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雪在后面看他俩你来我往的演戏,真是受不了。这么会作戏,怎么不去当演员啊!今年六一儿童节,他们五(1)班也别排舞蹈了,就让她俩上台演戏。
卢艳艳当真没有辜负组织的期待。她晚上回家一趟,早上再到教室,就给出了江海潮自己的砍价结果:“5块钱,5块钱租一个月。”
江海潮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太厉害了吧,你怎么讲的呀?”
卢艳艳得意洋洋:“这不就是职工宿舍嘛,我爸说了,镇上单位分的宿舍租金都是5块钱。那个房子肯定也不能高哎。”
江海潮痛快地掏出钞票:“2块5给你。走走走,待我去把合同签了。对对对,赶紧签合同。”
万一到时候人家回过神,觉得那房子比宿舍大多了,又涨价怎么办?
卢艳艳目瞪口呆,一把拽住她:“喂!你不上早自习吗?再说了,哪个跟你签合同?起码得你表哥的爸爸妈妈过来。谁会跟小孩签合同啊?”
江海潮愣住了,对哦,她都忘了,她还是五年级的小学生呢。
第67章
送上门的桌椅
最后跑到镇政府签合同的人是家公爷爷,因为婆奶奶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更别说看合同内容了。
镇上房管所的人还他嫌麻烦:“就这么一个宿舍,你们家也住不了多长时间,还签什么合同噻?”
但家公爷爷也害怕他们会出尔反尔,前脚租出去,后脚又收回头,只看完了内容就签上自己的名字:“来都来了,交租金顺便签一下呗。那个,钥匙能给我吗?”
办事员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没有没有,这到哪边找去?你直接砸了锁吧。”
如果是其他宿舍,一直安排人住进去的那种,他们当然得规规矩矩地管理。
但现在后山就是座荒山,也不需要人看着,自然不可能再安排谁过去住。原先的老头死了,房子他们也懒得再管了。
说实在的,有人过来租,他们还觉得奇怪呢。只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为了给孩子创造一个好点的学习环境,家长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家公爷爷点头:“那行,我再配把锁吧。”
江海潮他们下了礼拜六的兴趣班,冲到学校后门口看到家公爷爷换新锁,顿时心疼,感觉白花了冤枉钱。
等他们再进房子一看,江海潮更不觉得5块钱的租金便宜了。因为屋子破破烂烂的,里面真的什么也没有。唯一的一张床都垮了。
家公爷爷却看着屋角的灶台表示满意,上上下下检查了一番,肯定道:“换两个锅还能用。”
婆奶奶在里面比划着:“这要摆几张桌子,说不定有学生就喜欢坐在这里吃。还有地上的砖头,重铺一下吧,不然脚都不好下地。”
杨桃听了心惊肉跳:“那得花多少钱啊?”
江海潮同样肉痛啊:“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这钱必须得花。”
婆奶奶赶他们走:“行了行了,没你们的事儿,赶紧回家学习去。”
几个小孩没一个听她的,他们是回家了,不过回家搬砖头。
江家之前盖房子剩的砖头,还堆在院子里呢。这回刚好可以用三轮车拖过去,重新铺回地。
可他们只拖了一回,家公爷爷也开口赶人了:“回家吧,这边我跟你们奶奶就行了,你们要没事做,赶紧去把地上的草拽了,这边收拾好了,我们过去锄地。”
4个小孩都满头雾水:“地上没草啊,田里吗?”
虽然他们早就表态要照顾自留地,但龙龙爸爸虽然现在浇菜的次数少了,依然会定期除草,还给菜打过药水呢。
地上全是菜,哪有那么多草?
“不是这边的地,是半边塘前面那块长荒草的地。我跟东顺家的说好了,这块自留地他家不种了,今年我们家种。”
江海潮也说不清楚究竟为什么,大概是因为种田要交公余粮,所以在他们湖港镇,你种的谁家的田,就得负责帮这家交三粮四钱。但自留地不用交税,所以种了也就种了,倒不用特别再多表示什么。
但她感觉奇怪:“他家不要自留地了吗?”
