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他只剩下这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已经没有再让他反复试错的机会了。
也就是说,当他把冬歉带回来的时候,不光要逼迫他继续进行手术,而且在此之前,冬歉还必须清醒地接受切皮实验。
他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血肉分离。
这样的痛苦正常人都承受不了,何况是冬歉这样一个连打抑制剂都嫌疼的孩子呢。
任白延从未陷入过这样的境地之中,这是他第一次觉得,此时此刻,无论怎么选都是错,无论怎么选都会让他痛苦万分。
他应该怎么做?
他究竟应该怎么做?
就在这时,躺在床上的白年忽然发出一阵呻.吟,捂住胸口,好像忍受了什么巨大的痛苦一样。
白母看着任白延这副左右为难的样子,焦急地对他道:“任公爵,您到底在犹豫什么?”
“当初把冬歉从孤儿院里接回来的时候,您不是就已经决定将他当成一个牺牲品了吗。”
“他只是一个连星籍都不配有的下等公民,就算是死了连一座坟都配不上,可是白年却是白家的独生子啊,怎么选择,难道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
任白延并不喜欢别人用下等公民来形容冬歉,因为在成为公爵之前,他也是一个没什么地位的平民。
但是她有一点说的很对,那就是将冬歉从孤儿院里抱回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牺牲他的准备。
为什么现在却心软了呢?
白母见任公爵还在犹豫,忍不住提醒道:“我知道,冬歉那张脸,谁见了都容易心软。”
“但是公爵您别忘了,白年现在躺在这里,生命垂危,全是为了保护您,倘若您因为对冬歉的恻隐之心而让白年陷入绝境的话,别说您,我们受得了吗?”
任白延垂下来的手缓缓攥紧。
是了。
白年才是他的至亲之人,他会在自己生命垂危的时候宁愿牺牲自己也要来保护他。
倘若自己因为一个外人心软,那才是真正的大错特错。
他还记得,自己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可是醒来之后,身边甚至没有冬歉的身影。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懂的呢?
他为了躲开自己,早早就逃走了。
就像他们说的那样,如果非要选择一个人活下去的话,那只能是白年。
如果不做手术,白年的死亡率极高。
而做了手术,冬歉遭遇危险的可能性已经被自己降的很低很低...他不一定会出事。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任白延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漆黑如墨的眼底闪动着异样的情绪。
他隐忍着莫大的情绪,一字一句艰难道:“我会去把他带回来。”
.....
冬歉没有想到,自己一觉醒来,居然又回到了阎舟的身边。
他下意识动了动自己的手指,剧烈的刺痛感让他瞬间清醒。
冬歉倒吸一口凉气,抬起手来,虚弱的看向自己疼痛的地方。
痛觉屏蔽已经结束了,冬歉能感觉到自己的手腕传来一阵一阵的刺痛。
好疼...
这是最最直观的感受。
冬歉抬起眼眸,意外地发现阎舟就坐在他的身边。
没想到兜兜转转,他还是回到了这里,回到了阎舟的旁边。
明明他之前都已经踏上回白家的路了。
“醒了?”阎舟看向他,合上了手中的书。
那是在星际社会很少的纸质书。
在当今社会,这种纸质书已经是类似奢侈品一样的存在。
不知道上面写了些什么东西。
冬歉也没有兴趣知道,直白地问他:“我怎么会在这里?”
阎舟唇角轻轻扬了扬,随意道:“发现你倒在路边,就顺手把你带回来了。”
他省略了太多的细节,冬歉将信将疑,闭着眼睛尝试回忆那天发生的事情。
那时候,任白延受了伤,需要活人的血才能治疗。
没有别的选择,冬歉只能暂时当了这个大冤种。
起初,他放血的时候还能忍受,但随着失去的血越来越多,他越来越支撑不住。
而且,他缺乏足够的医学知识知道怎么放血,却不知道怎么止血。
他伸手堵住自己的伤口,可是伤处却仍然血流不止的,好像要将身体里的血流干才会停止。
那个时候,冬歉是真的有点害怕了。
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他的身体越来越冷,他倒在任白延的身边,冷得抱紧自己。
这种冷是渗透进骨髓里的,他整个人像是被包裹在零度以下的冰块中一般,指尖都在打颤。
再那样下去,他说不定就会跟着任白延一起死掉。
就在这个时候,他感觉有人将他抱了起来。
他听见有人在他耳边轻叹道:“瞧瞧你,才多久不见就把自己伤成这个样子。”
虽然他的意识已经有些不清醒了,但他依稀能辨别那是阎舟的声音。
血液从手腕中流淌下来,落在地上像是绽开的血花。
冬歉很明显的从阎舟眼中捕捉到一抹惊艳。
不得不说他真的很变态,居然会因为血液而感到兴奋。
冬歉不想就这么死在那里,他的手攀上阎舟的肩膀,虚弱道:“疼.....”
