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朝咲眉心轻挑,看向雪村铃兰。
被瞪的清叶也很快回过了神,怒斥道:“区区一个低等游女敢瞪我是吧?”
雪村铃兰并没有就此收手,抓着她的手腕反而更加用力。
清叶抬起另一只手,朝着铃兰的脸就要落下。
“好了清叶。”旁边一直没说话的朝咲开了口。
她单手拦在清叶的身前,宽大的和服袖子张开,一簇簇牵牛花在衣衫上绽放开来:“新人而已,别为难她了,你的客人浦田大人应该醒了,去给他更衣吧。”
清叶一把挥开她的手:“你少多管闲事!你的和服也脏了不是吗,装作一副大度的样子,不觉得恶心吗?”
花魁的神情依旧平静如水,淡淡笑着,朝铃兰伸出手:
“和服脏了再换一件便是,又不是什么稀罕物。”
铃兰拉住朝咲的手正准备起身,朝咲宽大的袖口碰到了她的手背。
就在这时,她的手突然被清叶一把挥开:“花魁的衣服是你的脏手能碰的吗?”
铃兰轻笑,觉得这是一个能接近花魁的好机会,拍拍手站起了身:
“朝咲姐姐方才都说了,衣服脏了再换一件就是,不是稀罕物。清叶姐姐这么紧张花魁的衣服,看来是觉得很珍贵了?”
“但是为什么朝咲姐姐一点都不在意啊?”
朝咲不禁笑了出来。
铃兰早就知道,花魁的衣服不管是用料还是做工都是上乘,普通游女哪怕是想摸都摸不着,是一直觊觎着花魁之位的清叶做梦都想要的东西。
朝咲那句“不是什么稀罕物”,分明是在讽刺她,可她却没有听明白,着实是个傻的。
如今那层窗户纸都被铃兰捅破了,可想而知清叶有多生气。
清叶两条柳叶眉都拧到了一起,气急败坏的她朝着朝咲破口大骂:
“贱人!总有一天我会把你的皮扒下来,让人看清楚你肮脏的真面目!”
然而,就在她说出这句话的下个瞬间,身后的和室门被拉开,一名穿着武士服的男人从中走了出来,那是清叶昨晚的客人。
男人像看脏东西一样瞥了清叶一眼,在他们这些客人眼里,清叶虽然任性霸道了一些,但举止得体,绝非会说出那种粗鄙之语的人。
男人转身便要离开。
这位浦田先生是一位富商,对游女来说是大金主,甚至是能够帮助她们赎身,离开吉原的重要人物。
清叶立马追了上去,拉住了他的衣袖:“请等一下!浦田大人!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
清叶追着人跑远,风波也就此平息了下来。
雪村铃兰转眼看向朝咲。
女子眉眼温柔,端庄大气,明明是高高在上的花魁,却又好像离得很近。
好像,太阳一般。遥远却温暖着每一个人。
“你没事吧?”朝咲看向浑身湿透的她。
铃兰立马摇了摇头。
朝咲牵起她的手,女孩的掌心蹭破了一块皮,淤着血。
她眉头轻皱:“跟我来吧,我那里有伤药。”
铃兰抿了抿唇:“谢谢。”
朝阳慢慢升起,铃兰跟着朝咲的身后,看着她的背影。
花魁逆着光,华贵而端庄。大敞的游女服领口下,抹着白·粉的后颈格外显眼。
铃兰忽然想起,上学的时候,学校不允许她们扎马尾,说是露出脖子不雅观。这种观念,原来从几百年前就流传下来了吗。
和室内,铃兰跪坐在榻榻米上。朝咲从柜子里翻出药箱,取出一些外伤药。
这是花魁专属的房间,位于房子的东边。和室的门上绘着蓝紫色的牵牛花,用金粉描边。房间里的花瓶里插着新鲜的腊梅花,鱼缸里养着一条红色的锦鲤。铃兰坐在窗户下,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的身上,朝咲坐在背阴处。
“手给我吧。”朝咲准备好药,朝铃兰伸出了手。
拖着手背的手洁白如玉,有些冰凉,药膏敷在手心的伤口上不时传来刺痛。
“朝咲姐姐,谢谢你,刚才的事也多谢。”
朝咲笑着摇了摇头:“说来,清叶想针对的是我,你也是被我连累的。”
“想在这里生存下去不容易,往后必定要多加注意。”
铃兰轻轻点了点头,摸了摸手上包扎的布。“姐姐为什么会来到吉原呢?”
“母亲本是吉原的花魁,却在被赎身的前一天发现怀了孕,丧失了离开吉原的机会。在我五岁的时候,生病去世了。”
“我出生在吉原,没得选择。”
铃兰的双手不禁抓紧。
“你又是为什么会来到吉原呢?”
“我……”铃兰非常不情愿地撇过头,硬着头皮说道,“我是被……丈夫……卖掉的。”
可恶……
“这样啊,真可怜……”朝咲听罢,眼神里多出了些抱歉。
铃兰汗颜,没想到一句扯淡的话让别人伤感起来。
“啊,其实我也没那么悲观,倒不如说松了一口气呢。在家的时候,他成天好吃懒做,赌博把家里输得精光,对我连对猪狗都不如。还有,其实他不喜欢女人。”
“哎?”朝咲眨了眨眼睛。
“不说了,总之他就是人渣。”铃兰立马转移话题,“脱离他之后,我其实很想联系上我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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