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雪莉的选择

    “夏洛特大人，我……恐怕不能饮下它，成为您的卷属。”
    雪莉单膝跪地，高举红色的血瓶，一直以来都很少有表情变化的漂亮脸蛋上带着深深的歉意。
    夏洛特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位跟随了自己一年多的贴身女仆最终会做出如此选择。
    她认为自己对雪莉还是很了解的。
    工作一丝不苟，尽心尽责，在魔法和剑技上也颇有天赋。
    哪怕是一年来一直忙于女仆的工作，也没有耽误她实力的提升，在夏洛特的资源支持下已经成了继兰德之后那些年轻追随者中第二个踏入繁星的入阶者。
    虽然总是沉默寡言，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夏洛特知道其实她内心深处并不冷漠。
    不仅如此，她还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在审判所进攻玫瑰会的那一夜被夏洛特拯救了全家人的生命之后，雪莉就彻底向夏洛特臣服，甚至完全可以称得上死心塌地。
    虽说一年以来，她在夏洛特身边的存在感并没有塞巴斯强，甚至连尼斯那个色胆包天的肥猫也比不过，但却无声无息地融入了夏洛特的生活。
    夏洛特每日的三餐和饮品，夏洛特的日常起居安排和每日服装选择，几乎都是她在打点，而且做的非常不错，服侍的无比周到。
    若非如此，夏洛特那天前去卡斯特尔银矿探查的时候，也不会带上她了。
    “我尊重你的选择，不过……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夏洛特温和地问道。
    雪莉犹豫了一下，问道：
    “夏洛特大人，饮下了您的卷属之血，是否就意味着我将同样成为血族？”
    夏洛特愣了愣，轻轻点了点头：
    “对你来说，的确是这样没错。”
    时至今日，夏洛特对于自己血之卷属的能力也有了更深层次的认知。
    血之卷属的本质是血脉的力量，成为她的血之卷属也意味着拥有了她的血脉之力，而拥有血脉之力自然意味着对身体血脉的改造。
    塞巴斯就是如此。
    当他释放血脉之力的时候，就会几乎变得与血族一模一样，若非他本身就是同为魔法生物的精灵，再加上曾经是个炽阳，他早就彻底变成血族了。
    而即使如此，随着塞巴斯每一次施展血之卷属的力量，他的身体都会进一步向着血族转化。
    即使现在还保留着精灵的身份，但随着夏洛特实力的提升，随着塞巴斯体内卷属之血的一点点强大，他恐怕迟早也会变成血族。
    这是塞巴斯对自己的身体进行长期观察之后亲口告诉夏洛特的，也推翻了夏洛特曾经认为的血之卷属可以不是血族的认知。
    血族的血脉力量，比夏洛特想象的还要霸道一些，更别说还是她的。
    至于雪莉……
    她只是人类，并非魔法生物，本身的力量也不强，如果获得了夏洛特的卷属之力，变成血族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夏洛特大人……”
    雪莉朝着夏洛特深深行了一礼，说：
    “我听说成为血族之后，就很难再进一步靠着自己的力量提升实力，魔法之道亦会断绝，不能更进一步……”
    “我……不想放弃自己在魔法上的天赋。”
    夏洛特意外地看了她一眼，说道：
    “或许的确如此，但同样的，成为血族之后你亦会获得新的力量。”
    雪莉低下了头：
    “但那种力量，是您赐予的力量，而并非我自己努力后获得的力量。”
    “我希望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追随您，站在您的身后，而不是必须依靠着您，才能继续前进……”
    听了雪莉的话，夏洛特微微颔首，表示理解。
    的确，就连她都为不能成为魔法师而感到惋惜，更别说已经是入阶施法者的雪莉了。
    雪莉的魔法天赋很好，甚至是得到尼斯认证过的，对她来说成为血族和继续在魔法道路上努力，的确是个两难的选择。
