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顺着排下来,其实就该到刘邦了。
——对,在秦末这些将领的战绩里面,跟韩信并列“汉初三名将”的彭越和英布实际上都不适合排在刘邦的前面,更不太适合和韩信并列。
之所以这么排,大概是因为刘邦最后成了皇帝,不好把他归入将领的行列,而这三人是刨除刘邦以外,对灭楚的出力最大的三个,所以才会并排。
但实际上,刘邦虽然带不动六十万的大军,可到底军事素养确实放在那里。
他能够和项羽在荥阳一带僵持那么长的时间,尽管基本上都在挨揍,完全被西楚把握住了战略进攻的态势,但也争取到了足以让韩信能够取代破赵,胁燕击齐,最后回来跟他一起灭楚的时间。
——你以为这很容易吗?
英布同样试图抗了:他在项羽南边背楚投汉,结果只抗住了半年。主要来和他作战的甚至还不是项羽本人,而是龙且和项声。
彭越虽然值得项羽亲自出手了,但他是游击战的大师,玩的压根不是正规军那套。主打的就是一个敌进我退:在项羽来清缴他的时候迅速仗着地形跑路。
而他俩在刘邦执政后期也被收拾了:如果说彭越被抓基本上没有正面对抗,还比不出来高低的话。那么英布可是实打实的起兵造反了,结果除了运气好,流矢给刘邦留下了重创以外,实际上没打得过刘邦。
当然,如果从最后结局来看,英布好歹能比彭越来的体面一点——毕竟那根流矢可是实打实地让刘邦重病一场,甚至药石无医,最终于汉十二年四月憾然离世。】
这可真正是字少事大。
原本以为这个篇章只有匈奴问题的汉初臣子都跟着看傻眼了:彭越被抓,英布造反。这是我可以听的吗?
原本满心欢喜地听着天幕对自己“天下第四”这样评价的刘邦也跟着懵住了:汉十二年?我记得现在应该是汉五年了对吧?我还有七年能活?
他心下一阵五味杂陈,模糊的天命突然那样具体地展现在他的面前,让他得以多少带着点从容地提前安排起后事——七年之后,刘恒纵是按大了算也只有九岁啊!
但是不立刘恒又能立谁呢?在看过了他祖孙三代的功绩之后,不立刘恒,他真的能够甘心吗?
多恍惚,多怅然啊!人的生死那样的难以预知,可偏偏提前预知了死期,又给刘邦带来了新的痛苦。
但是刘邦没能很长时间沉浸在这样的氛围之中,他感觉到自己的衣袖被人牵扯住了力道,转头看见的是韩信泛红的眼眶和不敢相信的眼神。
青年人的执拗,在一旁同样悲戚,却因为年岁的增长,对生死之事更为从容且有所预料的萧何、张良的对比之下,显得格外纯粹的赤忱。
“陛下不可能七年之后就逝世的。”
他的大将军啊,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这几个压抑着怒气和悲伤的字眼,冒着青筋的手已经按在了腰侧的剑鞘之上。
韩信好像从来没有预设过刘邦会比他死在前面的情况,也好像从来没有意识到,刘邦是那样的比他年长。年长到如果没有任何的意外,他此生注定是要送走刘邦的。
但是天幕那样冰冷地戳破了这个虚幻的泡影,将韩信不得不面对的现实摆在了他的面前。
——刘邦是会死的。
刘邦死后,韩信又该去追随谁呢?
“陛下是因为被流矢所中,重伤不治病重身亡的……”
他不敢去想,他不想去想,他想不明白也拒绝去思考那样的可能性。
——所以,解决掉这个,他目前能够看得到的引子。不就行了吗?
他突然恍然大悟。
“那么只要没有那场流矢就好了。”
于是随着字词的吐露,将军的情绪却逐渐平缓了下来。极平静地,他说出了最后的结论。
可是在场所有人都知道,韩信的怒火从来不是杀人的前兆。眼前这般无情到仿佛万事万物都握于掌中的冷静,才是他真正动杀心的表现。
——英布完了。
“臣愿为陛下执刀。”
汉朝的大将军握住了剑柄,俯身垂首是悉听君命的忠诚。只要刘邦那样轻轻地一颔首,这柄出鞘就是一剑霜寒十四州的绝世利刃便能让造成他死亡的罪魁祸首血溅五步,命丧当场。
英布没机会反抗的,他哪里有机会反抗呢?
纵然不论在刘邦面前的韩信,那左右围过来的汉朝臣子又是哪些啊:樊哙、夏侯婴、曹参、灌婴……
就连他身旁,本来为了自己的下场而满腹怨气,说不定可以和他同声相应的彭越都紧缩了回去,不敢表露自己真实的情绪。深怕被这群汉朝的臣子给顺手一起处理掉,或者被很明显已经气疯了的兵仙无差别送去地府。
英布突然凄凉又嘲讽地冷笑起来:这纵是项羽再世,面对这样的阵容都会觉得双拳难敌四手般的棘手吧……而他到底不如项羽。
“动手吧,反正你不是想要削藩?”
他极嚣张地望向一切危险的来源,那历史上被他无心置于死地的帝皇。再冷面的杀手面对这样的形势都不由多嘴了几分——临死的关头了,还在乎什么惜字如金的沉稳。
“临死之前能知道我原来历史上能拉了个皇帝一起去死,也算值了。”
他看着难以忍受他这般语气,半抬起头向他投来凌厉眼神的韩信,咧开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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