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周王将遣特使团，地宗召开总舵会 （下）之千年大计

    十大弟子现在厚土域界各个分舵历练，此次总舵大会，悉数赶回，代表分舵参与集议，他们已经与长老会充分沟通。此刻在洞源庄周围，或静坐室内，或行走室外，负责了望和守卫。十大弟子中，又以栾于义、戚新利、离娄最为出众，功力高超，德才兼备。
    地宗除厚土域界之外，尚有三十九个域界，域界或大或小，或远或近，环绕着厚土域界。
    其中有多个供世域界，平畴域界在厚土之南，三万年来发展很快，是很有代表性的域界。
    跟厚土域界相反，它早早地就弃用了松油灯，使用灵石灯了。到了晚上，整个域界灯光齐亮，在夜空中犹如一颗璀璨的明珠，熠熠闪光。
    全游远是平畴域界的首领，代宗主牧平畴已一百年。他身材略胖，穿一身蓝布大褂，满脸和气，眼睛里闪着精明的神色。
    他站起身来，向在场之人团团作揖，然后道：“宗主，各位长老，各位同仁，全某五个月前听闻央周域界神龟裂、南勺断，惊得从圈椅上跳起来，转念一想，这定然是谣言，以讹传讹罢了。我大周仁义礼智，万世荣欣，确定无疑。而今两件惊天大事，由心武长老口中说出，全某不得不信了，虽不敢、不想亦不愿相信这是真的，然而事实终是事实。因此全某斗胆提出五个建议……”
    二长老听着全游远说话，思绪却万千。
    “神龟裂，南勺断”，平畴域界该何去何从，地宗如何自处？四十域如何生存下去，如何继续保持发展持续壮大？全游远为人颇似二长老，也素与二长老和各域界首领交好。
    长久以来，直至今天，二长老都鼎力支持全游远做平畴的首领，并将宗主和他在十九大宗门、各个域界的人脉资源，都介绍给游远和平畴域界的数万修真士，他们带领数千万平畴子民建设新天地、创造新生活。可以说，平畴的发展，是在历代宗主和长老会的脑子里发生、擘画出蓝图，而通过全游远等一代代首领和域界子民艰苦实干出来。
    灿烂灵石灯光中，一座座直插天际的楼房拔地而起，三万年歌舞升平，亿万人安居乐业。平畴的改变，天翻地覆。很多修真士在有机会的时候，都争相入平畴。
    钟少野说，地宗似大实弱，他说的对。但二长老也可以自信满满地说，地宗似弱实富。
    战斗道、魅影步法、兵阵规、美生道、天地章、史载，六个维度的修炼都达到相对应的境界，才是真正为天下人承认和景仰的对应境界的修真士。
    平畴域界相较其他诸域界，高境界修真士的比例高，尤其在美生道、天地章、史载上非常突出，而且此处有个特点，战斗道、魅影步法、兵阵规的修炼用于辅助前三项。
    这一点跟各宗门很多域界截然相反。
    全宇人族中流传一句话：央周贵，雷宗蛮，风云悍，地宗平畴富难攀。譬如，雷宗，风宗，云宗，往往战斗道领衔发展，直接的对抗性和攻击性强悍惊人。
    秦明说过：若弃文，丢失很多；若弃武，丢失一切。
    秦明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三族大战的故事背景。但这句话的内涵，已远远超越了故事本身。无论种族集体，宗门域界，抑或单独个人，每个层面尽皆适用。三万年来，境界越高者，对这个理论越有心得体会。
    二长老不由自主地想，修真士的世界是勇武者的世界，平畴域界的修真士尚武的方向却是美生道、天地章、史载，带着浓烈的“文”的气息，这是承袭了秦明的理论，还是违背了秦明的理论？
    今后的千年，是个崭新的时代，大可能各宗门置身动荡的世界。平畴域界的子民，是比其他宗门其他域界的人生活得更好，还是在面临屠杀时更难以生存下去？
    此刻的他百思不得其解。
    无论任何难题，他蒋心武只要沉吟一番，就能盘算得精细准确，就如同他常带的算盘一般。自他坐上长老之位，一百多年来，将宗门的大小事做得有条有理，臻于完美。而现在，他感觉他的算盘的算法可能不够用了，需要提升境界，增强算力，增加新的算法。这谈何容易，他心中苦笑。
    他虽然被洞源庄的人称为天纵之资，更说他老当益壮。但如今年纪大了，他自己清楚，岁月不饶人。央周的神龟虽然还未陨落，但龟背已经龟裂，全宇穿得沸沸扬扬。神龟虽寿，犹有竟时，而况修真人乎？能延长寿命，不能对抗天命，天命不可违。与天地对抗者，这个天只是他自己的天，或者某些权威而已，并不是宇界的伟大存在之流水，伟大存在之天地人。
    总舵会之前，他没有跟全游远等任何人交流，为的就是想听听各域界的首领他们自己的真实想法。
    地宗只有一个地宗，长老会也永远不会让地宗成为两个地宗。四十个域界首领，定然各有各的想法，然而地宗却需要四十个域界统一思想，全宗一盘棋，才有可能在激荡的千年风云中生存下来，壮大起来，直至万万年站身宗门之林、屹立不倒。
