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章先生忽然道:“殿下,这件事其实对太子也没什么好处,不过在这之前毫无征兆,消息一下子传得沸沸扬扬的,怕是少不了那些推波助澜的人。”
他这个大哥自私凉薄又多疑,亲兄弟都被他猜忌至此,更别说对于底下臣子,虽面上总是那副平易近人,温和有礼的模样,但私下里,他怎么想的,齐寻也能猜个一二。
这件事,八成是云贵妃跟齐辉干的,齐寻闻言忽然道;“告诉府里那些人,最近注意些。”
蒙徐的事情,也给他敲响了警钟,并不是他安分,就行的。
这些人曾经跟随他出生入死,他也不可能就这么弃了他们不管不顾,不过在把人留在京城,他怕是也护不住,他得好好想想。
见齐寻眉头紧皱,章先生只觉得唏嘘。
他离开书房后,回到自己所居住的院子,看他这神情,他夫人忽然道:“若是当初殿下听了那人的,直接起兵造反就好,那时候军权在手,怎么都不会输,也不会到了今日这般被动的地步。”
章先生闻言一叹,转而又道:“夫人切勿多言,殿下品性俱佳。”
“人非草木,输赢这东西不好说,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把东西收拾收拾,咱们离开京城吧,过几日我去跟殿下辞行。”
章夫人闻言并未反对,女子当了母亲之后,便多了份牵挂。
她也不求丈夫能高官厚禄,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平平安安的,这比什么都好。
第6章
东宫
如今大街小巷上太子妃自请下堂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作为当事人的太子妃,穿着一袭青色宫装,正在屋内点茶,看起来悠闲自在。
在这之前她思量了许久,始终犹豫,如今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气,她自然不会放弃,没过多久,看到来人,她一笑,清冷的眸子里满是讽刺。
“都给孤滚出去。”
太子鲜少露出这暴怒的神情,殿内的伺候的下人本就不多,闻言连滚带爬的往外跑。
“孤不知何时,太子妃居然有此想法?真的就过不下去了吗?难道你忘记了当初咱们成婚时候的誓言了吗?”
“妾身没忘,殿下,妾身无才无德,并未给殿下延绵子嗣,实在是有愧于殿下。”
“阿沁。”
猛地被人抱在怀里,太子妃一怔,随后道:“殿下不如看开一点,这样对你我都好,无休止的算计让妾身厌恶,若是在这府里,妾身也不知道还能活几年,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
冷不丁的被人推开,太子妃差点摔倒,白皙的手腕碰到了桌沿,留下了一道红痕。
“你就这么不相信孤吗?”
太子神情暴虐,一下没了往日的风度,或许这才是他原本的模样。
“自然不是,妾身是信不过自己。”
阿沁面色平和,言语冷淡。
“孤说过,等孤登基你就是……。”
“妾身不想等了,殿下,您就答应了,陛下那边妾身会去说的,就当是全了咱们这些年的夫妻情分,好聚好散,难道,您要逼死妾身不成。”
“你怎会有这样的想法,阿沁,我不会让你死的。”
“这盘糕点是厨房刚送来过来的,殿下尝一尝吧,不,殿下最好每日来,每日都吃一块。”
看到一旁小桌上精致的花糕,太子一怔,嘴唇动了动,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良久之后,他有些狼狈的走出内室,一言不发,神情落寞。
目送太子离开,太子妃松了口气,随后跌坐在地上。
人啊,当断则断,她实在是厌恶了这里,离开或许对于他们都好,会心痛吗?当然会,她也只是个凡人,往事历历在目,不会那么容易就了断的。
不知何时,记忆中的那个少年郎变了,冷酷无情,满心算计,她厌倦了,也觉得疲乏,更多的还是失望,或许在他心里权利是最重要的,其余人都是可以被牺牲,她还留在这里做什么,有什么意思?
御书房的管事公公没过多久就过来了,刘皇后听说后不免有些紧张,太子妃倒是很淡定。
她先请罪,而后反省,最后还是坚持,帝王看着跪在地下的女子,忽然想到了她父亲当初的模样,说来,当初也是他三番四次的去邀请,太子妃的父亲才给他的儿子当先生。
这桩婚事,当时他别提多满意了。
“你当真就要如此,你可知道,皇家媳妇不能在嫁,即便你已经自请下堂了,阿沁,朕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但这不是小事,虽然你父母都不在了,但朕跟皇后还在,太子对你还是有些情意的。”
帝王起身直接走到大殿中央,太子妃并未犹豫,只说了一句,还请陛下成全。
“这宫里的日子,就是这样,即便朕是帝王,也难免算计,既然你执意如此,朕也不留你了,你走吧。”
帝王这话一出,太子妃磕头谢恩,往事随风,不知不觉,他们都变了,出了御书房,太子妃立马回去收拾东西。
要说最激动的还是林侧妃了。
众人也没想到,不过短短一天的时间,宫里居然出了这样的大的事情,刘皇后听说后,沉默许久,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劝。
本以为阿沁临走之前会来拜会自己,可她却直接出宫了,看来是真的铁了心了。
出宫后,阿沁只觉得放松,马车内,一旁坐着的陪嫁丫鬟,却担忧不已,按照计划,他们要去护国寺修行。
“这一时半会不会有事,至于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
太子妃就这么走了,她并未带走东宫内任何东西,收拾的衣物也都是出嫁前的,太子收到消息后,气的直接掀了书房的桌子。
“暗中安排人盯着她,保护好她。”
良久之后,他对自己的心腹护卫说了这么一句。
晚些时候,林侧妃带着儿子齐康求见,她今日打扮的倒是很简单,眼睛通红,好像哭过一样。
“殿下,康儿想您了,妾身不知道姐姐是怎么想的,不过殿下就当她去寺庙小住祈福去了,说不定过些日子姐姐也就回来了。”
“说她做什么,既然她自请下堂,那就算了,往后怕是要辛苦你了。”
林侧妃闻言一喜,但面上还是尽量控制住,随后道:“殿下说这个做什么,过段时间姐姐想清楚了也就回来了,康儿虽然是妾身生的,但也是要叫她一声母亲的。”
太子闻言不再说话,他的思绪早已经飘远,还有可能吗?他在心里问自己,她此举无疑是已经不相信他了。
想到这里,太子便觉得心烦恼怒,却也不能对着眼前人发脾气。
林家可不是只有这一个女儿,万一林家在起了两边下注的心思,往燕王府塞人,那对他可是极为不利。
齐寻如今并未在军中任职,可皇帝宽宥他,母后看似偏心自己,可也不会全然不在意这个小儿子。
都是亲生的,何况齐寻比他优秀的多,要说唯一的遗憾,那便是比他出生晚。
“殿下,您怎么了?”
