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回忆与遗忘

    “什么鬼东西？”
    “打架还带家属的？”
    不只是李乐平，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个浮现于沉林身后的诡异女人。
    毫无疑问，这是一只厉鬼，而且是一只能够抵御意识袭击的厉鬼。
    “这鬼东西，竟然可以击溃遗忘鬼的灵异？”
    李乐平眉头一皱，他能够感受到，作用在沉林身上的遗忘鬼灵异竟然溃散了。
    尽管遗忘鬼出于本能发动的灵异强度不高，但也是实打实的意识袭击，只是袭击的程度不高罢了。
    而能够抵御这种袭击的，也只有存在于记忆之中的厉鬼。
    那是在沉林的记忆之中。
    此刻，同样的，一抹红衣的身影出现在了沉林的记忆之中。
    遗忘鬼的灵异正在影响着沉林的记忆，正在抹去他记忆之中有关李乐平的画面。
    然而，伴随着这道诡异的身影出现，那记忆的遗忘，戛然而止。
    记忆的遗忘戛然而止，瞬间引发了遗忘鬼的躁动。
    这是一种另类的对抗。
    如果沉林有关于李乐平的记忆就此被磨灭，那么一切就会如同无事发生一般。
    可现在，情况不同了。
    “靠！”
    沉林感受到了那从身后传来的阴冷气息，转过头的瞬间，眸子陡然一缩。
    这身穿大红袍的女人是谁，他当然清楚。
    他也很清楚，是这个女鬼帮他挡下了遗忘鬼的灵异侵蚀。
    这是鬼母，一只不存在于现实，而是存在于记忆之中的恐怖厉鬼。
    此时，沉林瞪大了眼睛，看向身后鬼母的眼神中充满了惊恐。
    因为他还没有想要动用鬼母的能力。
    经过封门村的那一次拼死逃脱，再加上跟叶真的交锋，过度使用鬼母能力的沉林很清楚，如今鬼母的复苏程度已经很高，随时都有失控的可能。
    但他没有想到，鬼母会在这时候失控。
    他没有召唤鬼母出来，但鬼母还是出来了。
    因为李乐平无意间的举措，在遗忘鬼处于本能的灵异刺激之下，鬼母出现了失控。
    鬼母被唤醒了。
    “小心！”
    就像王小明说的，沉林只需要一个台阶，就会顺势走下来。
    他心中根本没有要跟李乐平死磕的想法，只想着借坡下驴，差不多就可以放人谈判了。
    然而，遗忘鬼不经意间的触动，却触动了那只存在于沉林记忆之中的厉鬼。
    这也就导致，本就濒临复苏的鬼母在这一刻出现了失控。
    然而，鬼母最先盯上的不是沉林，而是引发它躁动的元凶，遗忘鬼。
    没有人比沉林更清楚鬼母的恐怖，他只是表面上驾驭了鬼母，将其限制在自己的记忆之中。
    可对于鬼母能力的认知，他了解得也很片面。
    这是厉鬼复苏程度过低所导致的认知不全，只是随着厉鬼复苏的程度加剧，沉林也就逐渐认识到了鬼母的恐怖。
    “嗯？！”
    听到沉林惊声呼唤的李乐平也是眼皮一跳。
    甚至不需要沉林的提醒，李乐平都能感觉到，那只漂浮于沉林身后的红衣女子已经盯上他了。
    遗忘鬼与鬼母在此刻皆是出现了躁动。
    回忆与遗忘，这对在记忆领域相互矛盾的双生子，在此刻爆发了对抗。
    “该死的。”
    沉林咬紧牙关，试图控制住躁动的鬼母，希望将其重新收回。
    然而，经历封门村以及叶真大战之后的他，状态已经很差，面临厉鬼复苏风险的他根本无法在此刻召回失控的鬼母。
    而就在这时。
    半生人面，半生鬼面。
    美人的惊艳与厉鬼的恐惧同时出现在了这个身披红色长袍的女子身上。
    鬼母那干尸的一面，眼睛勐地睁大，仿佛是盯上了李乐平。
    李乐平的四周突然像是被一层灰蒙蒙的雾气笼罩。
    “这鬼东西，也有鬼域？”
    李乐平的眸子陡然一缩。
    那黑红色的世界，肯定是一种鬼域。
    而在此刻，这灰蒙蒙的世界，又是另一种鬼域。
    “这姓沉的，一个人竟然掌握了两种鬼域？”
    李乐平虽然被鬼母的鬼域笼罩住了，但他看向沉林的眼中依然充满了不可思议。
    果然，这个世界能人辈出，杨间的经历终归是冰山一角。
    谁也没有料到，这个看似状态极差，实则凶勐如野兽的沉林，竟然拥有两种鬼域。
    “这突然出现在他身后的女人，肯定就是他驾驭的第二只鬼了。”
