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盈玉笑道:“我是没法子才这样补的,一直怕弄巧成拙,今天看见萧二哥穿,才算是安了心。”
听见她这话,萧辰骤然停了脚步,转向她道:“就算补得不好,我也一样会穿。”
“……”
白盈玉呆了呆。
李栩好心替她解惑:“我二哥的意思是,他对衣衫不挑剔。不过我就不一样了,你要是替我补衣衫,绣得越精致,颜色越鲜艳,我越喜欢……”
话未说完,他头上就被萧辰敲了一记。
“我是说,一件衣服罢了,你不必太在意。”他难得地解释道。
白盈玉应了一声,却不敢说自己在意的并非衣服,亦不敢深想,微垂了头,只看着萧辰衣襟上的竹叶绣纹随着他的步伐而摆动,心中便是一片平安喜乐。
虽说司马岱一腔热情想陪着他们逛山庄,可诸人尚在用早食时,岳恒便赶了过来,穿了件石青长袍,模样比昨日倒是整齐多了。
“我向无刀告了几日假,这些天就陪着你们在附近逛逛。”岳恒笑道。
李栩咬了口豆沙酥饼,奇道:“哥,昨日唐门来定制暗器,我还以为你定然是忙得很。”
“暗器是小件,不归我做,是细坊的活。”
“那暗器怎么做,你总该知道吧?我听说他们昨日还带了图纸来。”
岳恒摇头:“这种活都有专门的师傅负责,不能外泄。我虽然也是庄里头的人,可也不得而知。”
“规矩还挺大。”李栩遗憾道,他本盘算着若有图纸,日后也可自己做着玩。
“偌大个山庄,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如何管得来。”岳恒道。
萧辰一笑,点头道:“祁小姐确是不容易。”
司马岱附和叹道:“无刀实在非寻常女子,我爹爹和大伯也常常赞她,我与她同年同月同日生,他们都说是投错了胎。”
听了这话,再瞧着司马岱一副苦相,也能想象到他爹爹恨铁不成钢的心境,白盈玉忍不住噗嗤一笑。
“姑娘也笑我?”司马岱倒是敏感。
白盈玉忙摇头道:“不是……我不是笑你……”待想安慰他,又不知该说什么,正搜肠刮肚地找词,便听见萧辰道:
“像祁小姐这般女子确是少,莫说在这席上的,便是历数世上男子,及不上她的,只怕多如牛毛,司马兄倒也不必惭愧。”
这话听得司马岱甚是顺耳,白盈玉正自奇怪,萧辰何时变得如此好心,竟会来安慰起司马岱,便听见他接着道:
“何况,像司马兄这般至情至性之人,原也不多见了。”
他居然还在夸,不仅是白盈玉,李栩也有些惊诧。
“岂敢岂敢。”司马岱谦虚道。
“司马兄何必过谦,”萧辰道,“昨夜司马兄还在为白小姐伤心悲痛,今日便已重振精神,如此拿得起放得下,乃大丈夫所为,在下已是自愧不如。”
“……哪里哪里。”因为拿不定萧辰究竟是不是在夸自己,司马岱谦虚得有些迟疑。
见萧辰如此明褒暗损,白盈玉不由地有些同情起司马岱来,可一想到萧辰这话归根结底还是在为自己打抱不平,心底又是甜甜的,倒把对司马岱的一丝同情抛到九霄云外了。
岳恒拙于言辞,却是深知二师弟品性,知道他嘴不饶人,再损下去非得把司马岱损到地缝里头去,便起身招呼道:“吃完了就走吧……司马公子,您慢用。”
一时众人走光,只剩下司马岱一人在桌旁,嚼着桂花糕,怅然地思量着该怎么打发自己。
天工山庄,供游玩的地方并不多,可让人流连忘返的地方却着实不少,例如说,神兵阁。
神兵阁,顾名思义,摆放着各种各样天工山庄所制的神兵利器。因每件兵器皆是旷世难求,故而都有重重机关保护,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即便如此,能进入神兵阁的人,还是少之又少。
带师弟来神兵阁,倒不是岳恒自己的主意,而是昨夜,祁无刀自己把令牌塞给他。
“习武之人,没有不爱兵器的。”她笑道,“你带他们去瞧瞧,况且你师弟年纪还轻,他日行走江湖,也有个资谈。”
果然如她所料,李栩见了那些刀剑枪锏,一径地啧啧赞叹,口中直道:“将来我得跟别人说,江湖第一血刀雪剑,我也算是见识过的……”他的手模拟拿着刀,舞了几下,神采飞扬,又蹦跳着窜去看下一件宝贝。
萧辰看不见,白盈玉看不懂,两人光听着李栩大呼小叫。
岳恒问萧辰:“你可有趁手的兵器,眼下在庄里也方便,我替你打一件如何?”
萧辰摇头:“我难得出门,寻常又不与人动手,要兵器做什么,不要。”
岳恒又问白盈玉:“你呢?”
他虽然看得出白盈玉不会功夫,可寻思着说不定她日后也会学些拳脚,故有此一问。
白盈玉笑着摇摇头,还未答,便听见萧辰替她答道:
“她日后是要嫁人的,用不着学着舞刀弄枪。姑娘家整日里喊打喊杀的,终究是不成个样子。”
岳恒好笑道:“照你这么说,三妹和小七呢?”
