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她进入此地的明音姑姑略抱歉意?地看着她,上前搀过她的手,“姑娘,您没事吧?”
秦桢摇摇头,走了出去。
章玥就站在?玉石前,朝她招了招手,“本?宫喜欢梅花,玉覆面上雕些梅花如何。”
她神色如常,就好像适才一切都从未发?生,一切都不过是幻境。
秦桢抿了抿唇,“可以?。”
章玥侧眸扫了她一眼,又和她描述着心中的想法,说到打了几道哈欠之后,方?才停下擦了擦眼角的水光。
出去没多?久就回来的明若姑姑适时?地上前提醒该午后歇息了。
秦桢淡淡地笑了下,福身和章玥道了别,又随着明音姑姑离去。
她走得很慢,慢到明音姑姑疑惑地回眸看了她几眼,误以?为她是哪儿?伤着了。
秦桢只是笑笑说有些累,其实只是不知道该如何与在?外等候的沈聿白言说而?已。
还?未踏出公主府,她就瞧见?西侧边的人影,是没有见?过的面孔,那人朝她微微颔首,指尖指向西边的街道,随即离去。
目送着明音姑姑离去,秦桢提起的心稍稍落下了几分,可一想起等着的人,又闭了闭眼眸。
“姑娘是要找世子?”闻夕到底是跟了她多?年,都不用猜就知道自家姑娘想要做些什么,“世子许是进宫回禀去了,明日?再去寻他?”
“他在?。”秦桢抬首望去,迎面而?来的明晃晃日?光刺过眼,她眨了眨泛着痒意?的眼眸,“等会儿?你在?外等我就行。”
叶煦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好越好。
对叶煦好,对别人也好。
秦桢穿过幽长的街道,另一条长街的尽头,一驾平平无奇的马车停在?那儿?,车舆外不说是人影,就连细微的响声都没有,她抬手示意?闻夕停在?这儿?,自己走了上去。
她的步伐很轻,轻得自己都听不到音。
但即将靠近车舆的时?候,熟悉的低沉嗓音穿过帐幔。
“你来了。”
秦桢呼了口气,‘嗯’了声。
她踩上马凳,探手掀开?帐幔时?,手指停在?帐幔上许久,久到帐内的人掀开?。
男子清隽冷冽的面容映入视线中,他薄唇微抿着,不知道在?思忖些什么,看上去要比适才清冷几分,眼眸底下的惊涛骇浪已然散去,倒映着她微微凝眉的漆黑瞳孔平静无垠。
沈聿白收回手,“进来吧。”
秦桢刚坐下还?未开?口,马车忽然驶动了起来,心绪本?就紧绷的她还?以?为是劫匪,不过转眼看沈聿白气定神闲的模样,就知是他安排的人。
沈聿白往后靠了靠,半倚着舆内的榻垫,“你可以?选择不来的,为何要来。”
是的。
这次不是他拦着,而?是她自愿来的。
其实被沈聿白发?现后,秦桢就没有想过要走。
而?且她也想知道,这场来自深夜的邀约到底是为了什么,不想神不知鬼不觉地被牵扯进一道又一道的危险之中。
显而?易见?的是,现在?能够将事情与她说清的,唯独沈聿白。
秦桢沉吟须臾,不答反问:“叶煦在?哪。”
“不知。”沈聿白道,“我离开?京中的那天,他也离开?了,我的人在?第三天被他甩开?了。”
“为何会被甩开?。”秦桢平静地问。
以?沈聿白底下那群人的功夫,叶煦手脚功夫再好,也难以?甩开?那么多?人。
“这就是我出现在?公主府的原因。”
沈聿白的语气要比平时?都要来得温和,如沐春风。
秦桢颔了颔首,表示知道了。
车舆内安静了几分,偶有穿街走巷的叫卖声透过窗柩传来。
沈聿白静静地看着她许久,第一次意?识到她与自己记忆中的很是不同。
或许他们?之间的交流多?是停留在?年少时?,年少时?的秦桢更多?的是垂眸低语的略过一切会引来瞩目的事情,若碰到今日?之事的是年少时?的秦桢,她不会来找他,而?是会等他去找她。
主动与被动。
年少的秦桢就是被动的接受来自外切的好与坏,而?眼前的秦桢会更加主动地去应对。
明明躲在?暗处听到他的言语,也依然来找他。
沈聿白眸光微动,嘴角的弧度不自觉地上扬些许。
听到他唇边溢出的笑声,秦桢困惑地抬起头看他,不知道他在?笑些什么。
眸光对上,沈聿白透过那双饱含水光的瞳孔看清了自己浅笑的神色,薄薄的眼皮往下落了寸,嘴角的笑容渐渐的敛下,问:“你呢,又为何会在?公主府。”
“因为一场邀约。”秦桢含糊道。
她不想告诉他自己是祁洲,虽然沈聿白不会知道祁洲是谁,但还?是不想说。
顿了顿,又补充道:“一场很着急,半夜递来的邀约。”
沈聿白闻言低垂的眼帘掀起,无垠的眼眸如同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落在?她的身上,他指节不紧不慢地叩着舆内的木制长板,轻笑了声:“我回京后先?入的宫,夜里宫中递出了消息,要我今日?入宫取令牌搜查公主府。”