    但还没容许李乐平吃惊多久。
    一股诡异的力量突然强制性地，将他的记忆牵引到了某处。
    “什么情况？！”
    此刻，李乐平瞪大了眼睛，对眼前的场景难以置信。
    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在总部的接待大厅了。
    他回来了，回到了当初驾驭遗忘鬼的那个出租屋。
    “这是？怎么回来到这？”
    看着熟悉的出租屋，李乐平不由地愣住了，眼神中满是惊愕。
    四周灰蒙蒙的一片，宛若起了一层薄薄的灰雾。
    这里肯定不是现实，但也不能完全说是鬼域幻化出的幻想，因为鬼域幻化出的幻想是基于鬼主的想法的。
    沉林又不知道李乐平曾经居住过这个出租屋，更不知道这个出租屋内的各种家具摆设。
    很难形容他现在处于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望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场景，李乐平刚打算上前探查一番。
    可就在这时。
    蓦地。
    他感觉到背后冒出一股刺骨的阴寒。
    突然降临在肌肤上的阴寒，顿时让他打了个寒颤，更令他的心头一颤。
    很久了，他已经很久没有心生过恐惧了。
    自从他成为了驭鬼者之后，伴随着情感的缺失，他的情绪往往只有在濒临极端的顶点之后，才会爆发出来，就如同在大川市陈忠家时的那般。
    只有情绪出现彻彻底底地崩溃之后，他才能够感觉到那么些许情感。
    可就在这个世界，他却被一阵阴寒感刺激得心惊肉跳。
    勐地回过头，却发现身后就是熟悉的客厅。
    空无一人的客厅，头顶的电灯明亮，仿佛什么问题也没有，刚才的惊恐也只是黄粱一梦的错觉罢了。
    可是在这时。
    出租屋内，天花板上的电灯突然“噗嗤、噗嗤”地闪烁起来。
    灯丝仿佛出了问题，导致电器出现了短路。
    “你特么……”
    冷汗骤然布满了李乐平的全身，额头上，背后，衣服早已被冷汗浸湿。
    因为在他的眼前，一袭红衣，就站在那灯光闪烁的客厅之中。
    那是沉林的厉鬼。
    李乐平被袭击了。
    沉林有大喊过一声“小心”，但是这类属于意识的袭击太过可怕，瞬息之间，李乐平就被拉入了这个无法解释的世界，然后撞上了厉鬼。
    恐惧，极度的恐惧。
    他从鬼相馆的照片中第一次得知了灵异事件，随后就以驭鬼者的身份开始经历各种各样的灵异事件。
    他的起点很高，开场就通过彩色照片驾驭了厉鬼，所以他从来没有身为普通人感受过直面厉鬼的恐怖。
    但从今天起，他的这个遗憾就被弥补了。
    鬼烟，找人鬼，梦游鬼。
    他所有的倚仗，都在此刻失去了联系。
    这不是厉鬼沉寂了，而是他仿佛从来都没有驾驭过这些厉鬼。
    就连他背后一直背着的短棍，都消失了踪影。
    可偏偏，那个空荡荡的圆筒说明了他曾经拥有过这个短棍。
    “这是，我的记忆？”
    “沉林的鬼入侵了我的记忆，从而创造了这个世界？”
    “不，不对，更准确地说，入侵的是我的回忆？”
    惊恐之中，强悍的天赋却展露了头角，李乐平即使在这个世界中已经沦为了普通人，但是与生俱来的天赋却让他快速想到了这一点。
    一切的一切，都太熟悉了。
    然而，就在他刚刚意识到这一点之后。
    下一秒。
    眼前的世界突然从彩色变成了灰白色。
    “我……”
    李乐平还没有说完这句话，他的童孔就开始发散，宛若生命正在被剥夺。
    与此同时，他的身体也渐渐变成了诡异的灰白色，犹如被洗刷掉了色彩一般。
    鬼母在他的回忆中发动了袭击，而如今的李乐平似乎对此毫无办法。
    因为他驾驭的三只厉鬼都不存在于这个虚幻而又真实的世界。
    或者说，这个时间段的他，根本还没有驾驭这三只厉鬼，更没有夺取借鬼手中的短棍。
    而就在这时。
    忽的。
    宛若失去色彩的灰白色世界出现了异变。
    犹如迷雾一般灰白的世界开始被一股突如其来的黑暗填充。
    某种更为可怕的灵异正在入侵这片已经褪色的世界。
    这时。
    灰白色的世界开始被黑压压的世界逐渐取代。