她记得以前那块地一般冬天种小麦,收了小麦就种小鹅草,专门喂鸡喂鸭的那种,割了一茬又一茬。
婆奶奶摇头:“不种了,他家儿子媳妇早去城里了,家里院子种的菜早够吃了,也不想跑那么远去种这块自留地。好了,你们赶紧回家拽草去吧。”
杨桃则莫名其妙:“那我们家为什么要种这么多自留地啊?”
婆奶奶瞪她:“说什么傻话呢?不种地哪来的菜?一天天的,摆出来的不是菜呀。”
实话实说,家里每天中午晚上夜宵卖三顿,光靠自留地上的菜早就不够了。加上从杨家圩自家地上弄过来的菜都不够。
现在不管是修远大大家春英嬢嬢家,还是招娣婶婶家,婆奶奶都过去收过菜。当然,价格很便宜,跟菜场没得比。
但周围邻居谁家也不是专门种菜卖的,更不会特地花上几个小时的时间把菜收拾好了送到江口去卖。
所以这种在家门口收菜的事就带有半送半卖的意义了。大家也没觉得亏,反正多出来的菜不卖掉也是喂鸡喂鸭喂猪,跟猪草没多大区别。况且有些菜,鸡鸭还真不吃。
杨桃觉得还不如直接收菜做着卖呢,又不贵。
婆奶奶真是受不了她这种大小姐做派:“哦,不贵呀,不要钱,白捡的?真当钱是大风刮来的。一天两天人家菜给你,后面人家不给呢。地白放着,宁可长草都不要种菜是吧?怎么这么懒胚哩?”
江海潮见势不妙,赶紧拽妹妹走:“走走走,我们赶紧去拽草吧,趁下午太阳好。”
杨桃一肚子火,她什么时候懒胚了?她明明勤劳成小蜜蜂了。
因为不痛快,所以她在街上碰见两个弟弟跟龙龙疯玩时,决定让他们也痛快不起来。
“走走走,别玩了,回家去,奶奶说了,我们今天都要去地上拽草。”
海军和超超都惊呆了,他们才吃过中午饭,刚开始玩呢。拽什么草啊?
杨桃一本正经:“不拽草怎么整地种菜?不种菜,你们打算吃酱油汤下饭啦。”
嘿哟,她模仿婆奶奶说话的口气,可真是一模一样。
不管是江海潮还是海音或者虞凯,都相当有眼力见的不当场拆穿婆奶奶根本没喊这两个弟弟跟着下地的事实。
开玩笑,凭什么他俩玩,他们去地上干活呀。要去都一起去。
海军跟超超愁眉苦脸,超超更是胆大包天地抱怨:“奶奶也太狠了,就看不得我们闲会儿。”
其实他们也很辛苦的。因为姐姐们基本上住在江家村这边,爷爷又天天在地上田里忙,杨家圩那边家里的家务活基本上都是他和海军哥哥干。
好不容易周末放假,来了还不放过他们,又要他们下地。
龙龙却很兴奋,丁点儿都不理解小伙伴的愁眉苦脸,一个劲儿自我推销:“我跟你们一块去吧。”
海军良知未泯,认真地告诫自己的朋友:“别啦,拽草很累的,你肯定会后悔的。”
龙龙却还跃跃欲试,推他往前走:“去了去了,我们可以抓蟋蟀,然后我们斗蟋蟀。大姐,地里有蟋蟀的吧?”