    “但你有没有想过，一旦成为了血族，就将告别衰老，拥有近乎无限的寿命与时间呢？”
    夏洛特又问道。
    雪莉恭敬地回答：
    “我的确想过这个问题……”
    “悠久的寿命的确很有吸引力，但我恐怕无法接受在拥有悠久的寿命之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那些亲人和朋友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老去，最终只余自己……”
    听到这个回答，夏洛特微微愣了愣。
    老实说，在知道成为血族的自己失去了寿命的桎梏后，她是相当高兴的。
    前世那些仙侠小说中的修真者奋斗百年千年，为的就是一个得道长生。
    而她，刚刚穿越过来没多久就实现了。
    虽然是一种有缺陷的永生，但拥有血之圣典的她一直都觉得未来是充满光明的，她相信只要给自己足够的时间，苟到封神应该不成问题。
    她从没有雪莉这样的想法。
    不过，看着面前的少女，她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和对方的不同。
    她是穿越者，她的一切都留在了前世的世界，她没有多少牵挂。
    但雪莉不一样。
    她的亲人，她的朋友，全都在这里。
    夏洛特若有所思，而雪莉则接着说道：
    “此外，我是您的女仆长，也是您的贴身女仆。”
    “在我的工作中，绝大多数时间都是要与普通人打交道，行走在阳光下的……”
    “或许您并没有仔细考虑过这个问题，成为血族……同样代表着我将不能在阳光下行走，那意味着我将无法履行自己的工作。”
    听了雪莉的话，夏洛特怔了一下。
    她倒还真没有从这个角度上思考过问题。
    一直以来她只是觉得自己身边服侍的女仆若是血族的话，会更加安全也更加方便，但身为被服侍者，她并不能全窥女仆的工作，倒是忽略了这个细节。
    她是血族，但卡斯特尔伯爵的身份决定了她不可避免的会需要和普通人打交道，在这种情况下，纯粹的血族好像其实并不适合来当她身边的女仆长来着。
    “夏洛特大人，无法回应您的期待，我很愧疚……”
    “不过，请您相信我对您的忠诚，在那一夜您拯救了我的父母和妹妹的时候，我的生命……就属于您了。”
    雪莉恭敬地跪下，声音真挚地说道。
    这位向来沉默寡言的女仆，今天说的话比这两个月加起来的都多。
    夏洛特沉默了。
    “你可想好了？人生太过短暂，即使你未来在魔法的道路上走了很远，百年之后亦不过一抔黄土。”
    夏洛特看了少女一眼，说道。
    雪莉点了点头：
    “我考虑好了。”
    “这样啊，那我明白了。”
    夏洛特轻轻点了点头，不再勉强。
    雪莉表述了心意之后就离开了。
    夏洛特看着手中对方还回来的瓷瓶，暗叹了一口气。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她尊重雪莉的选择，也理解雪莉的选择。
    当然，虽然理解，但她心中多少还是有点小失望，哪怕她也明白雪莉说的很对，一位血族目前并不适合从事女仆长的工作。
    而除此之外，雪莉的一番话还触及了她内心深处一些别的思绪。
    是啊，永生。
    夏洛特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并不算长，也并没有雪莉那么多的亲朋旧友和深刻的羁绊。
    不得不说，和雪莉聊天之后，她忽然有点想家了。
    “瞎想什么呢，立足都没有彻底立稳，考虑那些太过久远的问题没有太大价值，现在你要做的就是整合领地，打造出一个安全的后花园，然后发展势力和信仰，摸索变强与成神的道路！”
    夏洛特摇了摇头，对自己说道。
    深呼吸了一口气，夏洛特重新打起精神，翻开办公桌上的公文卷宗，浏览着市政官们提交上来的关于下一任北港市长人选的推荐名单。
    而就在这个时候，她忽然心中微动，听到了来自远方的熟悉呼唤。
    那呼唤她的不是别人，正是几天前带着卡斯特尔卫兵前往拉克兰伯爵藏身之处追查的塞巴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