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杳终究还是不敢再摸同心锁,她把同心锁放回温奶奶手心里,眼神坚定道:“您把东西还回去,把我的玉坠要回来,婚约什么的不能当真的!太荒谬了,我们都没见过面!”
温奶奶:“你这几天要是有空,见一面不就好了,这种事情都是小事。”
“不行,奶奶,您跟祁奶奶说说,这事不能当真。”
温奶奶低下头,温杳不知道温奶奶怎么了,正想说话,就见温奶奶开始情真意切地抹眼泪,语气伤心极了,“你这门婚事可是奶奶豁了老脸去要的,眼下说定了再让奶奶去找祁奶奶说反悔不作数,那奶奶的脸不要了没事,你祁奶奶这个朋友也没有了。”
“再说,奶奶给你找这门婚事是为了什么,不就是担心你一个人受欺负吗?你不知道奶奶这几天夜里都惊醒,总是做同一个噩梦,梦见你被赵温灵逼到跳楼,那对母女就站在楼上得意地看你摔成血泥的尸体,杳杳,你就当让奶奶放心,让奶奶睡个好觉,听奶奶的话好吗?”
温杳见不得温奶奶哭,她鼻头也有点酸。
这三年是她跟温奶奶相依为命,她低头看着比她还要瘦小的温奶奶,自从三年前爷爷去世,温奶奶搬离宁城后,身体一直在消瘦,即便请了营养师,奶奶的体重也仅仅是维持在一个正常偏瘦的数值上,尤其是这几天,营养师没跟来,温奶奶又忧思太重,身形又有消减下去的征兆,前段时间穿着合身的睡衣眼下也有些松垮了。
她沉默了一会,终究不忍心奶奶这么担心她,她轻声说:“奶奶,您别担心我,您好好养身体才是,至于您跟祁奶奶定下的婚事,我接受就是了,但是您跟祁家那边说一声,我能分到这门婚约上的时间很少,如果祁家那位觉得这门婚事还不如没有,想要解除,可以随时提出来,我都接受。”
温奶奶擦干眼角的湿意,捏温杳的脸,“好,奶奶会跟你祁奶奶说的,你也放心,祁家那位小辈也不是缠人的性子,你依旧有自己的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
温杳靠近温奶奶怀里,抱着温奶奶消瘦的身体,她叹口气道:“您赶紧回去睡觉吧,以后可不许再因为我的事情就睡不好吃不好了,不然我可要生气了。”
“好,那奶奶回去了。”温奶奶把那枚和田玉的同心扣放到温杳枕头下面,“这枚信物你收着,是祁肆礼的东西,你可要好好保管着。”
“好,我知道的。”
等温奶奶走后,温杳重新靠回床头,发了会呆,才拿起刚才丢下的书放在膝上继续看。
看书到夜里十一点,王姨过来动作轻轻敲了两下门,没进来,只隔着门小声道:“老太太让我来催你睡觉了,杳杳。”
温杳看书特别容易入神,她被王姨喊声惊醒,视线从书本上移开,看了眼卧室里的挂钟,已经夜里十一点二十,她忙应道:“知道了王姨,您也去睡吧,我这就睡了。”
王姨放轻步子走开,温杳合上书本,揉了揉有点发涩的眼睛,才拉着被子躺下。
她刚躺下,便察觉到脸颊边有一抹温热的物件抵着,温杳手摸到递到眼前看,这才记起来是温奶奶刚才走之前塞进来的那枚和田玉的同心锁。
温杳拿着,手指头是伸进内扣里面的,她指腹下能感受到一些凹凸,她好奇就着床头灯的光线往里看,就见里面是一个li的拼音。
奶奶刚才提到的名字,那个男人,好像是叫祁……肆礼。
“祁肆礼。”温杳嘴里念叨了一句名字,出神想着名字倒是古怪,既要肆意又要遵礼,不知道祁伯父起名字时想的是什么。
不一会又回过神,反应过来自己大晚上拿着一个男人贴身戴了十八年的和田玉琢磨个什么劲,这么想着,鼻间还隐隐约约闻得到几丝冷檀木香,不知道是被装这枚同心锁的首饰盒侵染的,还是男人身上的味道。
万一是男人戴了十八年,是被男人每天常用的熏香侵染……
想到此,温杳犹如丢着一个烫手山芋一般脸微红着猛地把它丢进了床头柜里,人拽过枕头压在脑袋下,闭上了眼。
第4章 哄你
温杳跟祁肆礼结成婚约的事并立即没传出去,温奶奶想着等两人这周末亲自见一面后再做打算。
但祁奶奶说祁肆礼周末要出差,温奶奶不由得郁闷,温杳周内课多,唯一空闲的星期天,祁肆礼又忙到脚不沾地,因此见面计划,两家奶奶是一推再推。
温杳那天晚上听闻温奶奶做主给她定了婚约震惊又无奈了一晚上,隔天一早跟她相熟的闺蜜姜如茵打听了下祁肆礼这个人。
姜如茵家在宁城,父兄经商,是宁城正儿八经的千金大小姐,对宁城上流圈的事情耳熟能详,不过如今她在国外度假,两人才没法见面。
