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3章 焚心以火

    用处是没有，但却有害处。
    自从练成这个什么不知名的术法之后，李玄冥就总是会做噩梦。
    梦中有八个金甲神将腾云驾雾的来抓他，无论他怎么逃，最终还是会被拿住。
    四个神将按住他的手脚，另外四个便挥舞手里的大铁锤轮流狠砸他的身体，直至将他砸成肉泥，令他痛不欲生！
    梦是虚幻的，但感觉却是真实的，因为当他醒来后这种剧痛还会持续，而且至少也要七天之后才能完全消除。
    十几年前这个梦做的越来越频繁，以至于令他心神不宁，日夜难安，好几次都想要自行了断……
    所以他觉得死对自己来说，其实是一种解脱。
    却不料生无可恋，死也不能！
    第一次死后七天便即醒转过来，击开棺木，破土而出，才知道徒弟们为了争夺玄冥剑派门主之位，在湖边论剑，自相残杀，死的死，伤的伤，残的残……
    悲痛欲绝，心灰意冷之下，便即飘然而去。
    回到了鲜孛故乡，在胭脂山下隐居起来。
    有一次乌洛兰路过胭脂山，见到他一个老者孤苦伶仃，甚为可怜，便将他带在身边，充作马夫，其实是将他赡养起来。
    直到阴山一战后，再次无疾而终，却又在七天后醒转过来。
    这次他才终于意识到了一件极为恐怖的事情，那就是他可能真的死不了了……
    “几位，你们谁愿长生？”李玄冥说完了往事，问了一个好敏感的问题。
    “徒儿不愿。”邱长青不假思索的回答。
    在他看来，人生在世，悲欢交集，所以生而何欢，死而何惧？
    不死，并非贪生，不活，并非恋世，一切就都随天命好了。
    “生尽欢，死当睡。”李探花道，他也不欲长生。
    对他来说，生命就是一次充满了刺激的冒险游戏，一路上披荆斩棘，历经艰险，踏平坎坷，最后通关。
    这就叫乘兴而来，尽兴而归，恰到好处。
    若是再来一次的话，就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长生不老的话……”灵儿太小了，还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不符合她年龄的严肃问题。
    “只是长生，可也并非不老。”李玄冥指了指自己枯瘦如同橘子皮的脸颊。
    “那谁愿意呀？”灵儿断然拒绝。
    “呵呵，你还小，等你到了五六十岁，也许就会改变想法了。”李玄冥笑道。
    “我的妈呀，五六十岁？”灵儿倒也不能确定自己五六十岁的时候会怎么想，但她觉得如果自己五六十岁了都还没死，那真是一件挺闹心的事情。
    我不要变成小老太太！我要去灵虚境找师祖姐姐去，她在那儿都活了三百岁了还是那么年轻……灵儿不怕生，也不怕死，但她就怕自己老去。
    “但你是佛门弟子，也许要去的归宿跟我们自不相同。”李玄冥却又自顾自的点了点头，从怀中摸出了一张泛黄的油纸，“诸位若都不欲长生，那么这玄冥经就也是废纸一张了。”
    “这个叫玄冥经？”李探花好奇。
    “那也不是，只是起首的两个字就是玄冥，所以我便称之为玄冥经，我玄冥剑派也是因此而得名……李探花要不要一观？”李玄冥道。
    “算了吧，我又不想长生不老，看了可能会惦记，不如不看的好。”李探花虽然好奇，但却也不怎么感兴趣。
    李玄冥说练成玄冥经用了整整二十年的时间，他李探花可没有二十年的闲工夫练这玩意儿。
    “长青，为师将它送给你如何？”李玄冥又问徒弟。
    “徒儿意不欲此也。”邱长青一口拒绝，连连摇头。
    “灵儿，咱们爷俩儿可谓一见如故，我也甚是喜欢你，那就把它给了你吧？”李玄冥又看向灵儿。
    “我不要！”灵儿将小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般，她的想法跟李探花差不多，根本不舍得用二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来练这个倒霉玩意，有这个时间用来玩不好吗？
    再说也不能不老，再说还会做噩梦被人家用锤子砸，噫……
    连李玄冥这样的人刚才说起那个噩梦的时候都为之色变，可想而知是多么的恐怖了。
    姑娘才不要！
    “翠儿，这玄冥经归你欧阳世家弟子，才算得其所了吧？”李玄冥最后才问欧阳翠。
    “老爷子，翠儿已死。”欧阳翠微微一笑，“是欧阳世家的鬼，却非欧阳世家之人了。”
    话说的蹊跷，可是李玄冥却偏偏懂了，叹了口气道，“本以为你翠儿聪慧无双，却不料也是个小傻瓜！”
    “呵呵呵！”欧阳翠发出一阵傻笑，话说她真的是好久没有笑的这么开心过了。
    “然则翠儿你必有以教我。”李玄冥沉声道，“似此老夫该当如何？”
    “焚心以火。”欧阳翠轻声道。
    “噢？”李玄冥白眉挑起，若有所感。
    沉吟良久，忽然哈哈一笑，手指轻弹，将那油纸弹入了火中！
    “唉哟，别烧了呀，好可惜呢！”灵儿不料他说烧就烧，想要阻止，但却也来不及了，惊鸿一瞥之下，油纸却早已烧成了灰烬。
    “喂，傻丫头，你不是说你不想要吗？只管瞧什么呀！”李探花见灵儿呆呆的瞧着火堆，轻轻的推了一下她。
    “嗯？哦哦，没什么啦，人家只是觉得很可惜嘛，就算咱们不要，用来当成礼物送人不也挺好的？”灵儿说。
    “说你傻，你就跟我流鼻涕！”李探花道，“你还道这是什么好玩意儿呢！这可是个大大的祸害，李玄冥前辈天下无敌，拿着固然无事，也没人敢跟他抢，若给你小丫头的话，只怕不出一年你就得挂了！”
    “人家武功也高着呢！”灵儿表示小小不服。
    “外心已焚，内心奈何？”李玄冥眼巴巴的瞧着欧阳翠。
    “老爷子，你心内可也舍得吗？”欧阳翠一笑。
    “嗯？”李玄冥愣了一下，随即领悟，哈哈大笑起来，“我都是死过两回的人了，还有什么舍不得的！”
    “那就好。”欧阳翠从怀中取出几枚银针，捻在手中，瞧着李玄冥笑道，“那我这就来咯？老爷子你武功太高，内力太强，待会儿我运针之时，可千万不要运功抗拒，否则就不好了呢。”
    “哈哈哈，你个小丫头话却恁多！”李玄冥长长的舒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你你你，欧阳翠你要干什么？”邱长青眼珠子瞬间瞪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