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局势
扑朔迷离,局未解。
待尔前来,入局中。
赛月楼三楼从右数起第五间客房是唐轻鸿与东来平日的联络地点,这个房间里有着一扇暗门和一间密室,是她专门命人打造的一处联络地点。
这是这密室她鲜少进去,如今它只不过是用来存放物件的,但其中种种皆是机密。
今日的月亮并不圆满,是上弦月。
这间客房里,有两个人影在月光的投射下,影子拉长了数倍,几乎填满了整间屋子。
同样的地方,同样的人,坐在同样的位置,饮着同样的茶,用着同样的茶具。不同的只是喝茶的人的心情。
唐轻鸿因为前日遇袭之事,而颇为恼怒。她已经在这汾城之中隐居安身如此之久了,未料到还是让有心人盯上了她。
此刻她心中有着的是遇魔杀魔遇佛杀佛的平静。
她深邃的眸中划过一丝激流,面上却极为平静地开口,“东来,你去调查西郊骑射活动上所发生的事情,看看是什么缘由让慕容皇室将这件事给压下来了。”
“少主,你这次受的伤不严重吧?”东来担忧的看着她,询问道。
“有人替我挡了灾害。”
东来目光如炬的盯着她的脸看,好似要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来,“那人与少主关系如何?他此举可是有什么目的?”
唐轻鸿撇撇嘴,“目前还不清楚,我对这个人的了解还不够深,只知他是今年的文科状元郎,但他的身份却扑朔迷离,你让阿竹去调查他的底细。”
“好!属下定不负少主所托。”他的声音诚恳中带着坚毅。
唐轻鸿拿起桌上的空茶盏,倒过来放在桌面上。
“我觉得这次偷袭应该是冲着我来的,他之所以袭击公主恐怕只是为了声东击西。还有那人平白无故的突然出现,恐怕也是有人故意促成的,目的只怕是……”
她突然停顿不再说下去,只是张合着樱唇,用唇语来告诉面前这个从小就跟在她身边的人。
东来明白了她的意思,遂将面前茶盏也如此倒置。
然后唐轻鸿将自己的茶盏置于东来的茶盏之上,叠在它身上。
“看来我在这汾城的日子是再也安稳不久了,有人已经蠢蠢欲动了,如今之计,只有诱敌出击,再来一个瓮中捉鳖了。”
“少主,东来请求您让属下跟在身边贴身保护你的安危。”东来面带恳求的神色,看着面前这个面色如常,带着浅笑的女子。
他早知她不会同意,但他只想试试,万一她同意了呢!
他在她身边已经有九年了,自从她十岁起,他就一直跟在她身边,暗中保护。而今却因为主上的身体不负从前,而被她遣回主上身边。
一来可以照顾主上,二来可以让她时时刻刻知道主上的情况。主上当时是不同意的,后来因为总总缘故,也便答应她了。
唐轻鸿不看他,眸中一片清澈之色,只是自顾自的说道,“不必了,若不是事发突然,想来凭我的武功,护住性命应是无虞的。你还是替我守在母亲身边,时刻关注她的身体状况。若无我的指令,不要私自行动。”
片刻沉默后,
“不过,待阿竹查清那人的身份后可以让她来我身边,目前碧衣在我身边自可护我无虞!你不必担心我的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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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两盏茶的功夫过后,唐轻鸿回到太傅府,让身边的丫头喊唐岿然过来她的厢房。
“阿姐。岿然初掌刑部,上面还不让我着手阿姐遇袭的案子。”唐岿然坐下,摆摆手,以示无奈。
唐轻鸿也从床榻之上起来,一副慵懒之态。
她整理好身上褶皱的衣物,穿好鞋子,于是在房间里踱起步子。
“这次皇家压下了此事,必有隐情。”
唐岿然顺手拿起桌上的一块糕点往嘴里递,仍然是他最喜欢的绿豆糕。
唐轻鸿房间里素来都会备些糕点和热茶的之类的东西。她喜欢喝茶,而这糕点却是为了她这个爱吃甜食的弟弟准备的。
“我私下询问了许多经手这个案件的人,他们也不敢透露太多。只说这个袭击的刺客在被捕获后就自尽了。”
唐轻鸿的脚步停顿了一下,骤然放缓了步伐。
“想必是私下里训练出来的死侍,可从他身上发现什么线索?”
