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俩针锋相对,对视着的两双眼睛。
一双温润秀气,一双漂亮幽长,都带着同样的一种情绪。
对眼前人的厌恶。
其实蒋唯一直都知道,弟弟对清池存在着怪异的情绪。
他一直以为只要有他在,就不会有这么一天。
从没想过,有一天,蒋元居然亲自在他面前吐露了自己的心思。
“兄友弟恭的把戏,我早早就玩厌了。”蒋元看破了他的心思,冷冰冰地说。
蒋唯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少年,有种如坠冰窟的寒冷在全身蔓延开来。
他原本很生气,想要教训一下弟弟。
可从那张绯色的唇里听到这句冷漠的话时,他才知道什么是真的失望。
“元儿,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哥哥,我一直最讨厌你霸占着池姐姐,你难道心里不清楚吗?”
他们一人在光里,一人在影中。
仿佛从此之后就有了隔阂,再也回不到了从前。
“现在池姐姐很信任我呢,我真的很开心。所以……”蒋元阴桀暴戾地盯着他,“哥哥,不要和我抢她了。”
蒋唯仿佛被他的桎梏了身形。
乌发被风吹过,露出一张僵硬苍白的俊脸。
“不,我心里还有她。”
“那我们之间就没什么好说了。”
蒋元听到他这句话后,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元儿。”
“别跟过来,否则……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来。”蒋元回头说。
那秀美如春水的眉眼满是阴翳,如蜘蛛般纠缠的巢穴。
浑身上下都流溢着一种想要发泄的恶意。
蒋唯止步了。
他望着弟弟阴冷的背影渐渐远去后,缄默了许久。
他呢喃着:“元儿,不论如何,我都不会把她让给你。我什么都能让,即便是蒋国公的爵位……我都可以让给你。”
若是说之前他对李蓉蓉的话只有些心动。
如今在清池和蒋元相处得越来越亲密后,他终于再也忍不了。
他会将一切安排后,带着池儿远走高飞。
往后,他们也一定会幸福的。
*
近来,清池总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它总是淡淡缠绕在心头。
她分不清这种情绪是因不动声色的李叹,还是因自以为是的李蓉蓉。
她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离开这如深渊般的安定伯府了。
嫁给顾文知虽然前路难料,总比深陷安定伯府这个诡异的地方要好。
冥冥中,清池感觉到李叹身上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而这个秘密一定会是让她致命的那种。
她最近这么乖,这么小心翼翼也是因为这种直觉。
说不定,前世她的死,也许就是因为牵扯到了李叹的秘密。
所以紫袖才要害死她的吗?
她甚至多次犹豫过要不要告诉蒋元。
她知道蒋元一定会帮她,但她害怕……
“小姐,大公子来了。”
在清走紫袖后,清池便提拔了心细的般般贴身侍奉,小薇接替紫袖的工作掌管芷梨院中的内事。
般般来报时,声音忐忑,仿佛还记得上次送百花金疮药被李叹吓着的场景。
仍然有些怕他。
上次后,清池真的许久没有见到他了。
他也很少在府里出现。
她右眼跳了一下,总有些不安的感觉。“嗯,茶点都送了?”
般般点头。
清池走到厅里,就见男人正面朝墙壁,沉默地望着挂着上面的山水画。
清池记得,那是从前蒋唯送给她的。
一直挂着习惯了,也就忘记取下来了。
“大兄。”
李叹回过头来,“这幅画不错,是蒋唯送你的。”
清池颔首道:“听说是这一两年很流行的仇白子画师所做。”
“东风一样翠红新,绿水青山又可人,料得春山更深处,仙源初不限红尘。仇白子的《游春图》,绘山水春景,也是当世有名的山水画。他的眼光不错。”李叹的语气听不出情绪。
但清池明显地觉得不妙,她也觉得有点尴尬,“看来这是不可多得的好画。”
“般般,快取下来。”清池吩咐道。
李叹止住了她的行为,“画就是拿来赏玩的。”
清池讪讪道:“听了哥哥的话,我才知道,也许这是蒋世子的心爱之物,如今我们已经没干系了,也不好继续留着……”
这回李叹没有阻止了,般般很顺利地取下了画准备退下。
这时,李叹瞧了清池一眼,问:“你打算自己退回去,还是让蒋元帮你送回去?”
第29章 二周目(11)
清池觉得他话里有话。
很快,清池仿佛明白了什么,“大兄,我听说你和蒋世子还算熟络,可否帮我把这幅画物归原主?”
她明眸善睐,恳切期盼,顾盼之间生动流辉。
那漆黑如鹰般锐亮的眼瞳里,照着她纤细的身形。
他周身萦绕着的冷气,也不知不觉中消散了大半。
李叹从般般的手里取了画卷,“我和蒋世子虽只有几面之缘,送副画也不难。只是往后,你该省得,不要轻易收这些东西。”
般般缓了口气,立即行了礼告退。
她那逃似的样子看得清池有点无语。
但李叹这句话更让她蹙起眉头,他这有点管得太宽了吧。
还有,他和蒋唯撇清关系又是什么意思?
“大兄,难道你觉得我举止轻薄浮浪了?”清池实在忍不住了。
从一进来,先是暗示她不该挂蒋唯的画,又暗指她和蒋元太过亲密。
他以为他是谁啊,还管到她的身上来了。
气得双颊泛起薄红的清池,容色却仿佛更加明艳动人了。
他目光深邃地望着她,清池也被这直接而深沉的视线绞得心头乱撞。
“我从没这么说。”他低低沉沉的磁音听上去很隐忍,“你还太年轻了,不知道男人心里都在想什么。”
觊觎我的,难道不是你?
清池冷冷地在心里说。
“大兄想说蒋元吗?”清池嘲笑了一声,道:“他只不过十三四岁,还是个孩子,难道还能危险到什么地步?”
也许是清池这种无所谓的语气,惹恼了他。
李叹冷冰冰地说:“说起蒋元,你最好离他远点,他不是你嘴里那么天真的孩子。”
清池竭力忍住不生气,可还是好气哦。
她见蒋元,就是安定伯夫妇都没说什么,到他嘴里就没好事。“大兄,未免管得太宽了。”
他们这里气氛一变,丫鬟们都怕受牵连般,早就躲得远远的。
“那你是觉得我说错了?”李叹平静地说着,仿佛暴风雨前。
他右手紧紧地攥着那幅画卷,粗大修长的手掌指节都泛出了青筋。
冷厉硬朗的脸庞轮廓一半在阴影当中,逼迫而近,带给清池强烈的压迫力。
“李叹!”清池内心翻江倒海。
李叹逼得她步步后退,直至退无可退。
他低头望着她,那狭长冰冷的眼眸充斥着还未褪去的怒意,令清池不寒而栗。
然而更可怕的还是她被禁锢了,无法逃脱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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