江海潮的目光下意识地游弋,在多一个劳动力和良知之间,她没能挣扎多久就抛弃了后者。
开玩笑哦,没鱼虾也行。在下地干活这种事上,能多拽一个是一个。
况且龙龙真的不是花架子,他跟在哥哥姐姐们后面扯草,动作并不比海军慢到哪儿去?甚至熟练之后,比超超更快。
修远大大扛着锄头下田,看他们忙忙碌碌的样子,哭笑不得:“你们这样拽草拽到什么时候啊?听大大的,直接放把火烧了。到时候虫子烧死了,草木灰还能做肥料。”
江海潮犯愁:“可烧不干净啊,地上还长了荠菜和金花菜呢。”
她感觉要是挑野菜的话,可以挑几大篮子呢。
修远大大咧嘴笑:“直接烧,没事的,野菜到时候用钉耙锄一回也差不多了。”
他放下肩膀上的锄头,喊他们从地里上来:“我来点吧,烧完了你们再过来。”
说起来东顺家的自留地因为长期种麦子种油菜,倒有点像田了,比周围的自由地地势都低一点,还垒了田埂呢。
所以修远大大烧起地来,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倒是有经过的人笑骂:“狗日的,你这火一烧,我们家菜上全是灰。”
一群小孩尴尬死了,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
修远大大却跟没事人一样,还在笑:“不好吗?免费给你们家菜盖灰了,菜长得更好呢。”
虽然前两天下了一场春雨,但这几天风大太阳也大,地里的草烧的还挺快,很快窜出了红红的火苗。
修远大大感慨万千,直接烧起来的残留小麦根笑道:“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这个根可是要挖出来送到生产队算工分的。”
杨桃跟着兴奋:“对呀,对呀,我妈跟嬢嬢都讲,她们小时候要去山上圩埂上挖草根晒干了回家当柴烧。”
修远大大接着感慨:“所以看看你们现在日子过得多好,要珍惜啊,要好好学习。”
说着,他又扛起锄头,晃晃悠悠地朝自家田的方向走。
江海潮跟弟弟妹妹们面面相觑,半晌海音才不确定地问:“修远大大是什么意思呀?”
江海潮也不肯定:“大概就是升华感情,课文倒数第二段或者最后一段的那种。”
她这么一说,大家更加感觉怪怪的了。
杨桃十分笃定:“这叫忆苦思甜。”
可惜的是,他们是一群小白眼狼,他们竟然没感觉多甜。
不过田里烧火还挺有意思的。
虞凯只后悔一件事:“我们应该挖个洞,拿花生埋进去。这样火一烧,花生也烘熟了。”
杨桃反驳他:“行啊,到时候你吃,全是泥巴。”
龙龙则遗憾:“还没抓蟋蟀呢。”
大家目光默默地在他和江海潮之间转移。傻不傻啊,还没出正月呢,离惊蛰远着呢,哪儿来的蟋蟀给你抓?
江海潮清清嗓子,一本正经道:“没事儿,明天我们带你去江口玩。明天江海有场。”
为什么要去江口呢?当然是因为周末学校放假,他们不能继续卖饭菜。可大好的光阴怎么能闲着呢?当然得想办法继续挣钱啦。
然而江海潮却食言了。
第二天礼拜天,她既没下地去薅草锄地,也没领头带弟弟妹妹去江口寻找新商机,而是临时被陶老师抓壮丁拎到学校去了。
为什么星期天都不放过她,难道非得逼着她用休息时间出黑板报吗?才不是,陶老师也是没办法,她同样是被叫校领导临时通知的。
江海潮必须得亮相,因为她是学校贫困生代表。在“手拉手”实验小学给农村小学送温暖的关键时刻,她当然得出席了。
江海潮被陶老师拽到学校时还懵圈呢:“他们怎么今天过来搞活动,今天不上学啊。”
陶老师解释:“他们不是过来听课的,而是过来送桌椅的。”
市实验小学这学期更新了桌椅。换下的桌椅原本要丢到仓库里去吃灰,可是他们少先队的学生一商量,想到江海潮上学期羡慕地说他们用的旧桌椅可真好,便有了主意:他们要把换下来的桌椅送给湖港镇中心小学的小伙伴们。
江海潮立刻笑成了花,一个劲儿向陶老师强调:“那些桌椅很好的,很新呢,还能用好长时间。他们怎么这么快就换新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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