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层并不高,殿内空旷,焚着醒人耳目的香料。
在大殿中央,坐着一个黄衫女子,其面朝殿门,膝头放着一张古琴,长发如瀑,静垂至腰,左手边放着一只香炉,神情颇为专注,穆白三人进屋,其竟是没有半分察觉。
那引路的女修向穆白淡淡一笑,指着不远处的蒲团,穆白缓步走过去,盘膝坐下,绿菱也走来坐稳,而后静静闭上双眸。
穆白向四周扫视一圈,而后将目光投向那黄衫女子,这才发现此女面孔竟颇为精致,容颜不俗,睫毛纤长,柳眉,琼鼻,小口,打量片刻,其目光蓦然停住,落在那女子一双眼睛之上。
“此眼!”他心中一震。
似是察觉到穆白的异样,绿菱睁眼低声道,“语瞳妹妹天生目盲。”
穆白点头,露出恍悟之色,旋即生出一摸疑惑,这弹琴的女子既然天生眼盲,为何又能准确的将古琴弹到如此境地。
此女绝对没有使用神念,穆白虽神魂受伤,但若是有神念波动却还是能感应的到,也便是说,此女此刻所弹奏的乐曲,完全是盲弹。
笛、萧、琴、筝、瑟、琵琶等乐器,以琴最难掌握,穆白虽不谙音律,但琴音的好坏却还是能分辨得出来,此女所奏之音,当属上乘。
静了静心,他也缓缓闭上双眸,坐直身体,随着香炉中的缕缕幽香飘入鼻中,他的心竟出奇的宁静下来,脑海中因神魂受伤而不时生出的刺痛之感,也隐隐淡了几分。
这琴音很柔和,宛如春风,亦有些冰凉,宛如秋雨,不急不缓,带着淡淡的哀愁,浅浅的悲凉,不由中,穆白竟陷了进去。
恍惚中,他仿如回到曾经,不,也并非是曾经,而是展开一段新的开始,一段他从来没有经历过的开始。
他没有踏上盘古号,没有登月,亦没有来到这个世界。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洒在咖啡店门口,落地玻璃窗前,静静坐着一男一女,浅饮杯中的咖啡,很宁静,恬淡。
没有人开口,当杯中的咖啡终于饮到尽头,那女子抬起头看向窗外,轻轻拢了拢散在肩头的长发。
那男子也抬头,望着窗外夕阳的余晖,悠悠道,“夕阳是一份守候,夜幕是一场开始,满天繁星之下,静坐也是一种知足。”
那女子收回目光,恬淡的笑了笑。
这是一张并非很绝美的面孔,却未挂上过愁容,她长发静垂在肩头,黑密而柔顺,就这样看这那男子,目不转睛,没有羞赧,也没有任何波澜,很清澈,很柔和。
画面一转,时间如同飞梭划过,不知不觉间,那男子已拉着女子的手走进婚礼的殿堂。
来宾并不多,却都是最相熟,最知底的人,每一份祝福,都发自内心,每一声歌颂,都不掺半点虚假,在这样的祝福声中,二人完成了最神圣的仪式,各自握紧对方的手。
画面再是一转,四周都是白色的墙壁,男子有些焦急,缓缓在走廊踱步,随着那盏灯熄灭,他陡然抬头,看着平安的母女,不由露出一抹发自内心的微笑。
而后,他从女子手中接过襁褓,听那女子道,“是个女孩儿。”
“你起个名字吧!”男子回头看向那女子,掩不住脸上的喜色。
“就叫思念吧!”女子淡淡笑道,“叶思念!”
男子如被雷击,伫立当地,而那一幅画面,也如打碎的镜面般,支离破碎。
“够了!”穆白霍然睁眸,盯住那弹琴的目盲女师,眼角略有湿润。
嗡!
琴音戛然而止,那黄衫女子抬头,睁开双眼,露出一双毫无神采的眸子,静静看向穆白。
绿菱也回头看来,盯住穆白,略有些不解,她虽与穆白接触不多,但却也能感到,对方是个冷静之人,但不知为何这普通的琴音,竟让其勃然大怒。
穆白看向那黄衫女子,虎眸凝了凝,压下粗沉的呼吸声,道,“失礼了!”
“无妨!”黄衫女子摇头,毫无神色的眸子轻轻颤了颤,摸索着将膝头的古琴放下,跪坐端正,用那双毫无神采的眸子,再度看向穆白。
穆白心底颤了颤,匆忙收回目光。
他有种感觉,仿如在这双眼睛之下,他的一切都变得透明,包括隐藏在内心最深处的秘密,也被其缓缓挖出,抽丝剥茧,变得完全**,不加任何掩饰。
“你的心中……有悲!”黄衫女子看着穆白,眸中流露惋惜之色,这分明便是一双毫无神采的眸子,但偏偏,此刻却仿如充满浓浓的怜悯。
穆白目光闪了闪,盯住那黄衫女子,闭上眼。
绿菱不明所以,看看穆白,又看向那黄衫女子,不解道,“语瞳妹妹……”
黄衫女子摇头,道,“我的琴音,只有心神脆弱,内心压抑之人,方才能听出其他感情。而你,神魂受创,且又执念太深,所以才会看见那一幕。”
“那一幕……”穆白陡然睁开眼,眸中射出两道精茫,冷声道,“你也看见了?”
“医院……叶思念!”黄衫女子垂下眉,将古琴拉到身边,抱在怀中。
锵!
木质飞剑陡然飞出,悬停在那女子眉前半寸之处,穆白骤然起身,衣袍滚滚,冷冷看着那女子,脸色阴沉,道,“你到底看见了多少?”
“穆师弟!”绿菱大惊,匆忙起身,盯住穆白道,“穆师弟,无论发生何事,还望冷静,语瞳妹妹绝无恶意,她并非心怀歹念之人。”
黄衫女子对那飞剑恍若未觉,闻言摇头,道,“我所能看见的,也只有你心神失守的那一瞬,看见了哪些,已经告诉了你。”
“你请我上楼来听琴,便是为了这些?”穆白颤了颤眼睑,紧握右掌,木质飞剑猝然飞回,钻入他的手掌之中。
“不,我只是想请你来听琴,并没有想得罪的意思,无意间看见你的秘密,还望见谅。”黄衫女子抱着古琴站起身,对穆白弯腰鞠躬道。
“哼!”穆白冷哼一声,挥袖走出大殿,绿菱看了看那黄衫女子,轻叹一声,旋即紧跟在穆白身后,亦走出大殿。
黄衫女子盯住殿门,空洞的眸中,若是有光华闪烁,良久,她喃喃道,“其实,你只是一个可怜人,我的琴中根本没有殇。奏者无意,听者有心,否则,你又怎会为自己编织一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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