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二章 两年

    因为刚刚做完一场截肢手术,手术室里乱糟糟的,齐恒礼貌的询问并没有引起魏徵的注意,倒是离门口比较近的一个担架兵看见了齐恒,也注意到了齐恒领口那三颗星星,连忙走了过来:
    “长官好,”担架兵给齐恒敬了个礼,说话的方式像极了某家饭店的店小二:“长官是来看病,还是找人啊?”
    “找人,”齐恒抬手回了个礼,目光越过担架兵,在不大的手术室内扫视了一圈,最终定格在病床旁一个小木头板凳上。
    “那是魏徵,魏军医吗?”齐恒询问的时候,在如何称呼魏徵上稍稍有些卡壳,最后还是用了军医这个比较正式的称呼。
    “是!那个就是魏医生!魏医生,有个长官找你!”担架兵很是殷勤,齐恒刚问完,担架兵就扯着嗓子喊了起来,顿时,一屋子人都朝门口看了过来。
    齐恒不得不从门边的阴影里站出来,朝魏徵招了招手。
    “诶,你怎么来了?”魏徵的确认出了齐恒,不过好像并不是齐恒想的那种:“你就是之前站在门口的那个伤员吧?让你等好久了,正好,我手头忙完了,可以帮你处理一下。”
    魏徵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抹了抹额头上渗出的汗珠,齐恒注意到,魏徵原来纤细小巧的手现在已经变得十分粗糙,手指上有几道伤口,似乎是不小心割伤的,指甲缝里还沾着没擦干净的血迹。
    “我的伤刚刚已经让镜宇处理了,我是齐恒,之前在院门口,我听着你声音耳熟,不过没敢过来打扰,这不是看你闲下来了,来看一下。”齐恒反应过来她还没认出自己,晃了晃自己刚缝好的左手,向魏徵解释道。
    “齐恒?”听齐恒这么一说,魏徵总算回过神来,仔细朝齐恒脸上打量了片刻,然后惊喜的喊道:“齐团长!你还没死啊?”
    ……
    原本房间里其他几个人看见门外来了一个陌生的青年军官,还是专程来找魏徵的,不禁抱有一丝八卦的想法,正打算看看热闹,缓解一下工作的疲惫,没曾想魏徵的打招呼方式别具一格,一下子就让整个手术室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中。
    魏徵扑棱着一双大眼睛,看着齐恒的脸,在等齐恒的回答,而齐恒的左手抬起,停滞在半空,嘴角抽动了两下,却不知该怎么接这个话。
    手术室里冷了几秒,门口的那个担架兵不小心挤到了门板,“嘎吱”一声,才把屋里几乎凝滞的空气重新救活过来。
    “啊,嗯,没死,挺好的,没死。”齐恒汗都快下来了,硬着头皮接下了魏徵的问候。
    似乎是忍受不了屋里弥漫的尴尬的气氛,魏徵身旁的一个小护士轻轻用手指戳了戳魏徵的腰:“魏医生,手术室还没打扫,趁现在还没来需要手术的重伤员,要不你去外边休息一下,顺便带这位长官换个地方聊?”
    “哦哦,”魏徵点点头,从护士手里接过一小团纱布,一边清理手上残留的血迹,一边朝齐恒走了过来:“齐团长,咱们出去聊?”
    齐恒连忙答应,跟着魏徵走到了院子角落,晾晒着两排纱布的木头架子旁,勤务兵小吴这会也处理完了那桶胳膊,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张小板凳,递给齐恒后,自觉的走到一边看风景去了。
    齐恒替魏徵摆好板凳,伸出手:“魏医生,请坐吧。”
    魏徵这时候却摆出了一副严肃的表情,把板凳挪到了齐恒面前:“齐团长,我是医生,你是伤员,哪有医生和伤员抢座的。”
    齐恒苦笑了一下轻轻撩起军装下摆:“我肚子有伤,凳子有点低,不方便坐,你忙了大半天了,坐下休息一下吧。”
    “这样啊,”魏徵点了点头,不过并没有坐下来,而是走上前一步,伸出手重新撩起了齐恒的衣角:“我看看你的伤。”
    魏徵这一连串不按常理展开的问候和动作搞得齐恒有些手足无措,他连忙拦住魏徵的手,之前在镜宇的手术刀下变得苍白的脸色也瞬间恢复了红润:“我这已经没事了,镜宇都帮我缝好了,他说不让乱动的。”
    “镜医生缝的?”魏徵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坐在了板凳上。
    “对,他是我们团的军医主任,我来医院就是找他动手术的。”齐恒回答,顺便转移了话题:“上次见你还是在徐州,这两年你都在哪啊?怎么来九战区这边了?”
    说起往事,魏徵微微抬头,露出了回忆的神色:“这两年可是经历了好多事啊……”
    随着话匣子打开,两个人便聊了起来,经过魏徵的叙述,齐恒才知道,当年徐州分别后,魏徵和中校军医陈指航都在第五战区的医疗队任职。魏徵还专门加入了医疗培训班,学习战地救护。一年之后,魏徵已经可以独自进行一些常见的救治手术,于是以中尉军医身份重回医疗队,一边在战地医院救治伤兵,一边以老带新,教一些只经受过简单培训的护士和医护兵救护伤员。
    今年6月,第九战区的第74军被列入第二期军委会直辖整训部队序列,因为一些个人原因,魏徵也想办法从第五战区调到了74军,担任74军野战医院上尉医官。此次战斗,魏徵就以军医身份被抽调,在上富的野战医院救治伤员,没想到竟然和两年前一起撤出南京的齐恒相遇了。
    而齐恒这边,从第五战区转到第九战区,残酷的战斗几乎没有停过,齐恒本人多次受伤,当初一起走出南京的宪兵们全部殉国,那几个教导总队的战士现在也只剩下杨武一个,实在有些萧瑟。
    “我姓彭,出生的时候家里正在摆鱼宴,我父亲喝了酒,一高兴就给我起名叫彭小鱼了。”想起那个当年看一眼自己就会脸红,还忍不住总想去搭话,骚话一大堆总被齐恒和陈指航罚跑圈的年轻宪兵彭小鱼,魏徵忍不住红了眼眶。
    他们都是十七八岁,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纪啊。
    聊着聊着,齐恒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几个一直以来没能解答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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