这边温杳一问她,姜如茵立即发来长达一分钟的语音消息,足以可见祁肆礼在宁城的名头算得上响亮。
那条语音姜如茵重复最多的话是和尚,也因此,温杳对祁肆礼的第一印象便是不近女色遁入空门的佛家子弟,只是温奶奶说祁肆礼有自己的事业,所以两人的话结合起来看,那祁肆礼不是真和尚,单纯是不爱女色。
得知祁肆礼的脾性后,温杳便没把这个新的未婚夫放在心上,不爱女色那便不会频频叨扰她,她更不会主动去招惹他,所以这门婚约对她来说,只存在在名义上,并不需要花时间去维护。
至此,温杳其实是松了口气的。
学业家人和绣坊几乎占据了她所有的时间,她没有太多时间去跟一个新未婚夫谈情说爱。
后续几天祁肆礼也果真如姜如茵说的脾性,对她不感兴趣,一没加她的微信好友,二也没主动约她见面,一周后,温杳是真的把这个新未婚夫抛在了脑后。
周五这天,温杳上完下午第一节 课,便打算去绣坊一趟。
温杳目前没车子,便打车去了秀春街。
秀春街位于宁城的老城区,这里建筑大都是几十年前修建,墙皮斑驳,街道陈旧,特别高的建筑已经被政府视为危房拆掉,废墟还没重新规划,也因此显得老城区更为缭乱。
老城区也不全是老破旧,秀春街是独一份的春和景明。
这里绿木成荫,阳光暴晒古色古香的两层楼建筑,小桥流水,家家户户灯笼高挂,方一进入这里像是误入江南温婉的南方小镇。
温杳在秀春街街口下车,走上一座年岁已久的小桥,桥边有不少附近人家的老太太在河边晒太阳,见温杳过来,摇着蒲扇跟温杳打招呼,“小温老板又来了。”
自从十五岁那年,温杳第一次代替母亲作为绣坊老板过来这边,秀春街的老太太就对她有了印象,实在是她年纪太小,看起来又太过漂亮,不像是做老板的料子,更像是被放在橱窗里的洋娃娃。
这三年,温杳时不时从舒城飞过来,这里的老太太都要打趣着喊一声“小温老板”,温杳一开始听还觉得羞赧,不应这声称呼,如今听了无数遍,温杳的脸皮一点点锻炼出来了,那些老太太喊,温杳便巧笑倩兮应一句。
“都在这晒太阳呢。”温杳笑着点头。
有老太太问一嘴,“我没记错的话,你今年十八了吧,考上大学了吗?”
“考上了,奶奶,现在在北林读大学呢。”温杳答话。
那老太太看着温杳粉黛未施但似芙蓉花招摇的脸蛋,她眼馋道:“交男朋友了吗?我孙子今年也在北林读大学的,大二学法的,可帅了,不然我给你俩牵个线?”
温杳正要找官话回绝时,一道颇利落的嗓门先她一步响起来,“我说你们这群老太太天天闲的没事干是吧?你们要是没事干去把河里的垃圾找个网兜兜起来给咱们这秀春街做贡献,别在这跟我们老板牵红线!”
“崔店长,你管的太多了吧!”老太太几乎异口同声道。
崔棉几步过来拉过温杳的手臂,也不理那群老太太,径直带着温杳走。
温杳只得边走边朝那群老太太礼貌摆手,“店里有事,就不跟你们寒暄了。”
桥尾左拐走五十米就是一家店,店的牌匾是紫檀木,上面用烫金写了两个大字,名叫【经年】,是温杳母亲嵇雪留下来的绣坊。
温杳直接被崔棉拉进了店里,崔棉还放下了大门外的珠帘,挡住了桥那头那群老太太的视线。
崔棉道:“你就不该对那群老太太和颜悦色的,你别看她们对你言笑晏晏的,背地里就喜欢在桥头嚼过了二十五还没出嫁的姑娘的八卦。”
温杳好奇,“你是听到什么了,怎么突然这么恼火那群老太太了。”
崔棉道:“我们店对面那家糖水店不是有个女儿,人家在外地读研才不经常回家,她们那群老太太直接说那家女儿是不是在外地做小三,都二十五了还不回来嫁人,还说看那家女儿的屁股,像是生过小孩什么的,真的无语,杳杳你可别跟她们再多说了,小心你也被她们编排了。”
温杳笑了下,说:“知道了。”
崔棉见她笑,更恼了,她指着堆在店铺空地那三十匹布料,道:“你怎么还笑得出来?杳杳,陈冬奥那狗东西这次送的货根本就不是香云纱,我电话找了,也去他厂子里堵过他,他一口咬定就是香云纱,我说要起诉打官司,他还说奉陪到底,我看他就是想要撕毁合约,不想再跟我们合作了!”
温杳收了笑,走到那堆布料蹲下,摸了摸布,确实不是香云纱,而是涤纶仿真丝面料,两者看上去好似没什么区别,手感却很不同。
崔棉坐在前台前那张软凳子上,她道:“杳杳,我们库房里没有几匹布了,十月初到不了货的话,那些绣娘根本都开不了工。我是真的不懂陈冬奥怎么突然就打算撕毁合约了,之前不是一直好好的吗?”
