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人会将献祭所用过后剩下的牲畜和人的肢体进行悬挂展示,尤其是人牲的头颅,常常会被悬挂于房屋外侧的屋檐之下,某种意义上颇有伊藤润二来写风铃的既视感和惊悚感。
这样的举措当然也不是纣王的首创。可不论是只有纣王时期周人才有办法记录下这样的记载,还是周人为了安抚商代遗民,维系诸侯间关系,将商人所有的血腥传统全都一股脑扔到帝辛一个人头上去,他被迫顶上这个帽子也不算理亏。
同样的道理还有被认为是纣王首创的“炮烙之刑”,说什么为博妲己一笑而诞生的刑罚。其实这应当只是商人惯用的“燎祭”或者“燔祭”之礼,用火以燃烧祭品进行祭祀,只不过祭品是人而被误解为一种刑罚。
——尽管也好不到哪里去,古代血腥人祭的传统要我们用现代人的道德去理解认同还是太恐怖了一点。】
文人:……您还知道啊!
怎么说呢,对纣王个人的恶感诡异下降了,但对商代整个朝代的恐惧微妙上升了……两相增减等于压根没什么变化甚至有一种敬而远之的冲动……
【但既然你帝辛都是商王了,给自家子民背背黑锅不是基操吗(摇头晃脑)或者说,都是当君主的人了,给属下或者不知道什么东西背黑锅不是一种基操吗?
众所皆知,所有皇帝都自带一种背锅侠属性。】
秦·“万恶之源”·始皇帝·嬴政:……
汉·“有亡秦之祸”·孝武皇帝:刘彻:……
唐·“改史第一人”·太宗文皇帝·李世民:我当初(未来)就多余好奇那一句实录记载!!
【但是,纣王作为一个亡国之君,他的统治是绝不可能没有分毫问题的。
或者说,这世上本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人,都有着他们的局限性。哪怕是我们最终评价褒大于贬的千古一帝们,我们都不可否认他们身上存在的一些弊端。
哪怕有一些政策,我们会评价为“步子扯太大”“超越了时代”,仿佛真的应该为他们的“真知灼见”而满怀惋惜。
但实际上我们应该知道的是,所谓“领先时代半步是天才,领先时代一步是疯子”,不过是对失败者的委婉宽慰。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疯子”,我们该全心全意地去夸赞他。
很简单,没办法认识到政策与当下的不相适宜,没办法认识到当前时代的真实和基础,没办法实事求是,因时而变,脚踏实地将理想完成为现实的人,势必永远是没有办法成功的,也不值得被歌颂的。
所以王莽不是什么穿越者,无数的巧合将这个制度唯美主义者,复古学派的狂热追随者包装成一个与真实的他背道而驰的先进的天才。本质不过是人类对于美好社会的期望亘古不变的朴素纯洁。
所以杨广不是什么彪炳千古,李世民都活该感谢他的赫赫大帝。过于宏大的叙事将最根本的失败原因包裹地过于渺小,无数双眼睛忽视了血泪的呐喊,而那是将会索命的锁链,注定要将仇恨者一同拖入深渊。
——你看,这何尝不是一种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纣王当然也该有自己的报应。】
李世民唇角的笑意淡了下来。
这个怀里还抱着长子,身边还坐着爱妻的年青皇帝,此刻身上那种仿佛天生的洒脱之气减弱了几分,换上的是更为严肃或者说庄重的神情,霎时便从一个丈夫、一个父亲的身份中转换开来,成为了一个皇帝。
他安静地听着,哪怕在听见和他有过后世风评龃龉,让他实打实生了一段时间闷气的杨广再被后世人拉出来出场的时候,眉梢也不曾被惊动哪怕一下。
直到后世人与此相关的话语暂告一段落,明眼人都可分晓接下来是对纣王失败的剖析,他才从静默中迟钝地恍然,长舒出一口叹息。
“受教了。”他诚恳地对天幕如是说道。
这是对天幕鬼神般出现给予他听闻上下五千年历史为鉴的感谢,是对后世人出于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乐于分享知识的感叹,更是对后世那样一个可以为后世人培养知识和三观的时代和后世人所学习拜读过的无数璀璨先贤的感叹。
——多美好啊,他有时真的会带着点怅惘地如是叹息道。
他的大唐当然很好,他为这个朝代一手带来了贞观之治,为接下来的盛唐铺垫好了奏章的序幕。
他看到了盛世的繁华,聆听见唐诗在短短数十年的时间里光辉夺目压倒了一片文学的领域,欣赏到一种风华和理念,在几千年后的时代依旧有余音回响不绝。
他为这样的唐朝感到骄傲,他深爱着这样一个几乎可以称得上由他一手缔造的时代。这点毋庸置疑,哪怕后世的美好让他都时而忍不住心生向往,他心中大唐的地位也不可能动摇分毫。
但他当然会叹息,因为他也见到了安史之乱的动荡,见到了“国破山河在”的残破,见到了泾源之叛甘露之变,七世皇帝由宦官废立的时局。
——他的大唐还可以变得更好一点啊。
后世人已然为他或多或少指明着一条道路,不是吗?
李世民垂落下自己的眼,看着怀中的长子。
【首先纠正一个谬误,一个锅其实应该让周人自己背好的谬误。
纣王被周人骂不留心尊重祭祀,等于纣王废除人殉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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