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昏暗,人影错乱,她也没认清楚谁是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能拎起包包先下楼。
走到事故地近处,听到旁边的人议论纷纷,酒妩才知道是两个年轻小伙子闹矛盾打起来了,其中一个人还带了刀,把另一个人捅伤了。
酒妩站在人群中间。
警车的红蓝警灯照着她脸上精致艳丽的妆容,如精细描绘的工笔画般完美无缺。
她的手里还提着今晚上要送给寻弋的礼物,遥遥的,却在他的车下看见了一大片鲜红未干的血迹。
触目心惊。
————
北城市,中心医院。
住院部四楼,vip病房外。
酒妩低着脑袋,两手紧抱着礼袋,坐在冰冷的长椅上。
身旁的病房里不时传出许韵和医生的对话声,她做为一个母亲的迫切担忧溢于言表。
酒妩的手指抠进纸袋里,愧疚就像野草,从心底深处疯狂地生长。
如果不是因为她,寻弋也不会出事。
许韵从病房里出来是几个小时之后地事,她的眼睛都红透了,拎着包包,在医生的万般保证下才勉强离开。
vip病房探访都需要预约。
酒妩不是寻弋的家属,没有权限进他的房间。
她看许韵走后,才敢趴在门上,透过小玻璃往里面看。
他躺在病床上,才刚做完手术不久,身上插了许多管子,面色灰白惨淡。
酒妩只这样看了他一眼,眼眶就热了。
这天晚上,她在医院的走廊上缩坐了一整夜。
第二天一早,天幕蒙蒙亮了,她也没有闭上眼睛休息一下,神经一直紧绷着。
医生看她一直坐在这里没走,主动和她交谈了几句。
得知她是寻弋的女朋友后,又看她一个小姑娘在这里守了一晚上,眼睛都熬出了血丝,终于破例答应她可以探访几分钟,还跟她简短地沟通了一下寻弋的伤势情况。
刀伤造成的伤势在侧腹部,没有伤及要害部分,但由于失血过多,病人需要住院静养一段时间。
话音落,得知没有大碍的酒妩点了点头,松了一口气。
医生给了她五分钟的时间,便暂时性地离开了。
酒妩推开病房的门,悄声走进房里,安静地坐在他床边的木椅上。
酒妩刚握着他的手,感受到寻弋从来热烫的体温,也可以变得如此冷冰似铁。
她的心就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沙漏,安全感与冷静在疯狂流走,取而代之的惶恐和不安腾然升起,充盈她每一寸神经。
强烈的自责感又将她密不透风地笼罩。
她握着他手的力度紧了几分,低着脖子,忍不住小声地呜咽。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忽而,一道轻虚的嗓音打破了寂静。
“……我还没死呢。”
酒妩迟滞地抬起头,怔愣地看着他。
眼泪从脸颊滑落,滴进他的手心里,热热的,烫伤了他的心。
他反应了一会儿,看着她,虚弱无力地说,
“不过也挺感动了,你为我哭……”
他还有空开玩笑呢。
酒妩的声音哽咽了,絮絮叨叨地念他:
“你不是很会打架的吗,不是校队的吗?怎么这么垃圾,还会被人捅进医院。”
她眼中的寻弋是无所不能,无坚不摧,充满旺盛生命力的人。
这样的人,倒在了她最害怕的人手里,她只会感到说不出的恐惧。
寻弋缓慢地抬起手,替她抹掉了眼泪,粗粝的指腹冰冷但坚硬,“别哭了。”
“被捅一刀,换他坐牢,换你安心,这买卖不亏。”
即使徐清燃带了刀,他也可以轻而易举地制服他,甚至可以为了解气,把他揍个半死。
但在最后一刻,理智压过了愤怒,为她的考量,压过了对自己的安全考量。
他没有躲闪,任刀尖穿进了躯体。
故意伤害罪,徐清燃至少三五年的牢跑不掉了。
其实,徐清燃本可以精细打算一番,像他之前下手的那几个人。
但因为酒妩对寻弋的喜欢点燃了炸药的导火索,导致他对寻弋的嫉妒与杀意已经到达了不可控制的程度,所以他不惜在大庭广众之下,冲动地对寻弋下了死手。
这里是北城,过去的徐清燃能躲过,今天却怎么也躲不过了。
酒妩挡开他的手指,即便如此,她也不认可寻弋这种自残的行为,甚至恼怒他用自己的身体做筹码,
“万一出了人命怎么办。”
“我怎么跟你妈,你妹妹交代,你想让我留下一辈子的心理阴影吗?”
寻弋:“不会的。”
酒妩:“……”
她抬手抹掉了自己的眼泪,“我先走了,医生说我只能探视五分钟,你好好休息。”
寻弋使不上力气,手还是握着她的手腕骨,不让她离开,
“别走啊。”
酒妩看着他,心头酸软。
她抿了抿唇,不动声色地把手里的手提袋放在了床头柜上,又坐回了椅子。
谁能想到,昨晚本来是他俩约好的日子,却会发生这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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