现下想来,公主府也是那时?收到的消息。
秦桢的神色陡然生变。
若是如此,这场邀约就是刻意?为之,也是刻意?将她推到沈聿白的面前。
“前院和后院有上百步之隔,你带着令牌消息传来时?,若是想要我躲开?,一早就会遣人送我离去,而?不是等你快到之时?才将我推入小茶房中。”
“且两侧都有便殿,偏偏就带我走了有小茶房的路,也是刻意?为之。”
秦桢一点一点地回想着,拧起的眉梢蹙在?一起。
“可是她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总不能只是让她听听叶煦的事情。
盈盈浅析的语气环绕在?耳侧,沈聿白忽而?对她就是小舟真切的有了实感,小舟做事习惯抽丝剥茧,与现下的她别无两样。
话语落下须臾。
皎洁泛着疑惑的目光看来,求知若渴的神色令他叩着木制长板的指节滞了一瞬,节奏全然被打乱,指节滞在?半空中一会儿?,他不动声色地收回手。
“为的是试探我。”
满是困惑的眼眸更是不解了。
可转念一想,秦桢就想起前些日?子他们?俩闹得满城风雨的事情,长公主应该也是听到了风声,“是想将我拉扯入这件事中,看你会如何对待我吗?”
思及此,她呼吸沉了沉。
“不是。”沈聿白否认,整理了下被风扬起的窗柩帐幔,“叶煦可有和你提起过,他为何会认识长公主。”
秦桢摇头。
叶煦没有说过,她也不曾问过。
沈聿白若有所思地颔了颔首,想起过去十来日?在?徽州探查到的事情,觉得那儿?也是个妙处。
“长公主与叶煦的父亲叶晟辉,两人是旧相识。”
第48章
秦桢没有听说过这件事。
“叶晟辉十三岁那年起就随着父亲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十六岁那年入京时恰好碰上女扮男装出宫游玩的?长?公?主,长?公?主一心向往自由,听到叶晟辉描述的京外光景就被迷住了,日日都会出宫和他见面。”
一来二往之间,章玥对叶晟辉动了心。
那时的章玥备受宠爱,养得十分的?娇纵,闯入内阁中,众目睽睽下跟皇帝商量,要招叶晟辉做驸马。
在此之前,还未有过驸马是商人的?例子?。
皇帝宠爱女儿?,当下就同意了。
章玥没有想到的?是,叶晟辉已有婚约在身,此次离京回到徽州,就会与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心上人成婚,得知了她的?身份之后也没有退缩半分。
事已至此,宫中都觉得此事也就这样过去了。
可谁知章玥是真的?喜欢极了叶晟辉,听闻这个?消息的?翌日,就命人将叶晟辉囚禁于空无一人的?公?主府中。
一时间满朝文武皆不敢言,就连舌战群儒的?言官在这件事也选择了明哲保身。
“没有人会为了一介商户得罪公?主。”
斜阳落在膝上,被往事惊诧到的?秦桢目光始终凝在沈聿白身上。
她唇瓣微启,许久才问:“后来呢?”
“后来……”沈聿白眼眸微沉。
他看着?眼前的?秦桢,恍惚间,不知何处而来的?思绪将他拉扯进其中。
沈聿白成了那个?囚禁着?秦桢的?人。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被囚在府邸中的?秦桢眼神中的?光渐渐散去,逐渐化作一滩死水,他的?话语不会再激怒于她,她没想着?求死,但也没想着?妥协,就是这么犟着?。
犟到愈发的?沉默寡言,与世隔绝。
“不能说吗?”
略显温柔的?气息飘入耳畔,唤回了沈聿白的?神思。
他神色怔忪地看着?秦桢,不疾不徐道:“叶晟辉被囚在公?主府两年,两年中他变得越来越安静,往日的?意气风发再也不在,只留下了躯壳,听闻看向长?公?主的?眼神中也只剩下了恨意。”
年岁日益增长?的?章玥也渐渐意识到,她害了叶晟辉,害得一个?意气风发的?男子?落寞成了如今的?模样。
她后悔了。
“先皇登基的?那一日,她放了叶晟辉离京,也答应了叶晟辉往后的?岁月中,可以相助于叶晟辉三件事,弥补被关在公?主府的?这么些年。”
第一个?机会,叶晟辉用?来救了招惹上赫王的?叶家,第二个?机会则用?于传递消息的?叶煦身上,第三个?机会至今尚未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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