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红叶不怕苦

    南宫红叶听着不由地神情恍惚，赵凌云她怎么不认识，一个在年少时曾经死命追求过她的人，她差点动心，最终被父亲棒打鸳鸯，嫁给了王明。
    “你就是死，也不能嫁给他们家的人！”
    她现在还记得自己跪在冰冷的砖地上，父亲手里拿着一根木棒，眼神仿佛想要将自己吞吃了一样。
    下一秒，只要她敢说个不字，她毫不怀疑自己就会被打死！
    但她说了。
    关键时候，快要死的爷爷阻止了父亲。
    他还带来一个人，王明。
    爷爷让她选，一边是答应赵凌云的追求，被逐出家族，一边是嫁给这个从小定了情的陌生人。
    不，一点也不陌生，梦里经常见，怎么会陌生？
    因为他太帅气了。
    所以，她不再固执，毫不犹豫踢走了赵凌云，选择了王明。
    这是天定的姻缘，没办法。
    只是王明呆呆的，爷爷说他三魂缺了一魂半，除了呆，人倒也不傻。
    可能是为了防止意外，她和王明早早结婚了，也就在这一天，爷爷去世。临死前让她在榻前跪下，拿出一张纸糊在了她头上。
    “红叶，等有一天他归来，魂魄完整，你就会一点点想起不该想起的东西，若是他不归，你就彻底忘了吧，做一个普通人。”
    然后她好像忘了什么又好像没忘。
    但有一点她至今都没忘，无论是爷爷还是父亲都不准她嫁给赵家人和他们打交道。
    爷爷死了的第七天，父亲死去，接着同一年，王珂出生，王明也死了。
    留下她一个小寡妇和小婴儿艰难生存。
    南宫红叶总感觉自己的不幸和忘记的东西有关，却一辈子都没有想起来。但又像泥沙一样堵塞在她脑袋里，一想就头疼。
    两个人还在争辩着，南宫红叶的头开始跳跃一样地疼。
    “你说谁信啊？”
    田乐乐不理会夏无春的无理取闹，在南宫红叶面前，她想显示一下她的分量，语气淡淡地说：
    “赵凌云赵天师，现在很少给人看了，除非一些达官贵人上门去请，也未必请得动。他儿子赵天祥继承了他衣钵，表面上是心理医生，实际上获得了天师传承，偶尔也会给人看看。”
    “你也是道听途说，未必认识！”夏无春看不惯田乐乐那种一副城里人的嘴脸。
    “我自然是认识的。”
    “呵，你？”夏无春道，“我听说天师给人看病的，不管什么病一做法就好了，那你怎么来医院了？”
    田乐乐脸上闪过怒气——
    “闭嘴！”南宫红叶突然怒吼一声。
    两人吓得呆住。
    听着两人喋喋不休，南宫红叶堵塞的脑袋终于炸了，大脑中就像一百台电视同时大声播放着不同的节目一样。
    她双眼死死盯着小护士，“你再不走，我就投诉你！”
    夏无春惊得坐起身，四周打量一番，“干娘，我还会回来的——”说完转身跑了，关上门，她突然又打开门探进头看了一眼，这才离去。
    一旁的田乐乐看到南宫红叶脸色苍白、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忙问道，“夫人你没事吧？”说着就要按铃叫医生。
    “我没事——”南宫红叶摆摆手，那些画面来得快去的也快。
    她记起了一些她在icu昏迷过去发生的事。
    她看到了很多鬼在撕扯她、咬她、想要她死，她看到了王明杀了那些鬼，又看到了那个保护她的小护士，还有那头凶恶的鬼。
    她又看到王明将什么东西喂在了自己嘴里，然后就像梦一样，一切了无痕，若不是吵吵的小护士，她都永远不会想起来了。
    “现在才知我是我。”
    王明曾托梦给自己说，他要想办法救自己，让自己坚强。
    在她看来只是一句安慰的话，没想到是真的，他做到了。
    而且他回来了。
    “有一天他归来，魂魄完整，你就会一点点想起不该想起的东西……”
    这意味着什么？
    如同晴天霹雳砸下，心头最隐秘的大门裂开了一道缝隙。
    许多年前，一个老人对一个小女孩叹息着说，“红叶，爷爷给你找了个丈夫。”
    “什么是丈夫？”
    “就是你长大后要嫁给他。”
    “为什么要嫁给他，不嫁不行吗？”
    “不行，”老人抚摸着小女孩的头，怜惜地说，“只是苦了你。”
    “他不甜，很苦吗？”
    “他呀——年少苦命短，亡而不死人。”
    小女孩露出沉思状，“他是要死了吗？”
    老人点点头，“所以，苦了你。”
    “爷爷，红叶不怕苦！”
    回想起往日，南宫红叶忍不住泪流满面。她一个小女孩根本不懂人世间的苦楚。有些苦，根本不足以为外人道。
    她总觉得自己的命苦，少年守寡，举目无亲，到老病死。
    却从未想过这是她的命，也是天师后人的命。
    “天师？”
    这是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词， 她曾经的家族就是天师家族，爷爷和父亲都是天师。
    爷爷一张纸让她忘了这一切。
    “捉鬼封棺，定魂忘川！”
    这是天师家族的使命。
    天师地位尊崇，同样也为后代带来了不祥，成了鬼怪眼中刺和肉中钉。
    一旦天师失格，天师后人大多不顺利，生活艰辛。
    爷爷并非病死，而是失格之后为鬼所杀，父亲同样也是。
    失格，是一件很恐怖的事，就是天师失去了捉鬼的能力，渐渐变得和普通人一样。如同没有了武器，群鬼自然不会放过。
    而她，无论是爷爷还是父亲都没让她成为一名天师。
    她作为天师后人，命运可想而知。所以，在她快要死的时候，群鬼就像天敌一样发了疯的要她死。
    但是她挺过来了。
    “年少苦命短，亡而不死人。”
    说的就是她的丈夫王明，他活着短命，死后却没死，以鬼体归来。所以，她看到的并非是幻象。
    “红叶，等有一天他归来，魂魄完整，你就会一点点想起不该想起的东西，若是他不归，你就彻底忘了吧，做一个普通人。”
    两两印证。
    爷爷说过的一切一切也都是真的。
    理清了思绪，一朝堪破了困扰一生的谜团，南宫红叶轻轻吐出口浊气，千斤的担子卸下了一半。
    “亡而不死人，虽然看不见，你归来便好。”
    “我也该为我而活了。”
    等她从被子里钻出头，发现在她床前站着小护士和护士长。
    她们是来道歉的。
    南宫红叶脸冷了下来，既然知道天师为真、王明为鬼，她是不会让小护士胡乱说下去的，同样也会害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