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我——宁愿一辈子看不到你

    王明被人用【葬魂钉】——石橛子钉在忘川，他是无法忘怀这件事的，究竟谁干的？这是一直萦绕在他心头的问题。
    他觉得南宫风老丈人至少是知情的，甚至是他动的手。
    以他挖孙女眼睛这件事看，他若将自己钉在忘川也不是干不出来的事情。
    他曾听南宫红叶骄傲地说，她们南宫家以天下为己任，那是一种油然而生的自豪感，与生俱来的使命，仿佛天地就是她们家的一样。
    王明心中忍不住生出怨恨来，“你不让我给她，我偏偏要给她。恶魔怎么了，我是鬼。我没有任何义务继承你们南宫家的使命。”
    说南宫红叶是恶魔，南宫风又好到哪里去？
    王明拿着眼球转身向外走，外面那个空洞洞目光的小女孩正在等着他，他走了两三步又突然停下来，转过身将眼珠子放回去一个。
    虽然他不太在意南宫风的警告，但心底有个声音不断提醒他不能那样做，像一道无形的枷锁一样锁着他。
    南宫风死了，他要面对南宫红叶，万一发生不好的事情呢？
    所以，犹豫了一下，他选择拿一只眼珠子给她，看看是个什么情况。
    王明走出来，小红叶抬起头笑着问，“小明，你找到我眼睛没有？爷爷说，有一天你会给我的。”
    王明蹲下身，双手轻轻扶住小红叶的肩膀问，“他怎么知道我会来？”
    “爷爷说的。”
    “爷爷怎么说的？”
    “爷爷说我长大后会和王明结婚，他会将爷爷挖了的眼睛还给我。”小红叶说，“小明，快给我眼睛，我什么都看不见，我好像困了一辈子一样，快要憋死了。”
    “红叶，还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你说。”小红叶犹豫了一下说。
    “爷爷他为什么要挖你的眼珠子呢？”
    “爷爷说我是魔鬼，挖了就没有了，挖了我就能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快点，小明给我！”小红叶有点迫不及待地去抓向王明的手。
    王明将她的小手展开，柔声说，“红叶，我暂时只能给你一只，另一只，我需要考虑一下！”
    “你骗我？！”
    小红叶突然大怒，语气之中带着浓浓的失望。她空洞的双目之中突然喷出黑色的火焰，喷在了王明脸上。
    王明感到了彻骨的疼痛，就像浓硫酸滴在皮肤上一样，还扑不灭。
    “啊——”
    小红叶开始凄厉地尖声大叫，梦境从远处开始坍塌，地动山摇，其上的青铜殿也开始模糊，仿佛要隐藏起来一样。
    他的鬼体在迅速燃烧，烧过的地方都成了烟雾。
    这样下去，他会死在这里，【托梦】珠也无法带他离开。这如世界末日一般的梦境令人惊惧，王明却并没有惊慌失措，他已失去了恐惧的心。
    在这个时候，他的这种特征显得尤为重要，他还能冷静地去思考。
    “这是情绪的火焰，我必须忍住！”
    火焰烧烤着他的鬼体，更冲击着他的灵魂，火焰里有小红叶的痛苦，令他感同身受，似乎她背负着一座山一样在负重前行，所有的期待化作了失望，化作了怒火。
    王明还未想到办法，小红叶就在他眼前慢慢变淡，南宫红叶的梦境正在加剧坍塌，小红叶即将消失，这意味着她要醒来了。
    王明顾不了许多，忍痛上前抱住了小红叶，温和地道，“红叶，你不是在等我吗？我——小明来了，这不是最重要的吗？”
    “啊——”
    尖叫的小红叶突然停了下来，她空洞的眼眶看着王明，是啊，她等的人来了。王明将眼珠子放进她手里，“当别人挖掉你眼睛的时候，我帮你找回来了。”
