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的时候,朱鬼柳已经是在自己客房的床上了。
理间深秀又再为他离开华国的事宜,进行相关的准备,间隙还亲自来给她送来一份文件,是一份签了可以让她以华国外交员身份,去西国进修的的表格。
而郭斯嘉当时就在隔壁。
朱鬼柳有心想过去提前说一声,却在因为向理间深秀说时,他的皱眉忙碌而无奈作罢,赶紧签了完事。
老实说,朱鬼柳真心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个错误的决定,尤其是在理间深秀那一皱眉后离开房间之后,她就这样觉得。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怎么就听了别人的三言两语就这么草率的答应要飞洋过海去到别的地方去呢?
说是躲那个西国女人,也未免太抬举她了,可要说是畏惧郭斯嘉,她又未免显得太薄情了一点——他还是这么多年以来唯一和自己那么好的朋友,而且每天大概也忍受着自己的坏脾气却没有退却。
就像这次她无缘无故,把对理间深秀让自己多打疫苗的火发在所有人身上,他也没有怨怼,而是留给自己空间时间去认识到自己的错处……
她还曾经信誓旦旦地自白,不会和任何人牵扯,所以才拒绝郭斯嘉的呢!
可她现在是在做什么,那么打脸地打算跟着理间深秀去见习所谓的司法公正,而且也不是别人用权势压迫的。
还是说,她真的是对郭思嘉有什么感觉的,才会这样慌乱不知所措地逃离?
签完那份文件后,朱鬼柳就很想找理间深秀要回来了。
她这一辈子前半生都没去过别的地方,以往有什么事,都是被长辈包办的人生,她也已经在失去他们后,千辛万苦拼搏、重新学习生活的一切,也才有了今天这样舒适的自己独处的家居的。
她的屋子虽不名贵,但却没有人有资格嫌弃。
因为那套房子的一切,房间里的每一块砖头,每一片图漆都是朱鬼柳用其他的努力,其他的方法换取得来的。
不像是理间深秀那种一生下来就有,轻易取舍可得的。
而且她向来珍惜拥有,也参与了每件物品的创作渊源,不像是机器那样轻松制作出来的,反两头辛苦。
更何况她已经这么大了,还要承担那种去不知名地方的恐惧,然后重新来过,怎么想都觉得不划算着。
朱鬼柳第一次突然觉得自己现在所处的一切是如此美好,甚至连空气也是那样舒服。
不像一想到在异国他乡那种的呼吸困难——也不知道这算是自己的懦弱,还是这种东西是任何时代都是如此的。
这一阵子郭斯嘉因为外派工作即将结束后,返回述职的报告而忙的天昏地暗。
理间深秀也为回国的准备而时常不见踪影。
朱鬼柳犹豫着犹豫着忧心忡忡,时间竟然到了理间深秀归国的这一天。
因为理间深秀要乘坐的是巨轮回国。
刘凤瑶他们就将欢送仪式设在了这里,不过也就是再三感谢到来,然后欢迎再临的话,中间倒是穿插着一些很有意义的华国实事,让朱鬼柳听得津津有味。
竟没发现郭斯嘉什么时候坐在了她的后面!
朱鬼柳被后面的东西戳了一下,正厌烦地回头,要冷漠的看一眼那人,却是看到眼睛明显肿胀,却还是笑的温润的郭斯嘉的脸。
朱鬼柳不知为什么有些心虚,但还是想还是等欢送仪式结束后,约他吃饭的时候再说吧!
到时候再离开应该也不会像这样逃窜的感觉。
却没料到郭斯嘉伸出一只手捏了一下她的手,“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又瘦了……”。
郭斯嘉一脸懊恼的样子,朱鬼柳却是倏地把手抽了回来,转身坐回。
被他握过的地方还有磨砂般粗糙的温暖,朱鬼柳的心就不知道为什么发烫起来。
然而,坐在前面的朱鬼柳只要一想到,他那种看过无数次的温和、却能看透所有海洋的眼,如果是一直看着自己的话——朱鬼柳全程的身子就不由得紧绷了起来。
而郭斯嘉被她这突然的转身给楞到一下,但还是瞬间恢复神态。
心想着她可能是觉得在这么多人前咬耳朵不太好吧!
毕竟她可是自诩公正,怎么也要以身作则的。
是以郭斯嘉没再说什么,只是仍旧看着她的背影。
欢送仪式堪堪地结束了,朱鬼柳正想起身跟着人群走出回家了。
却没想到虎臣却是走过来,低声和她说理间深秀请她过去。
朱鬼柳在这几个月来,每天交接班的时候也会见到虎臣,不算熟也不会驳人面子。
只是心里奇怪难不成理间深秀还要特地跟自己告别不成,这很怪异的吧!
朱鬼柳心思诡异地走了过去,这么一说了下。
这才知道,原来理间深秀的意思,是让她现在马上登船一起离开。
“不是……那个,我不是再有一个星期的时间才离开的吗?我还什么都没有收拾……”。
严格意义上朱鬼柳没有准备好,心里是很有些不想去了。
只不过现下才说太不好意思了,所以她打算等理间深秀回国后,她再去撤销那个申请——
反正她是个警司,有什么研究事宜提前的话,也没人能反驳;而且到时候也不见理间深秀了,更不会觉得不好意思……
朱鬼柳滚了滚,强自镇定,眼神没有闪躲,却微不可察地闪过一丝慌乱。
“有什么缺的你让路克邮递过来就好了啦!”,理间深秀说的理所当然,朱鬼柳却不敢苟同。
只是现在脑海思绪一些忙乱,而这些都是被理间深秀的出乎意料,给打乱的。
她好不容易有时间整理想明白了,现在他又给自己来这一出。
朱鬼柳皱着眉头犹豫地眼神为难的地乱转,却不经意回头一看,看到站在远处礼貌地没上前听他们说话的郭斯嘉,现在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
他在等着她呢!