“都没教好。”萧辰干脆道,却又补了一句,“不过比起唐门那位,还是要强了许多。”
岳恒哈哈一笑,没再说话。
说来也巧,几人刚自神兵阁出来,迎面便遇上唐蕾。原来这日唐塔与工匠师傅解说图纸去了,唐蕾横竖无事,便四下闲逛。她从前就听说过天工山庄的神兵阁中有不少稀罕兵器,好不容易找到此处,却发现压根就不能入内,正自懊恼。
而看见岳恒等人自内出来,她的懊恼又重了一层,暗悔本该早来一步,跟着他们进去才是。
“岳大哥。”她与岳恒见礼。
“唐姑娘。”
因师父与唐蕾的父亲是故交,虽然萧辰与唐蕾势同水火,其他师兄妹对唐蕾倒还是可以礼相待。
“令尊与令堂,身体可还好?”岳恒有礼问道。
“不太好,我娘老毛病又犯了,我爹整日忙着给她配药。
唐蕾不擅客套,实话实说道。
“那你该陪着你娘才是啊。”李栩插口。
“他们成日里见了我就生气,我才不呆家里给他们添堵呢。”唐蕾撇撇嘴道,“还是躲出来的好,大家都落个清净。”
“他们也是为了你好。”岳恒劝道。
在旁半晌未作声的萧辰冷哼:“身在福中不知福,大哥,你又何必徒费口舌。待有一日她后悔了,自然也就明白了。”
“喂!姓萧的,不许你咒我爹娘!”唐蕾怒道,“什么叫待有一日我后悔了,胡说八道,我爹娘长命百岁,肯定活得比我还长久。”
萧辰点头,冷笑道:“对,对,对!你自然是盼着如此,要不你的烂摊子谁来收拾,可怜啊可怜……”
“你……你说谁可怜?”
萧辰却懒得再理他,举步越过她,径直往前走
“你给我站住!”唐蕾在他身后气得跳脚,“你说谁可怜?站住!……别以为你是瞎子我就不敢动你!”
任她在身后叫骂,萧辰恍若未闻。岳恒与李栩素知萧辰的脾气,皆无劝架之意。
唐蕾见萧辰始终不理会自己,气得咬牙切齿,又不敢当真用暗器,遂从路边捡了块小石头就朝萧辰掷过去。
白盈玉看得真切,只道她在石头上做了什么手脚,萧辰又是背对着她,大惊之下,顾不得许多,只想着万不能伤到萧辰……
第三十五章 嫁与不嫁
听见耳后劲风,萧辰本来微晃身形便可避开,却又听见白盈玉急促的脚步声,虽然心中奇怪,却也来不及多想,他避开时顺带揽住她的纤腰,将她也一并带开。
由于他俩都躲过,石头正中前面的李栩,他哎呦惨叫一声。
唐蕾呆住,目光怔怔的,看得却不是头上肿个包的李栩,而是尚揽着白盈玉的萧辰……
“没事吧?”萧辰松开白盈玉,问道。
白盈玉退开两步,俏脸飞红,轻声道:“没事。”
“你突然扑上来作什么?”
“……我怕石头上有毒,你又是背着身子,所以想推开你。”
萧辰听罢未语。
唐蕾却是听不下去,几步跨上前来,朝着白盈玉怒气冲冲道:“真是小人之心,我随手在路边捡的石头,怎么会有毒,要是我当真想用毒,就凭你,你以为你拦得住吗?一颗观音泪就能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过是一块小石头,看李栩除了肿个包也没什么事,倒真是自己鲁莽了。白盈玉看唐蕾的玉指快点到自己鼻尖上,退了一步,笑道:“是我误会了,可拿石头砸人,终究是不太好。”
萧辰淡淡插口:“与她这种人不必多言。”
唐蕾气得直咬嘴唇:“姓萧的,你……”
萧辰半转了身子,冷然道:“唐大小姐若气不过,有什么暗器尽管使,有什么毒也尽管用,我们这里没人拿你当君子看,千万莫委屈着自己。”说罢,拉着白盈玉便走,再不去理会唐蕾。
白盈玉手被他拉着,脸上又是一阵发烫,脑中却是糊里糊涂的,只知道领着他往有路的地方走,至于这路通往何处,她压根不知晓。
岳恒李栩忙追着他们去。
只留下唐蕾一人立在原地,有气无处使,扁了扁嘴,眼圈泛红,自言自语嘀咕道:“你也不想想,我怎么会对你下毒,大笨蛋。”
为免再碰见唐蕾,岳恒索性带他们出庄逛去。天工山庄旁边山上有座庙,虽然不大,却是初唐时建造的,有些年头了,便带着他们到庙里头去,午时顺便在庙里用了斋饭。下山后在山脚下小镇上的茶楼坐下歇息。
此时闲聊,仅有他们师兄弟几人,李栩便向岳恒说起白盈玉的真实来历,弄得岳恒也是一惊。
“难怪昨夜里……”他恍然大悟,“难道你会那般劝司马公子。”
萧辰心里也有些疑惑:“姑苏与洛阳相隔甚远,你爹当初怎么会给你说这门亲?”
“我爹与司马扬是故交,一直都有往来……”
乍然听到这个名字,萧辰一愣,惊道:“谁?”
“司马扬,就是司马公子的爹爹。”白盈玉解释道。
萧辰眉头紧锁,转向岳恒:“大哥,司马扬在二十年前,可是顺德城都督府内的副将?”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我记得听无刀说过,她二舅舅以前也是带兵的。”岳恒见萧辰面色不对,关切问道,“怎么了?”
李栩在旁,长叹口气,认真无比道:“二哥,我看这是天意。”
“究竟怎么回事?”岳恒听得糊涂。
白盈玉见萧辰半晌不语,还以为是他们对自己有所避讳,便起身道:“你们慢聊,我去镇上的绣庄瞧瞧。”
“你坐下。”萧辰拉住她,“这事只怕与你爹爹也有些干系,我不想瞒你。”
“我爹?”白盈玉缓缓坐下,满肚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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