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见到阿硕这般赤诚,仿佛触动了她深藏在心底珍贵的回忆。
“你起来说话。”陆南星双手托住她的手肘,示意坐下,这才说道:“父亲的事,我是要查的。这两日你避着些人,想办法带暗子营的人来见我。林氏有眼线在府中,切记小心。”
阿硕激动地握着她的手臂,喜极而泣,“奴婢……奴婢这就去安排。可……可是大公子……”
陆南星只笑着拍了拍她的背,“事情总要一步一步做。”见她怔愣着,表情似懂非懂的样子,只好命道:“我有些饿了,你去找些吃的来。”
阿硕“欸”了声,起身用衣袖擦了擦眼泪,不好意思地笑道:“奴婢去后厨瞧瞧有什么好吃的,都给姑娘端来。”她走到门口时,又扭头眨了眨眼,“没有就去找夫人要。”
陆南星抿唇含笑颔首,刚要揉一揉还有些疼痛的头,就听到林氏派来的人在外头禀告,“表姑娘,夫人命奴婢们将一应物品送来。还说,若哪里摆放不和心意,再命奴婢们调整。”
“夫人有心了,你们进来罢。”陆南星冷眼瞧着五六名伶俐的婢女商量过后,两两负责一间屋子,分工明确。
她坐在内寝的春凳上饮茶,只见两名婢女手脚麻利地将帐幔换成了秋香色,素净却不显得老气横秋。就连被褥和椅垫也换成了竹青色。又顺带将妆奁台上鎏金瓶子妥善放在带来的箱子里,拿出了青花瓷瓶,问道:“姑娘,夫人说春色尚早,一应花色尚未开放。库房内有假花,若姑娘想用,便派人去取了来。”
“不必了,这样安排极是妥当。”
陆南星没必要因为这等小事在林氏面前吹毛求疵。宫中的假花皆为宝石所做,处处彰显皇家气象。而身在如此精致的囚笼内,也难有兴致欣赏匠人的巧思。看着原本过于“富丽堂皇”的屋内,被改造的简单低调,她整个人的心情连带着也舒服了许多。
婢女们见她查验屋子时,步履端庄,不似以往那般横冲直撞,纷纷暗中对视表示疑虑。
当晚,林氏又派人送来了滋补粥和几身浅色衣裙。
要知道,在这兵荒马乱的时期,百姓们果腹都难。她手中竟然还存有这般名贵的滋补药材,且合身的衣裳虽说是从外头成衣铺子置办的,能在几个时辰内备好也实属不易。
陆南星对她的能力有了新的认识。
阿硕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物品,习惯性歪着脑袋想了想,问道:“姑娘,夫人为何对你这般好?”
陆南星喝着粥,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说说看。食不言寝不语,这也是在宫中养成习惯。
阿硕指了指自己,这才明白是有心考她,想了想便小声道:“柳老货闹事,你将夫人摘清了,又赏了她的人示好?”
陆南星微微颔首,给她一个赞许的眼神。
阿硕从来没有被她肯定过,此刻迎上她温暖的目光,竟然有些莫名的眼眶刺痛。她捋起衣袖就想擦泪,发现了袖中的木符,这才想起了正事,遂低声道:“姑娘,白束说亥时相见。”
第四章
陆南星放下粥碗,忆起白束是暗子营的首领,便说了声好。
她本想睡前沐浴好生补个觉,这下只得命阿硕帮她束发净面,更换了额间的绷带,想了想,换上了林氏方才送来的其中一套荼白色男装。
估算着时辰还早,便去了东侧书房从一众话本中找了本《孙子兵法》来看。
阿硕从未见过自家姑娘主动去书房看书,以往只有在阎少康要来时才去装装样子。今晚这专注的神情像是真的……难道姑娘这是想做做样子给白束瞧瞧么?真是太聪明了!
陆南星正看得入神,恍惚间又闻到了呛鼻的香气,她长叹一声,命道:“以后都不许再点这香料了。”
阿硕不明就里,问道:“这是姑娘以往最喜欢的香味儿,不是还让我学着把衣裳也熏上这个香气么?还说大公子夸奖过。”
陆南星听她又提到阎少康这个草包,不耐烦地将书扣在桌上,“你只记住,我若喜欢必然会让你用。除此之外,谁说都没用!”
“是了是了。”阿硕心有余悸地撇了眼放置紫金鞭的抽屉,讨好地问道:“姑娘可腹中饥饿?奴婢去端些零嘴来?”以往姑娘晚上总会闹着要吃肉干,有时候还偷着喝两口小酒。如今瞧着她虽像是病愈后转了性子,却也不敢怠慢伺候。
“不必了。”
陆南星早已习惯宫中朝夕食两餐。平日里多吃两口菜,都有女官隐晦提醒。刚入宫后的确不适应,经常半夜饿醒,久而久之身体适应的同时也瘦了许多,以至于被末帝讽刺面色枯槁了无情趣,却正中她下怀。
在失去圣眷与空出时间计划逃离相比,前者根本不值一提。
想到逃离,她总结了前车之鉴:金钱与人心虽都不可缺,但人心却是在金钱之上,获取起来虽难,却是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阿硕,白束的喜好你知晓么?”在原身的认知里,属下只是用来办事的武器罢了。她也只好从侧面打听,想着多了解些总没坏处。
阿硕一提到这些便来了精神。
以往正愁无人分享,这会子趁着本尊未到,将她所知的像那竹筒倒豆子般说了个七七八八。
陆南星听后满意地夸赞她心细,随后问道:“那你呢?除了吃以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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