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远德闻言,便也不再多问。
“烟雨楼”这几日的生意极好,各家的小姐都来听书。
不多时,齐娇娇也来到了“烟雨楼”。
她的心思完全不在听书上,而是一来便一个劲在楼里面四下寻找什么,找了伙计一个个询问。
秦凌晗在楼上的雅间,将齐娇娇的动向都收入眼底,眼底浮现出了一抹玩味来。
楼下的说书先生说了一会儿书,被柳氏提早授意过的下人走到柳氏的身边,说了两句话。
柳氏闻言点了点头,转头对秦远德说道:“老爷,妾身打听到,小侯爷现已经来到‘烟雨楼’了,正在内院的雅间里面。咱们是否要现在过去?”
秦远德闻言站起身来,让柳氏带路,带着秦凌晗一同过去。
秦凌晗给玉露使了一个眼色,玉露心领神会,趁机悄然离开了雅间。
几人到达内院雅间的时候,雅间内传来了明显的暧昧声音。
秦远德有妻妾,自然知道是什么声音,一时间有些尴尬,正在犹豫着要不要离开的时候。
雅间里面传来一声熟悉的娇软的声音:“奴家人都是小侯爷的了,奴家对小侯爷的一片心思,小侯爷可莫要辜负。”
秦远德听出了这个声音,面色顿时沉了下来,看向柳氏的眼神,阴沉得可怕。
房门骤然间打开,秦云嫣的身影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她的衣衫发丝凌乱,发髻都散了,脸颊绯红,双眸寒春,衣衫更是布满褶皱,脖子上还印着一朵鲜艳的红梅,让人一眼便能看出她刚刚经历过什么。
秦远德被气得不轻,一巴掌删在了秦云嫣的脸颊上:“不知羞耻的东西!”
柳氏却在这个时候,冲了出来,挡在了秦云嫣的前面,对秦远德说道:“老爷,嫣儿与小侯爷本就有婚约在先,又是情投意合。若非老爷执意要改变婚约人选,嫣儿又何至于出此下策?”
秦云嫣跪在地上,抬头看向秦远德,一脸的坚定:“爹,女儿现在已经是小侯爷的人了,此生,非小侯爷不嫁!”
秦远德听着秦云嫣的话,只觉得胸闷异常,气得头一阵阵发昏:“你……你……”
“妾身知道老爷生气,可是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将嫣儿的婚事定下来。嫣儿的身子都已经给了小侯爷了,若是不嫁给小侯爷,她便只能去死了。”柳氏啼哭道。
秦远德只觉得头疼。
齐娇娇跟一群人在内院外听了半晌,此刻眼见秦家准备息事宁人,当即忍不住了,带着一群人便闯入了内院。
她跪在厢房门口,大声哭诉道:“小侯爷,你当初明明说过,你不喜欢秦云嫣,娶回家只是一个摆设,你只喜欢我一人,你怎能如何诓骗与我!”
“你还赠了我一套珍珠首饰作为定情信物,如今怎可这般背信弃义。”
“如今众目睽睽之下,你且明明白白告诉我,你若是对我只是逢场作戏,那我也不必掏心掏肺地对你,我现在就一头撞死在这里,好了了你对秦云嫣的一片心意。”
齐娇娇作势哭嚎着要撞向门口,结果被一群小姐妹给硬生生拉住了。
听到外面的哭闹声,小侯爷懒洋洋的声音从厢房里面传出:“闹什么。我侯府家大业大,娶几个妾室怎么了?你们这些女子,为了攀附上我侯府,一个两个不知廉耻地送上门来。”
“我小侯爷,也不是个不懂怜香惜玉的人。你们既然主动投欢送抱,我自然不介意将你们悉数纳入府中侍奉侯爷我。”
秦远德听了小侯爷这不负责任的话,一张老脸气得通红:“小侯爷,你与我女儿可是有婚约在身的,如今我女儿还未过门,你竟就要纳妾,您让我秦府颜面何存?”
小侯爷闻言,一边整理这衣衫,一边从厢房里面走出来。
这是两世以来,秦凌晗第一次见这个所谓的小侯爷。
小侯爷的身子肥硕,姿态散漫,泛着肥腻的油光的脸庞和吃得滚圆矮胖的身材,衬得他整个人都透露着一股下流的味道。
小侯爷走出屋,听到秦远德的话,笑呵呵道:“听闻秦老爷也是在迎娶夫人之前,外面也是养了一房外室,事情揭发之后,更是将你那名门出生的正房夫人,气得差点要与你和离。”
“我以为秦老爷与本侯爷是同道中人,自能理解此本侯爷怜惜美人儿的心情。”
秦远德听到小侯爷这番讽刺的言辞,额角因为愤怒青筋暴起,却压根不知道该如何反驳,狠狠瞪了秦云嫣一眼,暗骂女儿的不知廉耻。
秦远德越想越气,直接冲了上去,想要狠狠揍秦云嫣:“看我今日不打死你这个不知廉耻的逆女!”