“他腰间坠着一枚风国宇文皇族的令牌,可能是风国派来的死侍。”唐岿然回应。
她继续踱步,手握成拳头放在胸前,作沉思状。
“我觉得应该不是,没有人会傻到让底下的人给自己留下脏物。”她停顿了一会儿,又补充道,“我想这应该是真正的幕后主使者布下的假象用来掩护自己的真实身份。”
“而且他应该很清楚三国的状况。若氏国和风国两国之中有一方先动,那么另一方必然也会反击,若真如此,那么最大的悬念却在恒国身上,氏国和风国势均力敌,一旦斗得两败俱伤,最大的获益者必是恒国无疑,想必这也是王上要将这件事息事宁人的缘由了。”她的声音温温润润,说出的话却让人信服。
唐岿然的瑰丽的眸子中犹如暗流涌过,神色复杂无比。
“是岿然妄自猜测了。”
“岿然,阿姐要给你提个醒。”
唐岿然在他面前坐了下来,与他细声长谈。
“所有事情都犹如棋局,有时候从表面上看你是胜券在握的一方,实际上你随时可能被对方反将一军。”
“办案也一样,你眼前看见的只是布局者为你设计的完美假象,是他们想让你看到的东西,而真相往往要跳脱出案件本身去思考。”
“阿姐希望你在刑部能顺手得心,然而你也要知道,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这些道理你都是应该要懂的,从你成为刑部尚书的那一刻起,阿姐便不能时时为你分忧解惑。”
唐岿然只是认真的听着,并没有出言打断。
他看着这个自己从小就陪在身边的阿姐,看着她此刻眸中的一片担忧与宠溺之色。
她是在教他道理,也是在开导他,他是时候要自己撑起一片天了。
“谢谢阿姐的鞭策之言,岿然一定会好好在刑部做出一番事迹的,定不负阿姐所望。”
“你不必为难自己,我只希望你这一生平安无虞。然而生在官家必定是前天一片黑暗,那些深藏于暗夜中的东西必定会找上门来,我们能做的只是提前防备,以免到时候毫无还击的能力。”
她伸手理了理凌乱的衣襟,手托住下巴,然后盯着窗外的弦月,看似一片安宁之色,让人不想从这片刻的祥和的景致中出来。
不知是人欣赏月,还是人装饰了月。
“对了,我还有一件事想问你,我想知道西郊当日,为何会那么巧他刚好赶来救我,而你却在事发过后才过来。”
唐轻鸿收回望向远方的视线,移到近处来,看向桌面,拣了个物件,把玩起来。
唐岿然目光一聚,似回忆状,“当时,王上的贴身内臣过来传话,说王上让我去行宫与他一叙。”
“王上与你说了些什么?”
“王上先向我询问了太傅府的设防状况如何,如今汾城混入许多身份不明的人,让我们加上防备。然后再就是提及封官一事,当时却并没有让时砚与我一同前来。”唐岿然将实况如实到来。
唐轻鸿思索片刻,“看来王上早就知道刺客一事,而且这中间肯定还有他在顺水推舟,否则刺客怎可如此轻易就混进了西郊。”
“怎么可能!王上怎么会让他唯一的女儿涉险!”唐岿然脸上一片诧异之色。
“所谓虎毒不食子,然而王室皇家之人向来心狠手辣,而王上能有如今的地位,他的手腕决然不简单!”
“当初自从他的父王病弱,身子日亦渐衰,他的皇叔景平王把持朝政,连今上都受景平王的要挟,他忍辱负重三年终于将极为得势的景平王拉下马,从那么多位皇子手中杀出一条血路,登上这鲜血浇灌,白骨垒成的帝位。”
“能在短短三年内将景平王的势力除去,并从众多皇子中脱颖而出,登上高座的人,心思定必是极其缜密,手段必是极其残忍。”
“看来我们的君王是在撒网了,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有漏网之鱼!”
她温婉而又深沉的声音在这夜幕之中,为这黑夜伴奏,奏响了一曲又一曲深意的歌,待人推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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