声音很轻很无力,再配上他风华绝代的面容,美人的示弱让任何人都难以抵挡。
这是冬歉惯用的技巧。
身为炮灰,大部分情况下都是处于食物链最底层的存在,但是只要他想,他可以轻而易举地让任何人为他心软。
只需要一点点技巧,别人的脸上就会浮现出一些不一样的表情来。
看着阎舟的眼神变化,冬歉知道,他做到了。
阎舟的目光落在他受伤的手腕上,抿了抿唇,帮他按住了穴口。
不知道阎舟用了什么技巧,明明手指只是抵在了一个地方,他的血就真的不再流了。
生命暂时不受威胁,冬歉又垂下眼眸,目光重新落在任白延的身上,好像在确认他的情况。
他当然得知道任白延现在的状况。
要是男二没被他救回来,那他还得接着继续喂血。
这样的目光落在阎舟的眼里,自然而然地就变成了一种关心。
心里莫名有点燥。
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阎舟的眸色深邃似潭:“放心,他死不了,但是如果你的血再流下去,你就要死了。”
“你猜猜看,如果你死了,他会不会难过?”,阎舟的唇角浮起一抹笑容,眉峰不易察觉地凝了下。
冬歉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至极的东西一样,扯起唇角,莫名想笑。
但是他发现自己笑不出来,眼底情不自禁地浮现出一抹自嘲。
或许是因为血流失的实在是太多了,他再也支撑不住,头一歪就昏倒在了阎舟的怀里。
再次醒过来之后,他就来到了这里。
虽然被救回来的感觉还不错,但是冬歉身上还有剧情要走,就这么被阎舟带了回来,那他的剧情该怎么办。
而且白年跟他说过,如果自己不回白家,那么小怪物和他的男佣就有危险了。
左右权衡一番,一切都提醒他,自己现在不能再悠哉悠哉地待在这里了。
他还有很多的剧情任务要跑。
冬歉沉默一会,问他:“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似乎是没想到冬歉会这么说,阎舟顿住了:“我费尽心思把你救回来,你现在却告诉我,你想走?”
“把不把我当你的救命恩人。”,他原本瞧着心情尚可,现在却面色不悦,好像刚才冬歉说了什么很伤人的话一般。
冬歉的眼尾微微上勾,漫不经心地笑了:“你的大恩大德,早就抵消了。”
说完这句话,冬歉忽然反应过来什么,闭上了嘴巴。
看着阎舟复杂的目光,冬歉心想自己怎么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单从他的人设经历来说,他现在不可能知道自己的腿就是被阎舟给作贱坏的。
于是他轻咳一声,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还好阎舟倒也没跟他较真,只是笑骂一声:“小没良心的。”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语气里带了一点微不可查的宠溺。
冬歉撩起眼帘看他,语气里透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戏谑:“所以,我可以离开了吗?”
关于这一点,阎舟倒是态度强硬,不容置疑地对他道:“伤没好,不可以离开。”
冬歉垂眸看向了自己受伤的手,上边已经被纱布裹了个严严实实。
一般人裹着纱布的时候,整只手都显得笨重难看,但是冬歉却完全不会有这样的感觉,绑着东西的手仍旧细长漂亮,整个人多了几分病弱美。
他低着眼眸的时候,垂在身后的头发蹭过肩膀,身上的伤不光丝毫不会影响到他的姿色,甚至还平添了几分凌虐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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