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楼人秦香在每年秋天的下午都要去看楼,这是家族古训,传闻先祖在等一位老友的归来。
这么多年过去,几代人都没等到,然而她们每一代人都要郑重地传给下一代,他们坚信那位老友哪怕跨越时空也会归来。
家族也不是所有人都信。守楼人,都是交给愿意相信的人,不信的人不传。
秦香如今已快五十岁的人了,头发已经花白,但她依旧在每年秋天,每天下午出现在古楼,风雨无阻,心中那点信念犹如飘摇的灯火一样,好在习惯推着她继续向前。
她最近很忧愁,因为她想传给下一代,可老秦家下一代的人对此嗤之以鼻,充满了质疑,也有表面假意相信的,心中谋划她财产的,她充满了烦恼。
虽然五十岁的人了,但秦香依旧身子骨硬朗,腰上挂着一柄刀,龙行虎步,就在她到达鼓楼的时候,猛然抬头发现了楼顶天空中的异象,耳边隐隐还有有万人恸哭的声音,如泣如诉。
最让她动容的是,她腰上挂着的刀动了,它在轻轻地晃动着,像是被风吹动了一样,她将它抓在手里,刀在鞘里发出了轻微的刀吟声。
“这——这——”
根据家训,那位先祖说,当有一天刀声响起的时候,就是故人归来了。
秦香激动得无以复加,最终在她这一代等到了这位故人。
她一边向大楼冲去,一边从包里掏出一串钥匙,她不知道开了多少次门了,然而这一次,她手抖动得厉害,半天都打不开门,她不由地快哭了。
“前辈,我终于等到你了——”
门吧嗒一声开了,她推开门跌跌撞撞地往上冲,嘴里哭喊着,“前辈,我是秦月后人——”
高月注意到了楼下的人,人非故人,然而那夫人身上的刀却是故人的刀,在夫人身上,依稀看见了故人的身影。
看着天上的闪电,高月轻轻一弹剑身,周围的一切异象消失了,天空中的闪电也跟着消失了,惊涛骇浪的乌云如雪落一般松散开来,滚向天际。
跟着莫名的感觉,跑上来的秦香气喘吁吁地跪在柱子前,双手捧起刀,大声说,“罪人秦月之后欢迎前辈归来!”
“在前辈离开,归来后又被魏国国君斩杀,罪人秦月三年后自杀于此,羞于见前辈!”
高月听得不由脸色一变,抬手一抓将秦香手中的刀抓在了手中,她轻轻抽出了刀。秦香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她手中的刀飘在空中,轻轻地出鞘了。
她固然相信,也只是家族代代洗脑的结果,但此刻,她完全坚定了信念,那位前辈真的回来了。
她又慌忙低下头,继续交代。
“罪人秦月,胆小懦弱,不敢和前辈同行,更是在此楼比斗未尽全力故意输掉比赛,为的是逃避责任。
罪人秦月,当前辈功成身归,却被魏君斩杀,没有救前辈,无颜再面对前辈,自杀于此 。
也曾嘱咐后代,每年秋迎接前辈归来,说明他的悔意,不求前辈谅解,只想告诉前辈,他永远想成为前辈的朋友!”
高月早已泪流满面,她怎么会怪罪于他,和他相比,自己两手空空,孑然一身,生或死又有什么区别。
而他家大业大,还需要继承家业。
他又怎么会是她的罪人?至于比斗输给她,他本来实力不如她,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高月轻轻弹着刀身,刀身发出一串串单调的声音,仔细听,这是一首乐曲,初听悲壮让人落泪,不过后来调子一变,变得慷慨激扬,犹如在阳光普照的大地上,有人策马奔腾,充满了激情和欢笑。
高月最后弹完最后一个音符,将刀插回刀鞘放在了秦香手中,然后在她面前的地上写下一行字:
【他不是罪人,有罪我也原谅了他,他永远是我夏无冬的朋友。留下你的联系地址,不久会有人找你学习刀法。】
高月原本进城试试看能不能找到秦月的后人教一教王明阁下的刀法,没想到这么巧碰上了。
也不算是巧吧,一切都是天意。
她实在没想到秦月会去自杀,还无颜面对她。秦月依旧那般君子如玉的人,品行高洁,不容自己有一点瑕疵。
【我在忘川做鬼,前尘往事都已经了了。】
秦香没有害怕,反而恭恭敬敬地道,“多谢前辈,现在先祖遗愿总算完成了。我家依旧住在距离这里不远的双羊巷,依旧是先祖曾经住过的地方,虽然几经修缮,格局依旧没变。在哪里,还留有前辈曾经居住过的小院。”
“之所以保存这么完好,还和前辈有关。后来前辈被平反昭雪,前辈曾经住过生活过的地方都成了历史建筑,从前朝一直都保留到现在。”
高月没有再说什么,目光望着烟雨朦胧中的拦江河,雨水打湿了船上少女单薄的衣衫,但她一动不动地站立着,她对自己身后的名声毫不在乎,只做一个剑客该做的事。
高月收起日光伞,看了秦香一眼,丢下一瓶忘川水飘然离去。
秦香看着眼前充满蓝光一样的小瓶子,忍不住愕然,几经呼唤前辈都没有了回音,她知道对方离开了,拿着小瓶子扶着柱子站起来,这才细细打量着瓶子,发现是由某种动物的骨头所制成,打开盖子,便闻到一股清香,令人精神为之一振。
“拿回去正好给我拿孙子喝,他做梦都想成为天师,也许——算了——”
秦香本想让高月帮忙,但想到自己先祖自称罪人,她又怎么好意思开口。
不过,根据前辈说法,过几天会有人上门来和她学习刀法,前辈是鬼,那上门来的可能同样是鬼,也许身份更不一般。
而王明还不知道,高月已经给他找好了刀法老师。
他其实也在寻访老师,只可惜都没有遇到看上眼的人,转悠了一圈儿,晚上,去看孙超,这是乌鸦所关注的人,因为孙超唱歌好听。
王明和乌鸦去了孙超家中,却发现他一个人在家,正在喝酒,一边喝酒一边唱着悲伤的歌曲,不见那个娜娜的身影,也没有了她的东西,显然娜娜和他说拜拜了。
歌声悲伤,就像外面下着的雨。
他用【血豆腐】治疗好了娜娜的病,还没过多久,娜娜在五天前一个夜晚离开了,从此再无音信,打电话不接,发消息也不回。
乌鸦不懂人类的情感,但从歌声当中也感受到了孙超的悲伤,它忍不住露出同情之色。
“呱——”乌鸦对王明说。
“好吧,你想陪他,就陪他吧,一会儿过来找我。”
王明重点关注的是尚慧,孙超固然有成为天师的资本,但他和尚慧比起来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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