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受再重的伤时她也从未紧张过,但好朋友危在旦夕却让她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涌出。
她想帮忙,却不知能做些什么。她不懂医学,也没生过孩子,如今突然有种束手无策的感觉。
这时有医生匆匆走出,很快又拿着一张纸走回。
“家属请签一下这个。”他将纸张递给周辞,只见加粗的黑色标题写着“病危病重通知书”。
周辞的腿一下软了,向后连退几步,靠到墙上。
他颤抖着手接过笔,却无论如何也写不出任何字。手中的签字笔仿佛有千斤重,他的双手抖动着,颤抖越来越剧烈。
直到抖动的频率达到最大时,周辞仿佛大梦初醒,他一把扔掉签字笔和通知书,近乎疯狂地摇头:“不,我不能签,恬恬不会有事的!”
医生见惯了这类家属,只是耐心劝慰,说一些能让人得到心理安慰的话。
但这一招在周辞这里碰了壁,他好像钻入了死胡同,执拗地认为只要他不签,恬恬就不会有危险。
“周辞,你听我说。”谈桐突然叫他。
她认真看着他的眼睛:“你听我说,你现在必须要立刻冷静下来。现在恬恬还处在危险中,这是她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必须保证绝对的冷静,才能准确地做出对她最好的决定。”
周辞双眼血红,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就在谈桐以为他无动于衷时,他整个人突然垮了下来。他缓缓蹲到地上,捡起被他扔掉的纸笔,跪在地上,用颤抖的手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签完名字后,周辞好像突然活了过来一样。他想起自己还有太多事需要做,这时他必须承认起身为丈夫的责任。
他离开的间隙,谈桐代替他守在门外。
她时而低头上网寻找相关病例,时而抬头看着护士捧进去一个又一个血袋。
她终于能够体会周辞的心情,当里面躺着的是对你重要的人,这种煎熬确实会让人发疯。
手机的突然震动吓了她一条,是段柏章打来电话。
“我已经联系人了,争取多调一些血过来,我现在在过去的路上,你们需要准备什么东西吗?”
“我们不用,你来就好。”谈桐的声音有气无力。
段柏章赶到时,谈桐正坐在等候区的椅子上,周辞靠坐在墙角。
私立医院的产房很是安静,出于隐私考虑,这一片区域只接待田恬一位产妇。但与隐私优势相对的是,私立医院的血库储量并不丰富,需要从周边医院调血。
没人知道田恬的情况具体怎样,他们只能从进进出出的医护脸上的凝重判断,她还没有脱离危险。
段柏章坐在谈桐身边,她只是绷着脸点了点头,身体也紧绷着。
他触了下她的手,才发现她的手心冰凉一片。
段柏章将谈桐的手握在掌心,没有多余的话语,他们一同等待着、祈祷着。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谈桐觉得自己昏昏沉沉快要睡着之时,医生走到他们面前:“血已经止住了,再观察一阵,等体征稳定了就送到icu……”
医生后面还说了些什么,但谈桐已经没有办法听清了。
谢天谢地。她只有一个想法,不管是谁,她感谢所有救了恬恬的人。
一旁的周辞捂着脸,痛哭出声。
谈桐大学时就认识了周辞,就像是所有女生一样,大家都不约而同看不上闺蜜的男友。
当时谈桐觉得周辞有点痞气,看着不太正经,还担心田恬被社会上的小混混骗了,后来误会解除后也只是稍有改观。
如今看着他的模样,谈桐却好似从未认识过他一样。
虽然周辞熬得更久,但谈桐也知道此时不太可能劝他去休息。她便主动提出她先回家,明日再来探望。
周辞嗫嚅两下,想要感谢她,却又觉得这样简单的两个字太轻飘飘了。
谈桐轻轻摆了摆手,一切都在不言中。
她和段柏章并肩而行,走得很慢,在转过转角时,谈桐双腿一软,朝着一边摔去。
段柏章早有准备,他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将她放到一边的椅子上。
方才她的神经一直紧绷着,直到听到田恬脱离危险的消息,才骤然松懈下来。
段柏章提给她两块牛奶巧克力——自从知道她低血糖的老毛病后,他就始终随身带糖。
谈桐将巧克力含进口中,待黏腻的可可融化并粘满口腔,她才方从悬崖的边缘慢慢退回。
段柏章的声音传来:“既然这么想陪着她,为什么不留下。”
谈桐摇摇头:“我和恬恬之间至少……至少没有什么遗憾。”
她似乎又觉得这样说不太吉利,便摇摇头,不想多说。
段柏章静静地等着,直到谈桐消化完情绪,他才问道:“如果快要死的人是我,你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遗憾吗?”
谈桐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思索片刻说:“如果是我们分手那阵,确实有好多遗憾。没等到你回国,没等到你事业有成,没等到你看我演戏,那些我们梦想过的生活也都没有实现……”
说着她笑笑:“不过还好你活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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