“我问问陈叔。”温杳说着,从包里掏出手机点开陈实的微信号,编辑了一条消息发过去。
崔棉却道:“你问他爸估计也是没用的,现在工厂都是陈冬奥做主,他估计就仗着我们之前的合同上写的违约金并不高,才敢这么猖狂。”
温杳没说话。
当年嵇雪开绣坊一是为了打发婚后时间,二是为了养她恩师留下的一群无所依仗的绣娘,开店开的突然,能维持下去也仅仅是靠嵇雪的朋友人脉。
供货商陈实算是其中一个,他跟嵇雪是校友,因为家里有工厂,知道嵇雪需要布料,愿意最低价给嵇雪提供布料,后来随着绣坊运转逐渐正常,嵇雪跟陈实走了正规流程打算签个合同,因为是朋友,又是陈实雪中送炭,嵇雪自己找律师拟定的合同,所以定的违约金并不高。
陈实很快回了消息。
陈叔:【现在工厂都是冬奥在管,叔给他打下电话问下,杳杳你别着急。】
温杳回了个【嗯】,随后推开通往后院的门,边走边问崔棉,“这个月的绸布都赶出来了吗?”
崔棉跟上来,“三十号能赶出来,但下个月就不一定了。”
后院不是露天,而是一间一百平的工房,三十位绣娘平日里在这里工作,不过今天绣坊统一休假,眼下工房静悄悄的。
温杳说:“布匹的事我想办法,下个月底要交的绸布指定不能断。”
“不只是布匹。”崔棉皱眉,“我今天才知道,想着等你来就跟你说的。”
“怎么了?”
“秀春街街尾那新开了一家绣坊,名叫东禾,他们家想大价钱挖我们家的绣娘,据说是给每个月三万的薪资,我听小苗说的,有几位绣娘这几天干活都不利索,做工也不专心,我怕她们确定要跳槽的话,我们下个月货供不上。”
小苗是店里的杂工,什么都干,店内后院工房两个地方都跑,她这么说,那就是确有其事。
温杳道:“你把那几位可能会跳槽的绣娘名字联系方式和家庭住址都发到我微信上,我这两天沟通下看看。”
正说着,微信进来一条消息,温杳低头看,是陈实发过来的。
陈叔:【杳杳,叔现在联系不上冬奥,这几天宁城多雨,叔现在在外地,你着急吗?着急的话我今天晚上飞回来去找他。】
陈实前两年车祸断了腿,好不容易接了回来,但落下一个逢雨天就疼痛难忍的病根,所以工厂才早早交给了陈冬奥管理,眼下他应该为了避宁城的雨去了外地修养。
总不好麻烦他一个腿脚不麻利的人为她的事奔波。
温杳:【陈叔,您把冬奥哥的小区发给我,我去找就行,您别奔波了。】
陈实发来一个小区位置,随后又跟几条消息。
陈叔:【不在小区就在他朋友新开的酒吧通宵,酒吧叫醉生门。】
陈叔:【你去酒吧的话找个朋友一起,不要单独去,一个女生不安全。】
陈叔:【布料的事,要是冬奥那混小子不管的话,你别担心,叔会给你想办法。】
温杳思虑一会,回了陈叔:【嗯,谢谢陈叔。】
她没在店里多待,得了陈实回复便离开绣坊,打车去了陈冬奥的小区。
崔棉本要跟着来的,但店里来了几个看苏绣的小姑娘,崔棉想着关店,温杳没让她关,这些摆在店里面的绣品都是绣娘非工作时间做的,卖出去的钱也是归绣娘私人所有。店里的绣娘大多数都是还没成家的,温杳想着她们能给自己多挣一点钱就是一点。
跟小区门卫沟通后进了小区,到了陈冬奥的家里,是住家阿姨开的门,说陈冬奥不在家。
绣坊到这里两小时的路程,结果却是白跑,温杳体力耗尽,人蔫蔫地下楼。
到了小区门外,又打起精神打车去了醉生门。
抵达酒吧时,已经是夜里八点半,夜生活还没有正式开始,酒吧里人却不少,散台坐满了人,卡座上人倒是稀稀落落。
兴许还没到点,酒吧大厅放的不是刺激耳膜的重金属音乐,反而是一首很舒缓的英文歌。
温杳在大厅找了一圈,散台跟卡座都没有陈冬奥的人影,大厅内人却越来越多,路过都要摩肩擦踵的地步。
她从人群里挤出来,站在二楼栏杆底下,额头上已经累出薄汗,她目光在人头涌动的大厅逡巡,眉心不可避免地轻蹙起来。
散台没有,卡座也没有,只有楼上的包厢了。
但没有目的,总不能一间一间敲门吧。
至于问包厢的营销,温杳更是想都没想,酒吧就好比酒店,原配来捉奸捉瓢虫的不少,问营销就好比问酒店前台她老公在哪个房间睡小姐一样,营销为了生意只会笑着打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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