    纪嘉看到舅舅的眉头皱起。这是他记事之日起，很少看到的。
    再看三长老纪厚复，伯父更是眉头紧锁。
    一炷香之后，全游远道：“以上就是我的五项建议，全某说完了。”
    他坐下之后，出乎他意外，全场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静的能听见众人的心跳，时间越长，他心越不安。
    他早就豁出去了，不怕有人反对，大不了一番唇枪舌战就是了。但是如果全部人都反对，那不是他能承受的。他突然有些后悔第一个站出来，提出这五项建议。尽管他自认为深思熟虑过了，替平畴、也替地宗考虑了百年方针、千年大计。
    但是未来到底怎样，谁又能说的清、百分之百确定呢？人心隔肚皮，也许众人想的完全跟他相左。
    正在他猜疑之中，士安域界的首领欧阳治首先起身，抱拳，又放下拳，声音洪亮地道：“欧阳附议。”
    欧阳首领经过细细思量，也许全游远的方法不是应对新局面的最好方法，但重要的是，全某人提出的策略执行下来，不会动摇他想维护的东西，这，就够了。
    众人大感诧异，今天真是日头从西边出来了，老派的欧阳治和被视为新派代表的平畴首领统一了意见。
    接下来又是一片沉默。
    在这样的紧要关头，若有首领提出的战略跟自己的一致，一定会积极声援这个战略的。
    沉默其实就是不赞成。全游远心中忐忑，一直微笑的胖脸，开始皱起眉头。以他的性格，向来的都是表面风轻云淡，内心算计深层，布局长远，注重实效。为了让自己的发言最有力度，他绝对不为最先，不耻最后。今天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第一个抛出自己的观点。
    这些大佬，又一个皱眉了，纪嘉心中一声长叹。真特么想走过去，用自己的食指、拇指，把他们一个个的眉间锁着的皱纹展开来。
    全首领正在纠结之时，果然，水川域界首领，少壮派的纪莫离首先发难。
    他一仰头，一弹腿，迅捷帅气地站起，一抱拳，大叫道：“全兄谬矣，若如此，将把我地宗置身万劫不复之中。神龟龟背龟裂，司南勺勺柄断裂，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乃是毓王无道的象征，乃是周朝灭亡之兆！
    “诸位想必依然记得，毓王点燃十处狼烟，烽火消息接力连传，命十七个宗门到北边域界抵抗魔族入侵。各宗门风餐露宿，匆忙穿越漫长的域界之隧，紧急抵达北方各域界。结果却说这只是一场演习，如此荒谬的行径，如此不可理喻的帝王……”
    纪莫离的话，顿时像滚烫的油中溅入凉水，域界首领们炸开了锅，都“嗡嗡”作声，纷纷找身边的人说话，声音一浪接着一浪。
    全游远不禁沮丧第闭起了眼睛。
    别看他们也有义愤填膺说纪莫离年少轻狂的，但从他们的神态就能看出来，大部分人心底都是赞成纪莫离的判断，或者说，他们相信王者的桂冠需要换一下躯颅了。
    闭上眼睛之后，他突然想起：总舵会伊始，二长老说完集议的三件事之后，用眼睛看了一下他，然后他一激动，就起身抛出了他的五点论。
    二长老，他这，又是为何？无心，还是有意？
    洛昌域界王阁站起，也不抱拳了，握紧拳头，放在胸前，热血沸腾地道：“地宗无畏战事。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好男儿志在四方，大丈夫可战死沙场。三万年前三族大战之前，已有五代十国，秦明奉赵默为王，建大一统之周王朝。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据半年前发生之异事，再考察毓王之德行，周历经三万年，日落西山，气数已尽。
    “下一个千年的宇界，是慷慨悲歌、英雄辈出的时代，它属于强悍者的舞台。我跟全首领的意见完全相反，我也建议五条……”
    好家伙，这些人，不皱眉，纪嘉不由得心中一阵痛快！
    只是听到英雄，不禁想：英雄是什么，英雄能不能帮他找出、除掉害纪临的人！又或者，能帮他治好临弟的病吗？
    如果不能，那名字叫英雄的人，他也不喜欢他。
    半天里，蒋心武聚精会神地听他们讲，心道：“如果没有万年浩劫，如果十八修真圣子拯救了万年浩劫，他们的讨论才有足够的意义，否则一切都是空谈……十八修真圣子，会不会是天地乾坤风雪雷云梅兰竹菊十二宗门、皇庭和皇庭五宗门里，各一个修真士呢？必须早日找到这些人啊，但上古神书里又说，不可以将浩劫和十八修真圣子之事，透露给任何一个宗圣境界以下的修真士，否则浩劫将会加速到来！”
    纪嘉看到舅舅凝神思索，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