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霞红,山烟翠,金碧楼台相倚。(*)
在陆续的认知中,天璇大会和陵源峰内的宗门比拼大同小异。
前段时间陵源峰在练剑场设下试剑台,同门们上台比剑斗法一决高下,台下观者如堵。
陵源弟子法力高强剑术精妙,还吸引了许多别峰的同门前来观摩。
宽广旷阔,一眼望不到边际的练剑场,被成千上万的修士挤得水泄不通。
他不想听那些明嘲暗讽的窃窃私语,被秦时强拉去观战时,只远远看了一眼就找借口离去,但其盛况已映入眼底。
天璇法会也应当是这样,他只要找到薛松雨比试的擂台,就能挤到台下为她呐喊助威。
然而此时此刻,他并未在试炼台下观战,而是身处一座飞阁流丹的宏伟高楼内,坐在富丽堂皇的宴会场中。
天璇大会是炎天声势最为浩大的宗派大比。
除了参加斗法以及观战的修士,炎天各派的元婴尊者们也尽数到场,齐聚一堂。
这群手握滔天权势,掌控整个炎天界的上位者们,自然不可能和寻常修士一样,挤在人山人海中观战。
苍梧宗作为东道主人,为这群权贵专程提供了可一边观战,一边享乐的宴会场。
一座九层高阁屹立在苍梧山地势最高的地方,百尺高楼,可摘星辰。
高楼顶层四面无壁,居高临下,一目便可穷尽大半个苍梧宗。
几座试剑台也清楚呈现于大能们眼目之下。
苍云碧空,青山绕红楼。
楼外修士们刀光血影,只为楼中的权贵一顾。
楼中却是声色犬马,歌舞升平。
陆续无心五声六律金石丝竹,不时望向楼外几处比武台。
可惜他的修为目力有限,无法像元婴尊者那样洞若观火,能将千尺之外微如蝼蚁的攒动人头看得一清二楚。
绝尘道君的话音蓦然传入耳中:“阿续,别光顾着看外面。”
俊美凤眸眼含戏谑,“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忘了什么?
陆续心中微惊,速即将目光移回宴会场,然而细思大半晌,也没想起究竟忘记什么。
“阿续,”温雅声调带着几分调笑,“为师想吃葡萄。”
陆续霎时一愣。
他真忘了!他应该做的最重要的事,是服侍师尊。
雕栏玉砌的宽阔大厅中,云集了几十位元婴尊者。大多带着道侣或徒弟亲随,饮酒吃食都有人伺候。
就他一个不孝徒弟,和师尊同席而坐,却一直心不在焉不时望向外面,该尽的本分一点没尽到。
而且此刻他恍然发觉,方才喝了一半的水,不知什么时候满上了。
他不仅没给师尊添茶倒水,师尊还给他倒水,尊卑辈分完全错了位,上下颠倒。
他霎时惊出一背冷汗,急忙用银叉取了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喂入对方口中。
坐在旁边的方休,正在和前来攀谈的元婴尊者闲谈些什么。
见到这一举动,瞬间中断和别人的谈话,将头凑近:“小曲儿,我也要吃。你不能只喂师兄不喂我。”
陆续:“……”
他是绝尘道君的徒弟,不是至死方休的徒弟。
可方休这个名号的由来,正是因为他目的未遂,绝不善罢甘休。
方休不依不饶,不停催促。
陆续感觉到和方休对谈那位尊者投来的古怪目光。
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喂了师叔一口。
方休红着耳根偏过头,嘴里含着食物,口中才静默地消停下来。
秦时此前就一直阴沉地盯着他,此时目光更为幽寒锋锐。
陆续恍若未见,将头侧向另外一方。
寰天道君以手撑头斜靠在椅背上,目光也宛如锋刀,紧锁在他身上,眼底翻涌着晦暗难明的情愫。
不光他俩,四面八方都有怪异的目光不时投来,看的他脊背生寒,浑身不自在。
这些显赫权贵,嫌他修为太低,不配和他们同席?
可在宴场中梭巡一周,也有其他元婴尊者带着金丹,甚至筑基的徒弟随从,他不是修为最低的那一个。
正暗自纳闷,一位他不认识的尊者前来朝师尊敬茶。对方走到绝尘道君身前,眼光却是看向他。
元婴尊者和绝尘道君几句寒暄后,问起陆续:“绝尘,这位是?”
绝尘道君凤目微垂,嘴角挂着高雅浅笑,喜怒难辨并未作答。
陆续急忙拱手行礼,朝元婴尊者自报家门。
“徒弟?”元婴尊者面露几分艳羡,恭维笑道,“绝尘,你可真会找徒弟。秦时天资旷世,年纪轻轻就已突破元婴。”
“这一个,”他意味深长看了陆续一眼,“更是天姿玉色,世所未见。”
世人以成败论英雄,炎天界强者为尊,境界决定地位。
对方赞叹秦时年少有成,到陆续这里,实在找不出别的地方可夸,只能随口称赞一句无关紧要的相貌。
虽然清楚对方说的是事实,他的确是修为低微的师门之耻,可他又不靠脸吃饭,这话听着难免心中不悦。
他斜目偷瞄了一眼秦时,对方此时看着他的眼神已笑意盎然。
有什么可得意的。陆续心中冷哼。
然而无可奈何,他和秦时同为绝尘道君徒弟,是个人都会拿他二人比较,他比不过秦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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