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她所求的不就是这些吗?被人伺候着生活,不必对掌事姑姑和太监们行礼,也能穿上好看的衣衫,戴上珠宝首饰。
纵使受制于人,她也能坦然面对,因为面前的软枕软榻,纱帘珠帐好得如梦如幻。
她再也不必在雷雨夜守着害怕的姐姐;再也不必坐在榻下无法踏踏实实地睡一个完完整整的觉。
这,就是她想要的。她认了。
*
之后的日子变得血雨腥风。
就像一场大战,搅和得她一生都不愿再忆起。
很快,姐姐被查出了身孕了。
得宠前最后一次相见,陵容小主吩咐她将小主妆奁盒子里的药方换了一张,那是陵容小主给姐姐的有助怀孕的方子。
这其中有什么不妥吗?浣碧想不出来,因为似乎一切都合情合理。
从圆明园回宫之后,浣碧仍旧住在碎玉轩。
虽说成了小主,但是小允子和流朱整天给她脸色瞧,连槿汐姑姑对她也不如从前那般和善可亲了。
浣碧只能再次向姐姐示好,对她俯首称臣,才能免遭她们的言语奚落。
她成了小主,但在碎玉轩中,位份在莞贵人和淳常在之下,最末的小主也只能在低等的奴才们面前耍耍威风,实际的权位都是没有的。
后来,富察贵人的孩子历险降生,皇后则命她在姐姐的饮食中下入桃仁粉。皇后说这并不会害到姐姐,只会让她体质虚弱不易保胎。
浣碧断断不肯,她知道姐姐生下的是甄家和皇家的血脉,会支持姐姐的地位更加稳固,若是一个小皇子,姐姐没准儿可以帮她脱离皇后的控制,也未可知啊?
可皇后却用当日的浮光锦做要挟,质问她“若华妃知道你也有一身浮光锦,并以此获得皇上的宠爱,你觉得她会放过你吗?”
浣碧终于明白了这一环扣一环的毒计,她承宠看似顺风顺水,其实每一步都是代价。
她必须为这每一步干下更多的恶事,才能保住眼前苟且的富贵。
她最终还是做了。
但没过多久,姐姐和温太医便发现了杏仁奶中被人下了东西,姐姐再次质问她,她才知道她下的根本不是什么不会伤人的桃仁粉,而是会让人慢慢死掉的生杏仁粉。
是谁?是皇后欺骗她,还是她找黄规全拿东西时被掉包了,亦或是另有旁人在局中暗度陈仓?浣碧不敢想。
但无论是否是她本意,她都已经做下了恶事,一件又一件,被人逼迫着向前,成为了只能用来伤人的刀子。
没过多久,姐姐真的小产了,浣碧不禁暗暗为姐姐伤心,看到姐姐对着皇上哭得声嘶力竭,她不禁愧悔难当。
是她害的,都是她害姐姐小产的。
皇上龙颜大怒,对外并不没有说什么,只是声称皇后病弱不堪俗务,让她静养。
可明眼人都瞧得出来,这就是禁足。浣碧隐隐知道姐姐有通天手腕,纵使在皇后这儿吃了一亏,也让皇后重创。
比起皇后,于她而言,还是依附姐姐更加稳妥一些。
夜晚,见到姐姐虚弱地躺在床上,浣碧忍不住前去探望,像小时候那样伏在她的床前。
“长姐,对不起,是浣碧错了。”
甄嬛望着泣不成声的浣碧,像一个姐姐一样抚了抚她的头发,“浣碧,你可知,不论你是否受人指使,做下了就是做下了。”
浣碧一听姐姐没有原谅她的意思,痛苦地连连磕头,“长姐,浣碧只是一时糊涂。皇后逼我的,浣碧不想的。”
甄嬛叹了一口气,拉着浣碧的手起来,让她坐到床边。
“这后宫中人人都有不得已,都有身不由己。可双手一旦沾上血,便永远也洗不干净了......”
浣碧默默拭泪,从小到大,姐姐从来没有对她说过如此狠绝的话,这一次姐姐是真的恼了她了,再也不会原谅她了。
“罢了,我答应了父亲要好好照顾你。我不会食言的,希望你以后能念着我们的姐妹情分,不要再做出这样的事。我可以原谅你,因为我是你的亲姐姐,可旁人呢?只会将你我、还有甄家拉入永无轮回的地狱!”
浣碧感动地再次跪在甄嬛床前,再一次对着她磕头,“长姐......”
“我知道你怕什么,皇后如今已经被禁足了,不必担心。倘若有一天她重掌大权,为了甄家,我也会护着你的。”
浣碧嚎啕大哭,伏在甄嬛的被褥上,一遍一遍喊着“长姐”。
她得了自己想要的,也能与姐姐扶持与共,平安度日。
很长的一段时间,她们亲密无间,连淳常在都少来串门,有孕的惠贵人也不再上门,更不用说早就有了异心的陵容小主。
她只有姐姐,姐姐也只有她。
*
开了春,皇后“病好了”,率先对有孕的惠贵人下手,吩咐她送木薯粉制成的珍珠丸子给惠贵人,让她难产。
浣碧得了信便告知了姐姐,姐姐让她顺水推舟,将东西送去咸福宫,并告知惠贵人不能食用,以此来蒙蔽皇后。
浣碧恍然发现,自己的身份并没有改变。她还是刀。
可皇后岂是不周全之人,果然在赏春之日又安排了马蜂蜇人,害得惠贵人失足摔跤。
浣碧虽听了姐姐的话护着惠贵人,还是没能做到万全,还跌伤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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