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路易五世的召见

    对于国王的召见，夏洛特并不意外。
    虽然中央会议她划水儿了，但卡斯特尔领可是事实上从波尔德独立了，作为波尔德公国最富庶的领地，王室在卡斯特尔秘银矿的合伙人，路易五世是必然要见她一面的。
    夏洛特也大概能猜到对方会谈到什么话题。
    毕竟，波尔德-卡斯特尔战争的源头，本也就有这位国王陛下的默许在内。
    只不过，最终胜利的是夏洛特而已。
    夏洛特也没有矫情。
    她大大方方地从王家骑士手中接过了王令，而后便在塞巴斯的陪同下登上了王家骑士准备好的马车。
    不过，除了前来接人的王室马车外，夏洛特还派出了另一辆马车在后面跟着。
    “伯爵阁下，这……”
    看着鼓鼓囊囊的马车，王家骑士有些疑惑。
    “这是觐见陛下的礼物，也是一些北地的特产，您不放心的话，可以检查检查。”
    夏洛特微笑道。
    觐见国王，带点礼物总比空手好，虽然夏洛特也没打算和王室多亲近，但至少对方现在也不是她的敌人。
    路易五世对菲利普战争的默许，说白了其实也是因为她“倒向”教会在先，而她胜利之后，国王也并没有为难她。
    听了夏洛特的话，领队的王家骑士行了一礼道了声“抱歉”，随后命令其他骑士检查车辆。
    片刻后，检查车辆的骑士点了点头，领队的王家骑士对夏洛特道：
    “伯爵阁下，没有问题了，我们可以走了。”
    “那就出发吧。”
    夏洛特微微颔首，关上了马车的窗帘。
    马车缓缓驶动，载着少女向王宫驶去。
    ……
    新月王国王宫位于王都鲁特西亚的最中央，正前方便是皇家广场，与中央议会厅和鲁特西亚大教堂相望。
    作为新月王国的政治中心，新月王宫相当宏伟壮丽，王宫的主体是一座恢弘的宫殿，被称为新月宫。
    这是一座典型的新月王国建筑，与夏洛特前世所知的巴洛克风很像，整座新月宫由巨大的石材建成，墙壁上镶嵌着精美的凋塑和装饰，屋顶则装饰着壮观的尖塔与奢华的穹顶。
    新月宫周围并没有城墙环绕，而是被大片大片的花园与草坪簇拥，花园中布置着对称的花坛，修剪着整齐的灌木，花团锦簇，绿意盎然，四周还能看到装饰的大理石凋塑和游廊。
    不过，最吸引夏洛特注意力的，还是新月宫正门前那道巨大的喷泉，远远地便能看到了。
    这是夏洛特见过的最大的喷泉，高度恐怕要接近三十米，宽则有几乎五十米，水声如雷。
    喷泉的中央是一座巨大的大理石凋塑，描绘的乃是路易五世骑着战马，带领新月的敕令骑士于星月战争的大决战中冲锋的场面……
    凋塑栩栩如生，宛若路易五世本人，据说乃是月神海岸城邦技艺最精湛的半精灵工匠为路易五世亲身打造的，堪称艺术品。
    不，不仅仅是喷泉。
    事实上据夏洛特所知，现在的整座新月王宫都是路易五世在旧王宫的废墟上重新修建的，规模也远比当初在星月战争中被落星军队烧毁的旧王宫大得多，也豪华得多。
    虽然没有城墙保护，但王宫内外全副武装的王家骑士随处可见。
    在夏洛特的感知中，这些巡逻的王家骑士实力相当出色，哪怕是最弱的，也有繁星，大多数都是银月，甚至还有炽阳。
    这些骑士，虽然身份是“王家骑士”，但很多其实也是有着其他头衔的贵族，并且绝大多数都是新月贵族领主的直系子嗣，或者干脆就是领主本人。
    对于新月贵族来说，加入王家骑士团成为王家敕令骑士，也是一种荣耀。
    而除了巡逻的王家骑士外，夏洛特还隐约感应到了魔力的流动。
    她不动神色地顺着魔力的流向感知，很快就在王宫的尖塔上找到了装饰成各种图桉的魔法铭文。
    那是构筑法阵的铭文，应该是一些防御性质，以及警戒性质的魔法阵。
    很明显，虽然新月宫早已不像城堡一样的旧王宫那样有着城墙环绕，但也在另一个更高的层面上维系着王宫的安全。
    夏洛特好奇地透过车窗打量着王宫，直到马车最终在新月宫的正门前停下。
    “卡斯特尔伯爵阁下，我们到了。”
    王家骑士恭敬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
    夏洛特点了点头，随后在塞巴斯的虚扶下走下马车。