柳氏怎能答应此事,当即跪在秦远德的面前,死死保住他的腿,拦着秦远德,啼哭道:“老爷,嫣儿再怎么说都是你的最疼爱的女儿,你现如今非但不护着自己的女儿,怎么还能如此狠心,要将她往死路上逼啊!”
秦远德看着被柳氏牢牢护在身后的秦云嫣,又看了眼周围众人看好戏的目光,当即气得不轻,扶着柱子,捂着胸口,重重地粗喘着气。
秦凌晗看着眼前的闹剧,毕竟还要扮演一下秦远德孝顺的好女儿,当即冲上去,搀扶着秦远德,佯装关心地对秦远德说道:“爹,您先消消气,可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被小姐妹拉住的齐娇娇看着眼前的闹剧,哭哭啼
啼地怒骂道:“你们家这一场闹剧可真够恶心的,真是有什么样的爹,生什么样的女儿。你们秦府二小姐,不过是个只会勾引男子的下作玩意儿。”
“小侯爷明明都不想娶你了,你还非要使用这种下作的手段,逼小侯爷娶你。”
柳姨娘狠狠看了齐娇娇一眼,怒道:“谁说小侯爷不娶嫣儿的,与小侯爷定下婚约的本就是我家嫣儿。倒是你,不要脸面的凑上去,用下作手段勾引小侯爷。”
柳姨娘原本是与秦云嫣谋划好的,带着秦凌晗与秦远德来捉奸,好以此拿捏住小侯爷,让秦凌晗头上这门亲事再回到秦云嫣的头上。
却没想到齐娇娇不知道为何突然得知此事,还带了这么多人,闯了进来,硬是将这见不得光的事儿公之于众,弄得人尽皆知。
现如今,秦云嫣的名声尽毁。
这般想着,柳姨娘便掏出帕子,哭着对小侯爷说道:“小侯爷,纵然你与嫣儿有婚约在身,纵然你再喜欢嫣儿,你也不能如此猴急啊。这……现在出了这档子事情,叫嫣儿以后,要如此面对世人啊。”
柳氏这番话,就是要坐实了秦云嫣与小侯爷之间的婚约。
小侯爷看着哭哭啼啼的柳氏,蹙起眉头,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说道:“有什么好哭的,不就是一个女人吗?既然她从了我,我娶她便是,左右我侯府也不差这一张嘴。”
“只要你们秦府的与我约定的东西,尽数交给我,你的女儿,我娶了便是。”小侯爷是知道自己爹与秦家交换婚约对象的事情的,不过他不在乎。
女人而已,娶谁不是娶。
他爹可和他说过,秦府为了保住婚事,额外许诺了很大一笔银子和几间旺铺,这么多的好处摆在眼前,不过娶个妻而已,什么时候没兴趣了,休了再娶便是。
再者说,这秦云嫣身段娇柔,长得也不错。
她刚刚那投怀送抱的浪劲儿,倒是蛮合他心意的。
小侯爷这番话虽然不中听,但听他意思,到底是同意了娶秦云嫣的事情了。
柳氏长舒了一口气。
虽然这件事情中间产生了变故,但是好在保住了嫣儿的亲事,至于名声什么的,柳氏倒是看得通透。
等小侯爷继承侯爵,嫣儿成为侯爷夫人,谁还敢嚼舌根说她半句不是?