林侧妃见太子表情多变,心里不由得有些不舒服,说这话时,漂亮的眉头拧在一起,显然是有些不开心。
“在想阿寻呢,他年岁也不小了,却也没成亲,从前为了在外多年征战,落得一身伤,如今也没人能在他身边陪伴他,照顾他。”
太子这话一出,林侧妃瞬间就明白了,她也不是蠢人。
“殿下跟燕王手足情深,妾身想起前几日参加赏花宴,有个女子倒是不错,燕王殿下性子冷淡,这女子刚好相反,为人热情。”
林侧妃一下子就想到了洛妍。
“是吗?哪家的?”
太子转过头,林贵妃忽然道:“现任英国公之女。”
太子对于京城内的高门世家在熟悉不过,该拉拢的也得拉拢,从前的英国公他自然忌惮,但如今这个,压根没必要在意,最关键的是,国公府的姑娘,说出去,身份也配。
“妾身会找机会跟母后说的,殿下放心。”
“好。”
待了片刻,林侧妃牵着自家儿子出去了,回到自己居住的寝殿,一旁丫鬟有些不解。
“娘娘,这英国公府的姑娘之前不是想……?”
“如今东宫已经没了太子妃,陛下都同意了,即便殿下心里对那贱人有情,那又如何,她可是自请下堂,回头本侧妃跟家里写封信,往后这太子妃之位必属于我。”
“你也别被洛家那丫头骗了,这丫头啊不是一般人,心思多着呢,再者侧妃即便位份不低,可也是个妾啊,本侧妃这也是为了她好,当人正室多好的。”
林侧妃说到这里,看向一旁花瓶里的芍药,表情明朗,终有一日,她要让这屋内摆满牡丹。
“奴婢知道了。”
丫鬟闻言不语,仔细一想也能明白,太子妃自请下堂,这事太过突然,但对于他们主子来说,这可是大好事,毕竟太子妃之位不可能一直空着。
于情于理都得有人统御东宫,林侧妃有宠爱,有家世,膝下也有子嗣,她也是东宫妃妾内最合适的人选,没必要给自己在找个敌人。
此刻,英国公府,洛妍自然还不知道这些事情,洛宁住在自己的院里,看到来送账本的穆管事,一下子打起了精神。
“给小姐请安。”
穆管事是洛宁在一众管事精挑细选之后决定任用的。
洛宁特意让人打听过,他父母早已经去世,妻子也去了,膝下倒是有个儿子,不过知道的人不多,他儿子拜得了一位名师,在千里之外的一个大儒名下学习。
“不必多礼。”
“这是上个月的账本,小姐让在下去做的事情,有了些眉目。”
洛宁闻言瞬间挺直脊背,她的仇人是李氏跟那杨翰,永安侯府也算是家大业大,她不想牵扯太多,要不到时候,说不定麻烦事一堆。
李氏身边伺候的人不少,凭借之前的记忆,她知道李氏身边有几个心腹婆子,自然也让人去暗中查探,看看这些人有没有什么把柄能捏住,进而策反。
眼下看来是有好消息啊。
“你说。”
洛宁一双眼瞬间亮了,穆管事看着洛宁,虽然不解好奇,却也没有多问,毕竟他卖身契在洛宁手上,洛宁要他做什么,他做什么就是了,这个主子出手大方,也不是那小气的人。
“永宁侯夫人那里暂时还没什么破绽,她身边的那几个婆子即便出府也都是老实规矩,但杨世子身边的一个小厮,名叫全永,此人私下好赌,欠了一屁股债,天天在家跟媳妇吵架。”
说道全永,洛宁脸色一变,这人虽然在杨翰身边伺候,可他并不是杨翰最贴心最信任的,不过好歹也是有了个突破口了,自然不能放过,她得慢慢来,她有的是时间。
洛宁随后从随身带的荷包内,拿出了三百两银票递给穆掌柜。
“辛苦穆掌柜了,继续盯着这些人。”
“是。”
穆管事接过银钱直接收了起来,办事本就需要银子。
“本小姐跟永安侯府,不过就是一些私人恩怨,你只管安心做事,别想太多。”
“是。”
在办这件事前,洛宁就已经私下给了他一千两银子,这年头,银钱能使鬼推磨,他虽然也好奇,但也不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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