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非来自冕州的外人,北镇抚使范兴大人没有经历延寿教从小到大成长成冕州最大势力的过程。他只从旁人的口中听说了翻天鹞肆虐九阳县,然后还没劫掠其他县,就被官兵和延寿教一起打败的事。
来查案,看什么都带着怀疑态度的范兴,将延寿教当成了和翻天鹞一样重要的目标。
以谁受益来推断的话,翻天鹞的失败受益最大的是延寿教,他趁机从曲阳县一举扩张到了九阳县。
范兴由此有理由相信,延寿教是把冕州当成了老巢来经营,不允许他人染指。因为不是流寇跨境攻击延寿教,而是延寿教配合官军跨境攻击流寇。
主动和被动之间的差别就可以看出延寿教的野心。
范兴听说过翻天鹞的,他们那5百骑兵给围剿他们的官军造成了许多麻烦,就算能靠着兵力留下他们的步兵,也抓不住他们的骑兵。
官军在面对翻天鹞的战斗被他用骑兵翻盘过好几次,最终拿他没办法只好承认失败,放任他们在安江道的存在。反正安江道因为受灾,已经千里无鸡鸣了。
拥有这样一支骑兵的翻天鹞都被延寿教最终驱赶出冕州,甚至不敢往南方继续流窜,而是朝北方败走回安江道去了。
范兴在心里希望曹公公的死最好不要和他招惹了这延寿教有关,否则范兴将会十分非常极其头疼。
3月16日,范兴绕了一圈出城,然后换上官服,和迎出3里地的冕州知州令泰清见面。
范兴已经根据可能的形势想好了查案的方法,因此显得平易近人,对令泰清也很和气,让令泰清大喜不已。觉得自己运气颇佳,竟然来了一位脾气好的厂卫,自己这身官服保住的概率愈发大了。
范兴和气地和令泰清回到县衙,两人不分主次,一起坐了客座。
令泰清本来还想让一让范兴坐主座,但范兴既然要演自己和气的形象,当然演戏演到底,两人最终平起平坐。
否则范兴品级高令泰清半级,还是京城里过来查他的。范兴但凡板着点脸,令泰清都得立在一旁不敢坐下。
令泰清将范兴迎来,当然先送礼物,再说:"最近有位豪商,因为要去南方做事,所以有意要发卖他城里的大宅。因为价高,所以暂无人购买,我就让他先让出来,范大人在冕州这段日子先在那儿勉强一下,可行否?"
范兴当然明白底下的官员要招待自己,嘴里不可能有实话,所以他懒得探究,只是推辞了一下:
"不了吧,我住客栈便可。"
令泰清哪里能让他住客栈,双方你来我往了几句,这才让范兴"勉强"答应住进那商人想要发卖的大宅里。
范兴既然来办事,态度也得拿出来,又几句闲聊之后,就把话转到了曹公公身上。
"不如去看一下曹公公和我厂卫们的遗体?"
令泰清小心地说道:"曹公公和厂卫们的遗体已用石灰保存。但曹公公的首级并未找到,还请大人恕罪。"
范兴叹了口气:"我主要是去看我厂卫们的遗体。"
令泰清眼睛转了下,赶紧点头,前面带路,叫上仵作,一起去了。
就算用石灰保存,尸体的味道仍然很重,范兴和令泰清都用毛巾捂住鼻子,但仍然眉头紧皱。
这次跟着范兴一起来的厂卫有30名,看到同僚被贼寇杀死的尸体,也是脸色十分难看。
范兴让仵作翻动尸体查看伤口,仵作一处处给范大人指出,让范兴知道了这些废物居然全是背后中箭而死,而且每人身上都不止一支箭,脖子上也有刀口。
范兴想了下就知道这是被补刀了,可以想象得到对手虽然不仅是骑兵而且数量大大超出厂卫,依旧十分谨慎,每一具尸体都进行了补刀,确保没有活着的。
曹公公更不必说,脑袋都被带走了。
范兴问令泰清:"确认敌骑有200骑?"
令泰清肃容回答:"问了几处看到敌骑的人,都说超过百骑。最后敌骑还到九阳城外耀武扬威射箭威胁,可以确认有200骑。"
200骑只为了杀曹公公,而且把厂卫都干掉了。范兴突然问:
"除了他们呢?还有死伤?"
令泰清一愣:"有,有一个轿夫和衙役中箭,但未死跑掉了。"
范兴没说什么,只是让他们把厂卫的尸体烧了,骨灰到时候带回去交给他们家人安葬。
令泰清见到事情不太妙,就向范兴表功:“当前国事艰难,本官也尽力做好本分。此番冕州好不容易收上了朝廷的摊派。”
范兴提前调查过,知道九阳县摊派是已经收齐了的,此时却装作不知:“没想到令知州任事如此勤勉,不知收了多少啊?”
令泰清小声地说:“待会儿再报与大人知道。”
范兴却直接挥退了身边的人,想要立刻听到数字。
令泰清左看右看之后小声说:“已收到4万石粮,7万贯钱。还有些零头的,北镇抚使大人及属下千里迢迢来一趟甚是辛苦,这些零头还请收下,贴补旅费。”
范兴眼皮抬了抬:“有劳令知州挂念,但若是太多,我可不收。”
令泰清露出笑容,忙说:“不多不多。零头里的粮卖掉,刚好可以凑1万贯钱。”
范兴做出一脸讶异的模样:“这么多?不妥不妥。”
令泰清赶紧劝道:“本没有这么多的,只是此地粮贵,我与粮商说了卖了个好价,这才有1万贯。”
范兴叹了口气:“唉,那20名厂卫都是苦命人啊,国事艰难,此番抚恤也不知道何时能发下来。也罢,这1万贯就拿给他们当抚恤吧。”
令泰清暗暗咬牙,赶紧说:“大人不必着急,我这里还有州里良民捐助的1万贯已经准备好,用于20位的抚恤。”
范兴问:“当真?那多不好意思。”
令泰清:“诶~只盼望范大人能向督公澄清事实,曹公公的确是不幸被翻天鹞贼寇杀死,属于意外。”
范兴笑笑:“意外?你说翻天鹞只是来冕州散散步,恰好遇见一个公公在路边,就把他杀了?”
令泰清点头:“就是如此。”
范兴:“那为何要带走曹公公的头颅?”
令泰清心中不爽,你问我这个?你不是收钱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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