小侯爷看着面前的闹剧,沉声道:“之前秦老爷找上我,说因为你女儿声名一事,无需我再送去聘礼。所以你们择定个良辰吉日,告知本侯爷,本侯爷自会上门迎娶你家二小姐。”
秦云嫣原本洋洋得意地看着秦凌晗和齐娇娇,却不料忽然听到了小侯爷这番言辞,当即愣在原地,随即不可置信地看向小侯爷。
第十六章
方才两人温存的时候,小侯爷可许了她美好的未来,现如今一眨眼,全变了。
秦云嫣双眼通红,上前想要说什么,却被柳姨娘一把拉住。
柳姨娘深知如今顺利嫁入侯府才是首要之事,当即暗中拉了秦云嫣一把,眼神示意她不要多言。
事已至此,秦远德再不愿意,他女儿委身于小侯爷也已经是事实了,当即气愤地一甩袖子离开,或许因为气得狠了,临走前身形明显还踉跄了几步,感觉整个人一下子苍老了不少。
秦凌晗故作孝顺地,上去搀扶着秦远德离开。
小侯爷见状,捏了捏齐娇娇的脸,一脸猥琐地说道:“你现在家等着,等我娶了秦家二小姐,便一台小轿迎你入府做妾。”
小侯爷说完,便春光满面地摸着大腹便便的肚子,在下人的搀扶下,登上马车离去。
这场闹剧的主角都离开了,众人夹杂着或鄙夷或嘲讽的目光扫过秦云嫣,看罢了热闹,便也纷纷散去,准备将此事当成一个笑话讲给相熟之人听。
后院重新冷清了下来。
齐娇娇恶狠狠地看着还在哭哭啼啼的秦云嫣,冷声说道:“做妾又如何,小侯爷的心意才是最重要的。看他迎娶你这态度,便知你我在他心中地位如何。”
说着故意摆弄了一下耳畔的珍珠耳环。
“就像这珍珠首饰,我有的,你未必能有。这侯府未来当家主母的位置,还指不定是谁的呢。”
齐娇娇说吧,带着一众姐妹趾高气昂地离去。
秦云嫣先是被小侯爷的轻视,又被齐娇娇出言讽刺挖苦,再加上她委身于小侯爷的事情,因为齐娇娇带人来而公之于众。
眼下她冒着声名尽毁的风险,委身于小侯爷,结果非但没有得到小侯爷的应有的怜惜,反而被人轻贱瞧不起,种种遭遇之下,秦云嫣当即蹲在地上,崩溃大哭起来。
“看你这出息样儿。”柳氏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秦云嫣一眼道,“在权势面前,些许声名又算得了什么?”
“想当初你娘我,也是这样入的秦府。我熬了这么多年,熬死了秦凌晗的娘,如今这秦府的财政大权还不是掌握在你娘我的手里。秦府的大小事宜,还不是你娘我说了算?”
柳姨娘说着,一边帮秦云嫣打理着头上凌乱的发髻,一边温声安抚道:“如今侯府未来当家主母的位置,好歹已经定下是你了。她齐娇娇就算入了府,也不过是个妾,你还拿捏不了她吗?”
“齐娇娇有一点说的没错,你和她入侯府之后,谁能笼络住小侯爷的心才是最重要的。”
“等小侯爷继承侯爵,你身为侯府当家主母,荣耀加身,谁还敢提今日的一切?”
柳姨娘说着拉着哭声减弱的秦云嫣,也上了回府的马车。
回到秦府,被气得不轻的秦远德犹不解气,便罚秦云嫣跪在祠堂里,要家法处置。
秦云嫣已经闯过好几次祸了,对祠堂早就不陌生了,更何况,今日的事情,在经过柳姨娘一番开导之后,她已经彻底看开,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秦远德见她不知悔改的样子,拿起棍子狠狠打在了她的身上,狠声道:“你秦远德怎么会有你这般不知廉耻的女儿。如今秦家因为你声名尽毁,我今日真想一棍子打死你这个逆女!”
秦云嫣挨了一棍,却没有像往日那样低头求饶,反倒抬起头,怨恨地冲着秦远德说道:“爹爹气女儿不知检点,可是逼女儿走上这条路的人,正是爹爹你。”
“若非爹爹执意要更改婚约的人选,女儿何至于出此下策,当众闹了个没脸?女儿身为女儿家,难道天生不知道要脸吗?”
“女儿如今这幅下场,都是被爹爹你逼得!”
看着秦远德被气得又要挥下来的棍子,秦云嫣终究是怕了,她委屈哭道:“爹爹总与女儿说,过几年,给女儿寻一门好亲事。”
“可是过几年,女儿的年岁就大了,又是被侯府退亲的人,哪里还能找得到好亲事?”
“既然爹爹不帮着女儿,女儿只能自己谋取出路。”
“爹爹一向说我是你最疼的女儿,如今这事儿既然已成定局,爹爹又何必为此事生气?等我坐稳侯府当家主母的位置,今日一事谁又敢再多置喙一句?届时,女儿还不是给秦家面上增光?”
秦云嫣振振有词的一番话,将秦远德气得不轻,狠狠捋了捋自己的胸口,顺了口气。
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被气到有些发不出声来。
眼前一阵阵的发白。
柳氏以往都会主意秦远德的动向,可是今日,她一心都在秦云嫣的身上。
她对秦远德说道:“老爷,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嫣儿与小侯爷的亲事已经人尽皆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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