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幢幢,他的一双厉眸蓄着千钧之重,压得傅知雪快喘不过气。
顶着萧炫刻意散发的帝王之势与迫人眼神,傅知雪硬着头皮辩解,“皇上,实不相瞒,小女自打入了东宫,就没有一日安生日子,如今还遭了这一顿毒打,心里委实气不过。”
“小女别无他求,就想要报仇——”
傅知雪察觉到不对,萧炫已冷了脸,她不敢在老虎头上撒泼,连忙改口,“小女说的报仇是指,亲自抓到栽赃我的罪魁祸首,为我除却污名!”
萧炫冷笑,“事已至此,名声还有小命重要?”
傅知雪继续睁着眼说瞎话,“小命重要,名声也重要!古语有云——”
萧炫没功夫陪她瞎扯,打断她的长篇大论,“傅氏,你到底打算如何?”
一声傅氏透着彻骨寒意,傅知雪心弦一颤,忘了臀部的伤,想要坐直身体回话,奈何拉扯到伤口,疼得她龇牙咧嘴,往床榻上一歪。
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砸了下来。
萧炫拧眉,想要借此敲打她的心思就此作罢,“算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你先把伤养好——”
傅知雪生怕萧炫丢下她不管,重新趴好叩首表示,“皇上,小女想留在乾宁殿当值!”
萧炫起身的动作一顿,意味深长笑了,“考虑清楚了?只想当一名宫女?”
傅知雪心跳漏跳了半拍,也不敢觑向萧炫,脑瓜子转得飞快,萧炫挖坑给她跳呢,她不能把话说死,故留了余地,
“皇上救命之恩,小女无以为报,来世太过虚无缥缈,小女只图今生报答您的恩情,小女没旁的大本事,只有一技之长,愿意为皇上效劳。”
她的一技之长。
呵,真会给她自己脸上贴金。
巧言善辩、巧舌如簧。
萧炫故意晾着她,见她双臂打颤快要支撑不住,他才缓缓开口,“乾宁殿当值的只有太监。”
又出难题刁难她!
傅知雪眼也不眨地接茬,“回禀皇上,小女可以是太监!”
侯在门口旁听的孙怀恩噗呲一笑,见萧炫向他撇来,忙下跪求饶,“老奴罪该万死。”
萧炫没理会孙怀恩,破例答应傅知雪的要求,“也行,朕给你一次机会,不过乾宁殿差事不好干,等你痊愈行动自如便去乾宁殿当值,一个月考核不过关,朕会撵你出宫。”
“谢皇上恩赐!”
傅知雪喜笑颜开,先应下再说,船到桥头自然直。
————
暮色四合,萧元祁在南宫门外下马,坐上早就备好的轿撵。
福宝眼疾手快把白色大氅盖在萧元祁的膝头,生怕他被过道冷风吹着。
“主子,有太医院张大人在呢,娘娘腹中胎儿一定安然无恙。”
今日一早,东宫传信至相国寺,太子妃动了胎气,恐腹中胎儿不保,萧元祁得到消息,不顾正在治疗中的脚伤即刻赶了回来。
萧元祁嗯了一声,“但愿如此。”
半炷香后,朝霞殿,冬暖阁寝殿。
萧元祁一踏进内间,就被汹涌而来的热意逼得脚步一顿,他解开披着的大氅丢给福宝。
靠坐在床榻上的阮菀见到萧元祁,双眸倏地一亮,欲哭不哭地唤道:“殿下——”
屋内伺候的宫人跪了一地,纷纷叩首行礼。
“都起来吧。”
萧元祁疾步走向床榻,落座到床榻边,先接过妙雪递来的热帕子擦拭双手,之后才伸手握住阮菀的手。
“莞儿现下感觉如何?太医如何说?有没有好一些?”
阮菀向萧元祁贴靠,萧元祁把人轻轻搂在怀里。
阮菀身边的曹嬷嬷忙不迭替阮菀回话,“回禀殿下,张太医替娘娘看过了,娘娘忧思过度,这才动了胎气,现下吃了一剂方子稳住了,暂且无虞,张太医叮嘱娘娘凡事想开点,切不可过渡伤神。”
萧元祁立即追问原委,“曹嬷嬷是太子妃身边的老人,太子妃有身孕,东宫内务琐事嬷嬷做主即可,若遇上棘手的大事,也可请教母后。”
言外之意不该拿芝麻大的琐事烦扰太子妃。
曹嬷嬷脸色一僵,忙跪地谢罪,“殿下教训的是,老奴未把娘娘照顾妥帖,老奴有罪。”
阮菀握紧萧元祁的手,依偎在他怀里,“殿下,不关曹嬷嬷的事,曹嬷嬷做事细致,把我照料得很是妥当。”
“那你如何忧思过度?”
“半月前傅奉仪虞奉仪闹了矛盾……殿下养伤中,莞儿不敢拿这些腌臜之事去烦您。”
阮菀趁此机会告之傅知雪病死一事。
傅奉仪?
萧元祁愣神一瞬,蓦然记起这人,今岁入府的新人之一,容貌极其出众的一位。
他南下办差前还曾起过宠幸对方的想法,未曾想此人竟如此歹毒。
阮菀暗中打量萧元祁,见他未有面色不虞,心中悄悄松了一口气。
萧元祁回神,撇开心中猜测,安抚道:“此等小事也值得你费神,你呀,如今一切该以腹中孩儿为重。”
阮菀嗯了一声,抓着萧元祁的衣袖,“殿下可曾怪罪过我,没给你管好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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