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被填充的尸体

    遗忘鬼的复苏会不断影响李乐平的记忆，甚至会影响那些跟他有所接触的人的记忆。
    人们会遗忘他的容貌，遗忘与他有关的事情，甚至到厉鬼复苏的极限时，还会直接对人的记忆造成不可逆转的破坏。
    然而，此时此刻，那个叫老赵的司机却能够记得李乐平在先前付他车钱，搭他的小三轮进入到青石村内的事情。
    他甚至在看到李乐平的时候，脸上一点陌生的意思都没有。
    “这怎么可能？”李乐平不可思议地看着老赵。
    难道这个叫老赵的，是个驭鬼者？
    而老赵只是一头雾水地看着李乐平，看上去完全无法理解他的意思：“我为什么记不住你？”
    “虽然你的相貌平平无奇，但我也没有到老年痴呆的程度。”
    “啊？”卢盛指了指李乐平的脸，他怀疑这老大叔的眼睛是不是因为哭多了，所以出问题了。
    这堪比“白古”的颜值，看得卢某人都有些自卑了，可你竟然说他长得“平平无奇”？
    李乐平的面色变得有些复杂，极为少见的，他被呛得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难道遗忘鬼的复苏在青石村内受到了压制？”
    一个恍然，他似乎捕捉到了什么细节。
    某种未知的因素正在影响遗忘鬼对记忆的影响。
    他甚至发现自己记忆的遗忘速度被减缓了许多。
    所以，自己情感的恢复并不是错觉？
    “算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李乐平暗自道。
    在这个生活过一位民国时期老人的村子，有很多事情是李乐平无法解释的。
    青石村，这个坐落于此处不知道多少年的村庄之下究竟隐藏了多少秘密，谁也不知道。
    “不说这个了。”
    李乐平将话题转了回来，“既然卢盛已经跟你大致说明了情况，那我也就直入主题了。”
    “我要检查你孙子的尸体情况。”
    他也不避讳什么，直接就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当然了，他还是很友善地提前打过招呼了，没有直接强行上去验尸。
    能不强迫就不强迫别人做事的原则还是在保持着的。
    “额，大哥，你这样是不是太直接了。”卢盛有些不忍心，觉得这样直接的方式有点伤口上撒盐的意思。
    “无妨。”老赵却开口道。
    他的容貌像是一时之间衰老了十几岁，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原先那副洒脱的模样已经不见踪影，只剩下颓废、无助的眼神。
    李乐平闻言也只是微微颔首，没有多说什么安慰的话语。
    说得越多，反而容易起反作用。
    被水浸泡得发白、发肿的尸体一直躺在地上，由于是从水里捞出来的，所以尸体身上流淌出来的河水将周围一圈的地面打湿了。
    李乐平没有顾忌什么，走上前去，蹲下身，撩开了尸体的裤脚。
    “果然。”李乐平神色微动。
    撩开裤脚就能看到尸体已经被泡肿的小腿。
    毫无血色的小腿上，一道肉眼可见的清晰抓痕却遗留在上面。
    五根手指留下的抓痕力度很大，甚至在尸体的小腿上留下了瘀青，显得格外诡异。
    “嗯？”
    不经意间稍微碰到了一下尸体的小腿后，李乐平突然发出了一声惊诧。
    “怎么了?”旁边，卢盛不解道。
    “这个触感……”李乐平收回了手，然后看了看自己的手掌。
    片刻后，他转头向卢盛道：“你过来摸摸看。”
    “什么玩意？”卢盛虽然不理解，但他还是照着做了。
    他也蹲下身子，伸出手，轻轻按了按尸体的肌肤。
    冰冷的触感，同时还带有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柔软。
    若是再用力下压一点，就会发现这种柔软的触感根本不是肌肤的柔软。
    这种一种很粘稠的感觉，有点像是用手搅动淤泥一般的错觉。
    “该死的。”
    卢盛像是碰到了什么悚然的东西，他急忙收回手，站了起来。
    “这皮肤下面有东西。”他很肯定道，语气中甚至充斥着一股惊恐。
    他不是没有见过死人，但是死人的身体摸起来绝对不会像是在摸一团浆湖似的。
    李乐平没有说话，他的目光再次回到了尸体上。
    伸出手，大拇指和食指一同用力，李乐平将尸体的眼皮揭开。
    “艹。”
    瞬间，他的心头一颤，身体都颤抖了一下。
    揭开眼皮，尸体的眼球已经看不见了。
    能看到的，只有一种散发着剧烈臭味的烂泥。
    发黑腐烂的泥土像是填充物一般填满了这具尸体的眼眶。
    走上去，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尸体的嘴巴。
    口腔内看到的也不是舌头，有的只是一片被塞满的烂泥。
    很有可能，这具身体已经被掏空了，里面可能连内脏都不存在了，有的只是一具被烂泥填充的躯壳。
    “这只鬼的袭击方式跟泥土有关吗？”李乐平意识到什么。
    下一刻，他从怀里摸出了一把金色的小刀。
    锋利的刀刃轻而易举地划破了尸体的肌肤。
    紧接着，在场三人的眸子皆是一缩，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划开尸体的肌肤，里面流出来的居然不是血。
    划口处流出来的，竟然是一种散发着恶臭的烂泥。
    浓浓恶臭令李乐平的脸色一变，他下意识地站起身，快速往后退了几步。
    “这是什么东西？”卢盛惊愕地看着从划口处流淌出来的烂泥。
    发黑的烂泥像是在尸体内积压了许久，被李乐平这么用小刀轻轻划开一道开口后就如同山洪暴发一般喷涌了出来。
    原本几厘米的开口被瞬间撕破成了一个大缺口，散发着令人作呕味道的烂泥并没有倾泻太久，很快，这积累在尸体内的烂泥就这样被排除了大部分。
    而那具发肿的尸体也由此缩小了许多。
    “怪不得。”卢盛一拍手，“我就说这尸体怎么肿成这样，跟个菠萝似的。”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李乐平一只手捂着口鼻，另一只手抬起来给卢盛后脑勺来了一下。
    卢盛吃痛，赶紧止住了嘴。
    蓦地。
    他眼光一瞟，却发现老赵已经像是背过气了似的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我糙？叔，你没事吧？”卢盛赶紧跑过去查看了一番。
    李乐平看了躺在地上的老赵一眼，顿时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一时之间接受不了事实，情绪彻底失控、崩溃了，大脑一缺氧，晕倒是正常的。
    不用说老赵了，李乐平都有些忍受不了这股腐烂发臭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