孩们早想爸爸妈妈了。”
修庆哥哥只好站起身,推出了他的摩托车:“行,我先过去把包裹拿出来。等你们到邮局拿。”
摩托车吐着烟跑远了,杨桃偷偷吐舌头,压低声音道:“难怪修庆哥哥肚子这么大,才这点远,他还要骑摩托车。”
大家深以为然。
事实证明他们果然是小人有小人之心,度了人家宰相肚子里能撑船的君子之腹。
那么大的一个包裹,不用摩托车驮,换一辆自行车恐怕都勉强。
江海潮惊呆了:“这得多少钱啊?运费要多少?”
修庆哥哥让她签字,哈哈大笑:“现在晓得了吧,你们爸爸妈妈多舍得给你们花钱。”
单子上说寄的东西是衣服,估计是把这6个小孩一年四季的衣服都包圆了。
摩托车推着远不如骑着稳当。等几个小孩靠两条腿走回家时,修庆哥哥已经告辞离开,只有家公爷爷和婆奶奶还有秋月姐姐一家,盯着包裹里的衣服看。
婆奶奶皱眉毛,抱怨儿女:“真是的,挣两个钱就这么花吗?怎么弄这么多衣服回来?这边没衣服卖是吧。”
“南方的衣服时髦啊。”秋月姐姐笑道,“这些衣服都好看。”
只是她感觉奇怪,里面有些衣服明显是大人穿的。如果让海潮婆奶奶穿,颜色和款式又都不对。
江海潮一边检查衣服,一边骄傲地宣布:“这不是穿的,是拿来卖的,我妈和舅母寄给我们回来卖的。”
家公爷爷皱眉毛:“他们不是自己卖吗?怎么又弄回来了?”
虞凯脱口而出:“那是他们……呜……”
杨桃死死捂住他的嘴,煞有介事道:“妈妈跟嬢嬢批的多,分给我们一部分卖。”
江海潮赶紧找补:“是啊,天马上热起来了,大家都得换衣服呢。等上会场的时候,卖衣服的多着呢。”
家公爷爷运气:“你们不上学啊?又不是放假,卖什么衣服?”
“明儿是礼拜天啊,礼拜天就能卖。”
大人们不管他们了。
江海潮赶紧带着弟弟妹妹们把衣服分门别类放好。这样的明天一大早,他们才能再去江口摆摊子卖。
待到忙罢,时钟都已经走到晚上9:30了。海军和超超一个哈欠接着一个哈欠,婆奶奶更是发火:“好唻,赶紧睡觉去。一天天的,瞎折腾。”
三姐妹可不敢触婆奶奶的逆鳞,赶紧刷牙洗脸跑上楼。
等她们上床睡觉的时候,海音才问大姐:“可是明天你们学习小组不是要学习吗?”
杨桃信心十足:“没事儿,大姐你去吧,我们会卖衣服的。”
江海潮则傻了,她没事干嘛多嘴说那句话。这下完蛋了,真是白找麻烦。
她咬咬牙:“没关系,明天我去跟他们说,我有事,我要请假一天。”
可第二天一大早,她跑到镇上先告诉卢艳艳时,卢艳艳二话不说:“那好啊,我跟你们一块儿去江口。”
两人又兴冲冲地去找冯雪,结果高强竟然早早就到了,听说她俩竟然今天不学习,跑去江口买东西,顿时本来就不存在的上进心散的一干二净,兴冲冲地追着要求加入:“我跟你们一块去吧。”
王佳佳和周伟倒是有心向学,但冯雪摆明车马,她绝对不会给他们讲题的。她加入学习小组时就说清楚了,她不打扰别人学习,别人也不许打扰她。
少了江海潮这个主心骨,今天的复习还有什么意义呢?
江海潮眼睛珠子一转,索性撺掇他俩:“要不跟我们一块去吧,世事洞察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这生活呀,就是最好的老师,可以教会我们很多知识。”
今天江口有场呢,天气又好,人肯定多。能多两个帮忙看摊子的,不要白不要。
她还大方地表态:“中午请你们吃饭,馄饨、饺子、面条还是盖浇饭,随便你们挑。”
冯雪立刻喊出声:“我请吧,今天说好了是在我们家吃饭。”
卢艳艳他们都惊讶:“你也去吗?”
江海潮一把拉住冯雪的手,一本正经:“去去去,必须得去,咱们一个小组要有团体精神,肯定得统一行动。”
冯雪高兴起来:“就是嘛。”
她妈妈从屋里出来,好奇地问他们:“怎么不进来呀?阿姨给你们洗草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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