那目光看得朱鬼柳一阵心慌,以至于让她脑子一热,第一次做这么没准备的事,就僵直着身子,跟着理间深秀登上了船。
朱鬼柳根本不敢去看身后的郭斯嘉的样子。
人群不知道为什么渐渐多了起来,可能是告辞的人从船上下来。
理间深秀突然抓住了朱鬼柳的手,以防她不由慢下来的脚步,被人群淹没在后面。
好不容易登到船舷,朱鬼柳回头一看,一下子就看到郭斯嘉的脸却又立马躲了开。
不知为什么,她一下子就知道她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意识上想要重新回去,可身体却一动不动。
她很想和郭斯嘉说些什么,却是没有办法冲到他面前诉说,或者再让时间倒退。
说的容易,她可以反悔,可以从船上冲下来。
可生活并不是可以那么戏剧化和完全澎湃浪漫的,她的自尊,和别人的眼光就可以全然不考虑吗?
她又不是小孩,可以说不懂事就可以代过的,而且就算她是小孩,如果她这样,也是父母家教失调的结果,又怎么能这样恬不知耻呢。
更何况她的脑袋就是现在千头万绪,但她的身体却就是不想自己控制般地,像是眼睁睁看着滑轮滚落悬崖,想要上前抓住,却无能为力的样子。
她向来是擅长报复和作恶的,也不怕承认这一点。
只不过是她一贯不屑如此,而且爱面子也怕被人知道而已。
她其实并没有郭思嘉想象的那么好的……
朱鬼柳一想到这些,心情一直低落到了晚上,还愈发有加重的趋势。
而且就她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自己的船舱里,像一个婴儿在一个密闭的瓶子里,正在无边无际地黑色海洋里飘荡着。
朱鬼柳觉得这样实在太凄惨了吧!
她离开了她住的地方,和熟悉的一切,现在却在一片茫茫的海面上飘着。
如果沉入海底的话,连那种无垠的空虚她都不敢想象!
而她觉得她现在迫切想要有人来陪伴,可是如果真的来了一个人她或许又会厌烦起来,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
好像自己都厌烦了她的一生都在这种犹豫不决中度过的日子,却又继续再犹豫中困乏下去。
不过一想起郭斯嘉说的话,他说“你每次电话我都是一秒接起来的”。
还有那句“我是杀人了还是放火了你要这样的躲着我”时。
朱鬼柳的心就不可遏制地想要给郭斯嘉打电话,却因为难以启齿,而根本不敢打。
郭斯嘉曾说过她善良,其实她一点都不善良,至少在这件事上如此。
理间深秀很体贴地在晚上的时候抽空前来同她说话,谈的话题都很博学,适合朱鬼柳的胃口,也有风度,只不过朱鬼柳很有些心不在焉。
朱鬼柳的工作不同于他的。
她可以说是自由类型的那种,每天照常吃饭睡觉生活,想到什么关于司法研究的,就开始工作,说好听点就是用她的一生追求司法。
只不过抽出时间来思考,发呆而已,而那些也是为了配合她圆满那个目标的一部分而已。
而理间深秀的工作,就好像是要用整整的一辈子去完成的工作,因为就连吃饭,和谁吃饭,该怎样吃,怎样说,也都是一项精打细算的工作。
所以当他累极了似的,毫无形象地躺在沙发上,半撑着一边脑袋。
就在黄色的灯管下,这不甚宽敞的船舱里脑袋一点一点、慵懒地听自己说话时,朱鬼柳的心里,其实是有淡淡的温情升起的。
可是当理间深秀说太晚了,要离开后,却是在她洗完澡出来,也仍未离去时。
按照朱鬼柳的本性,她本应该走过去,敲一敲桌子,惊醒他,让他离开的。
可她却看着他疲惫的样子并没有动作。
躺在床上半宿的朱鬼柳,脑子里还是一片胡思乱想没有入睡。
然后突然猛的一个瞬间,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就是。
理间深秀一整夜呆在这里,而且还是等在她洗完澡出来后睡着的,这也未免太暧昧了一点。
那如果第二天所有人起来的时候,其他人会怎么看呢?
所以朱鬼柳意识到这一点后,立刻趁着星夜,跑到了呼呼刮着冷嗖嗖海风甲板上。
看着不远处的深色海浪翻滚,偶然想到时间竟已经临近新年,而她却还一个人漂洋过海,去到别的地方时。
一股淡淡的忧愁和心酸泛了起来,朱鬼柳不由地回忆起小时候那些家里过新年的趣事。
虽然父母对父母的记忆几乎快要全无,可家里每个疼爱过她的长辈的脸,和那些曾经有过的悲凉也都记起来了……
朱鬼柳就一个人默默地迎着海风,泪流满面到,第二天发现她的脸,竟有了脸红通到皲裂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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