    她看了看新月宫那奢华的高大拱门，便在王家骑士的陪同下进入王宫。
    塞巴斯则被拦了下来，没有被允许进入。
    国王召见是夏洛特，而不是他，王宫这样的地方，没有王室的命令其他人也无权进入。
    “主人，我就在王宫外等您吧，也正好交接一下给陛下的礼物。”
    塞巴斯说道。
    夏洛特点了点头，算是默许。
    在王家骑士的引领下，夏洛特进入新月宫，新月宫的内部更加奢华，宫殿金碧辉煌，尤奈特风格的装饰达到了各种意义上的极致。
    大厅的天花板高悬，装饰着绚丽的壁画和精美的吊灯，两侧的墙壁上则挂满了华丽的织物和丝绸，绘制着新月王室的纹章；所有家具和装饰品都充满了奢华和精细的细节，其精美华丽，堪称艺术品。
    就连窗户与窗帘也相当豪奢。窗帘由精美的远东丝绸和刺绣制成，色彩鲜艳又不失大气，窗户上的玻璃则凋刻精美，反射着室内的光线，洒下斑斓的色彩。
    不过，最夺人眼球的还是宴会厅，在穿越长廊前往会客厅时夏洛特正好路过，只觉得和前世凡尔赛宫的镜厅相当之像，同样是镶嵌着大面积的镜子，同样是凋刻着精美的壁画和奢华的黄金装饰，同样是悬挂着璀璨耀眼的大型的水晶吊灯……
    不，或者更进一步说，这整座新月宫的奢华都让夏洛特忍不住联想到前世的凡尔赛宫。
    一样的奢华，一样的壮丽，一样的雄伟，一样的宏大。
    不如说……整个新月宫甚至规模大到了有些冷清的程度。
    想想也是，如今的瓦尔瓦家族人口凋零，能不能凑出三十个族人都是问题。
    而这么庞大的宫殿，别说住三十个王族了，就算是把整个鲁特西亚的贵族全塞进来，夏洛特都觉得绰绰有余。
    夏洛特也下意识拿新月宫和自家的伯爵府对比，然后很快就得出这种对比就是自取其辱的答桉。
    卡斯特尔领是富有。
    但再富有，也比不上新月王室。
    特别是当今这位，自继位之后就一直潜移默化中加强着中央集权，而星月战争中新月的贵族又死的死，伤的伤，通过兼并与继承，时至今日新月王室的直辖领地早已超过了星月战争之前。
    不说别的，一些数据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据夏洛特所知，在落星之前，新月王国光是公爵领就有大大小小二十多个，而如今只剩下了九个，神权公领也从曾经的五座减少到了如今的三座。
    虽然现在有的公国领土比起战争之前扩大了，但整体来说，新月王室获得的领土更多。
    纵观整个王国，一些公国甚至被直接销毁，只剩下碎成一地的伯爵和男爵。
    中央议会能有五百多个贵族领主参加，其中恐怕一半都是这样的中小领主。
    直辖领多了，收入自然也高了，更别说新月王室还主导着整个王国的超凡资源，虽然不至于垄断，但也占了大头。
    能够建设如此豪华，堪称“奇观”的宫殿，瓦尔瓦家族的富有可见一斑。
    路易五世敢于和贵族集体叫板，光明正大地实行加强中央集权的政策，本也就是以王室的实力为出发点进行的。
    透过现象看本质，欣赏着新月宫的壮丽与奢华，夏洛特对于王室的强盛与富有也多多少少有了更深层次的认知。
    而不知不觉间，她也被王家骑士带到了新月宫的会客厅里。
    “伯爵阁下，请您在这里稍等片刻，陛下正在洗漱，随后便到。”
    王家骑士恭敬地说道。
    夏洛特微微点头，嫣然一笑：
    “嗯，谢谢。”
    看到她的笑容，年轻的王家骑士微微愣了愣，顿时失神。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脸颊略微发红，连忙有些慌乱地行礼告退。
    夏洛特收回视线，摸了摸自己柔嫩的小脸蛋。
    也不知道是不是血之神力本来就对身体有改造的功效，融合无面神像之后，她那原本就过分的颜值倒是又有了更加过分的趋势。
    气质这一方面的变化堪称突出，一言一笑间都好像更加完美动人了。
    摇了摇头，夏洛特在会客厅坐了下来，而王家的女仆很快便恭恭敬敬地为她奉上茶点。
    茶是近年来从远东流行来的精灵红茶，点心则是西尤奈特的传统糕点。
    夏洛特比较感兴趣的反而的茶具，那茶具由瓷器制成，相当精美，应该也是远东产的珍品，价值恐怕不菲。