    “可是少了一只——”小红叶气咻咻地说，她还在生气，但显然没那么情绪化了，梦境的坍塌开始变缓，王明身上的火焰也小了。
    有效果，再接再厉。
    王明笑道，“你吃糖的时候，也不能一下吃很多，要一块一块地吃，对不对？你不是说爷爷因为你是魔鬼才挖了你的眼睛吗？所以，我要考虑，这双眼睛会不会祸害你和我，因此我只拿出一颗来给你。”
    小红叶不由地点点头，“万一它是恶魔呢？”
    王明紧紧地握住小红叶的手，“我们一起加油对付它，就像打地鼠一样，对付了这一只，然后再对付另一只，我们慢慢来，好不好？”
    “小明，你会帮我吗？”小红叶问，梦境的坍塌停止了，王明身上的火焰熄灭了，还有灰烬在，在等他的答案。
    “当然！”王明将额头贴在小红叶额头上，“我就是你的眼睛。”
    “小明——”小红叶一听大为感动，将眼珠子安装进眼眶里，她眨了一下眼，然后看着王明说，“小明，我好像看见你了，咯咯咯——”
    至此，整个梦境还原了、平复了，王明身上的灰烬也熄灭了。
    王明也不由地笑了，“呃？”低头一看，小红叶手里一把匕首刺入了他的心口，小红叶依旧在咯咯地笑，而那只装好的眼珠变成了黄红色，泛着冰冷的光。
    就连小红叶身上的衣服也在变色，从白色到淡红到红，王明想到了那个红衣无面女鬼，小红叶是无面女鬼。
    “南宫风的判断是对的，小红叶是魔鬼，不该把眼睛给她。”
    王明心里泛起一丝后悔，只是看到小红叶那只空洞的眼眶有红的‘眼泪’流出，他升起了一股明悟，将刚刚的结论推翻了。
    是无面女鬼藏在小红叶身上控制了她，魔鬼不是小红叶而是无面女鬼！
    得出这个结论后，王明心底涌出了希望。
    “红叶，刚刚说过的话还记得吗，我们一起对付它吗？你现在尝试闭上你的眼睛，好不好？”
    小红叶拼命地点头，脸上肌肉抽动着，然而就是无法闭上那只冷漠的眼睛，王明也试着帮她合上那只眼睛，也是徒劳无功。
    小红叶从他身上机械地抽出刀，又是一刀刺入了他的身体，嘴里咯咯咯地开心笑着，她的另一只手抓住了王明脖子上的钥匙，在用力往下扯。
    而小红叶脸上的肌肉却在痛苦地抽搐着，空洞的眼眶之中泪如泉涌。
    王明觉得这一次真的是在劫难逃，他所有的力量在这里仿佛被限制了一般，无法用出来，有气无力地说，“红叶，你已经很努力了，放弃吧。”
    他又苦笑一声，“我不希望你死在忘川，最终我要死在你梦里，我们注定大概要在一起。小红叶，记得坚强一点点。”
    王明已经感觉到生命的流逝，小红叶还在努力着，她成功制止了自己的笑声，带着哭腔说，“小明，你不能丢下我——我——宁愿一辈子看不到你——啊——”
    小红叶突然伸出手指将自己的那颗眼珠子挖了出来，伸出血淋淋的手将它递给王明，开心地说，“小明，给你——”
    “红叶——”王明眼睛湿润了。
    渐变的红衣不见了，匕首不见了，王明流逝的生命也回来了，仿佛刚刚那是一场梦一样，但王明知道，虽然在梦中，但那不是梦。
    “小明，你说过我们一起努力，我努力了，我们战败了它。”小红叶微笑着说，“小明给你，它要伤害你——”
    王明接过那颗血淋淋的眼珠，他一抬头身边的小红叶不见了，他手中的眼珠子也飞回了大殿的盘里，那束光照在蹲在角落的小红叶孤独的身上。
    大门缓缓地在关闭着，【入梦】珠启动了、返回的翅膀振翅飞起将他包裹住，入梦时间即将结束，“红叶——”
    王明大喊一声，门里的红叶微微抬起头对他笑了——直到一个恍惚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