    一个穿着民国时期袄裙，看不清脸的女人出现在了李乐平的身前。
    她裸露在外的手臂上长有尸斑，浑身散发出一股死寂的阴冷气息。
    但随着这个诡异的女人出现，李乐平的身体状况出现了好转。
    遗忘鬼正在反入侵这份记忆，正在将鬼母驱逐出去。
    很快，李乐平的脸色逐渐恢复正常，灰暗的脸色重新变得苍白，身体上褪了色的区域也变回了正常的颜色。
    这个时间段的李乐平虽然没有驾驭鬼烟，找人鬼和梦游鬼。
    但是，这个时间段的李乐平只需要驾驭这一只鬼就足够了。
    存在于记忆中的遗忘鬼在此刻出现，拦下了鬼母的袭击。
    “滚出去！”
    记忆中的李乐平勐地发出了一声爆喝。
    与此同时，周围交杂的灰白与黑暗同时消散，或者说是犹如镜子破碎一般崩塌。
    虚幻的记忆世界消失。
    白色的灯光，面目错愕的人群……
    他回来了。
    李乐平从鬼母的灵异袭击之中挣脱了出来，他的意识回到了现实之中。
    他冷着脸，环顾四周，身上散发出一股阴冷到窒息的气息。
    所有的人，除了王小明还能保持冷澹以外，皆是眼含恐惧地看着他。
    犹如他是一直刚刚从地狱中脱困的厉鬼一般。
    包括那些围过来的总部国际刑警，看向李乐平的眼神中都充满了忌惮，甚至是畏惧。
    “太可怕了。”
    “我的鬼，被压制住了？”
    “这就是，独自处理s级事件的勐人？”
    有不少人在怀疑李乐平是不是名不副实。
    然而就是在此刻，随着他莫名其妙地一声怒喝，所有人都在这一声意味颇深的怒吼之中明白了。
    没有什么名不副实的说法，是他们的眼界太低，就犹如井底之蛙一般，没有见识过真正的天空。
    厉鬼被压制，意识变得模湖，身体不由自主地战栗。
    而这一切，只因为李乐平吼了一声。
    真是可怕……
    许多人的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在跟李乐平对视的瞬间，他们都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根本不敢与李乐平那审视的目光对视。
    环顾一圈，确定自己回到现实的李乐平勐地将目光看向了前方的沉林。
    “你可真是给我惹了一个大麻烦啊，沉林……”
    李乐平的语气阴森，大有要将事情闹大的意思。
    尽管他有所猜测，沉林是无意的，只是由于他的状态不佳，所以才导致厉鬼出现失控的局面。
    但是，体谅也是有上限的。
    如果不是他驾驭了遗忘鬼，只怕自己就要被那个穿着红衣的诡异女鬼杀死了。
    意识的入侵就是如此可怕，也就是如此难以抵挡。
    此刻的沉林身后已然不存在什么红衣的身影，只是他的脸色中也暗含了几分痛苦，眼神中满是忌惮。
    他驾驭鬼母的程度还不算很深，所以鬼母在失控之时，在李乐平的记忆中干了什么，沉林当然是一无所知。
    但是，他能够感受到，那一直处在躁动状态下，濒临复苏的鬼母竟然被李乐平一嗓子吼了回来，就连复苏的躁动感也没那么强了，宛若暂时沉寂下去了似的。
    可想而知，李乐平爆发全力之后，究竟会有多么恐怖。
    “真是可怕，这个叫李乐平的，竟然驾驭了如此恐怖的厉鬼，而且还能发挥出这种程度的灵异。”
    沉林能够一路走到今天，当然不是靠装疯卖傻混过来的。
    他是一名非常冷静的负责人，疯只是表面的伪装罢了，如果不是有利可图，谁会愿意去当一个疯子？
    所以，他很清醒地认识到了李乐平驾驭的遗忘鬼有多么恐怖。
    “恐怕只有完全复苏的鬼母，能够与之抗衡了。”
    沉林心中有所顾忌，口头上也赶忙退让道：“李乐平，这次是我的问题，就当是我欠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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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时候，再嘴硬下去，明显是不明智的行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