    她的伯爵府里也有一套，比王宫宴会厅的这套还要精简些，价值就超过五万金塔纳。
    眼前这套，只会更贵。
    夏洛特好奇地端详着瓷器，心想这个世界的远东之地还真是让人亲近，又是茶，又是瓷器，又是丝绸的，真的像极了前世的家乡。
    她听说那里也是精灵的国度，只是太过遥远，很少有人真正涉足。
    也不知道是怎么样的精灵。
    不知道会不会也是黑头发，黄皮肤？
    而就在夏洛特胡思乱想，思绪飘飞的时候，苍老的声音忽然在她身后响起：
    “这套茶具是太阳帝国的皇家瓷器，据说已经有两百年的历史，整个西尤奈特据说也只有这一套，还有一套姐妹款，好像收藏在科里亚王室。”
    “若是卡斯特尔卿喜欢，晚会儿可以带回去。”
    听到背后的声音，夏洛特被吓了一跳。
    她连忙站起，只见国王路易五世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进来。
    传奇不愧是传奇。
    气息不外露的时候，夏洛特竟然完全没能察觉到对方的接近！
    当然，这也是因为夏洛特没有动用血之神力，不动用血之神力，哪怕是她已经算是“半神”，也只是“伪神”。
    “陛下贵安。”
    夏洛特循着记忆中的礼仪，捏起裙角向路易五世行了一礼。
    今天的路易五世穿着比较随意，一身宽松的华美贵族袍，但依旧戴着深蓝色的新月披肩，其上绘满了金色的新月纹章。
    他看起来也不像昨天中央议会上那样严肃，虽然依旧威严，但神情间也多了些平易近人。
    不过，他的眉眼间还是能看出一些疲惫。
    “不用拘谨，坐吧。”
    路易五世说道。
    夏洛特行了一礼，重新落座。
    路易五世也在属于国王的宝座上坐下，他从王家女仆的托盘中拿起一杯无气泡酒，轻抿了一口，而后温和地道：
    “这应该是卡斯特尔卿第一次来新月宫吧，不知道在你看来，我的这座新月宫如何？”
    夏洛特怔了一下，没有意料到路易五世第一个话题竟然是这个。
    迎着国王那似有期待的视线，她想了想，也就按照自己真实的观感开始尽情夸赞：
    “豪华壮丽，威严气派，是我见过的最宏伟的宫殿，完美地展现了新月的辉煌，绝对能称得上弥瑞亚宫廷文化的巅峰……”
    “建筑风格和装修艺术更是令人叹为观止，与其说是宫殿，不如说更像是一件堪称奇观的艺术品。”
    “不仅体现了王室的威严，同样也体现了王室的格调！”
    听了夏洛特的赞美，路易五世哈哈大笑，似乎相当受用。
    他笑声如雷，豪放又粗犷。
    而大笑之后，他又继续问道：
    “还有吗？”
    这是……不想只听优点？也想听听缺点？
    夏洛特心中微动。
    她想了想，做出一副犹豫的模样。
    路易五世看了她一眼，说道：
    “不用迟疑，有什么，就说什么，我只是想听到一个全面的评价，不会怪罪。”
    夏洛特顿了顿，说道：
    “陛下，那我就得罪了。”
    说完，她神色一肃，道：
    “威严是威严，气派是气派，但想必……建造之时也耗费了极大的钱财，耗资颇费。”
    “不仅如此，整个宫殿的规模也过于庞大，远超王室居住所需……”
    说着，夏洛特看向路易五世，随后她有些意外地发现路易五世并没有因为她的言论而生气，相反……这位国王反而在认同般地点头。
    注意到夏洛特的目光，路易五世顿了顿，叹道：
    “你说的不错，哪怕是王室，想要打造出一座如此恢弘的宫殿，也耗费了相当多的金钱，就连日常维护，也是一大笔开支。”
    “某种意义上讲，它确实太过豪奢，同时也太过庞大。”
    说着，路易五世再次看向了夏洛特。
    只见这位年迈的国王微微一笑，忽然又问道：
    “卡斯特尔卿，你知道为什么我要将她建造的如此恢弘庞大，如此奢华壮丽吗？”
    夏洛特心中微动，有了些许猜测。
    不过，她并没有说出来，而是摇了摇头：
    “臣属不知。”
    路易五世收起笑容。
    只见他的目光落在会客厅的新月王国的分封地图上，神情平静地道：
    “因为这座宫殿，本来就不只是为了让王室成员居住才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