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落正坐在床边胡思乱想的时候,房门推开来,叶悠盈走了进来。
愣愣地看着她,想到自己看到的,一时间只觉得心情十分的复杂。
“原来你已经起来了,我还以为你又睡着了呢。”她笑着说,转身关上门。
因为看到了刚才的那一幕,叶落没办法再像平时那样对她自然而笑。她甚至觉得,叶悠盈脸上似乎红潮未消,这让她觉得很不自在。也没开口回答,只是勾了一下嘴角点点头。
“起来了怎么也不下去用餐?你身体不舒服,多少要吃一点,否则会越来越严重的。走吧,我们一起下去吃点东西。”说着,伸手去拉她。
叶落没有直接挣脱她的手,只是不肯起来。“我没有胃口,不想吃。”
“没胃口也要吃啊,人是铁饭是钢呢。”
“等一下吧,可能会好一点。你坐下来,陪我聊聊天吧。”叶落伸手去拉她的衣角。
叶悠盈看了她一眼,然后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好吧,等你觉得好一点的时候再下去吃。说吧,想聊什么。”
叶落略略想了一会,拿过床头的枕头抱在怀里,眼睛看着地板。“你对这里……好像很熟悉。”
叶悠盈微微吃惊地看着,但很快就平静下来。“聂鞅没有跟你说过,我曾来过这里吗?”
“他简单提到过。可是,就算你曾经被抓到这里来,作为一个被绑架的人,你对这里这么熟悉,而且一点也不害怕的样子,不还是让人觉得很奇怪吗?我觉得,以正常人的反应来说,再次来到这里应该只有恐惧才对。”而在她看来,叶悠盈给人的感觉倒像是回到了原本就该在的地方一样。
叶悠盈失神了一会,收回视线对她笑笑。“因为,我本来就是从这里出去的啊。在遇到聂鞅之前,我就生活在这里。我曾经说过,我本来就是为了假扮你来欺骗聂鞅才来到他身边的。”
原来是这样。也就是说,她在这里生活了好多年,所以对这里本来就很熟悉。不管樊肇柏怎么对她,这里也曾算是她的半个家没错。
“那你对樊肇柏,是什么感觉?我觉得,你好像并不恨他。”她甚至在想,会不会早在来到聂鞅身边之前,叶悠盈就爱上了樊肇柏。他虽然很坏,但是人长得帅气也魅力十足,是很容易俘虏女孩子的心的。再说她要假扮真正的叶悠盈,就必须一举一动都要像她。那在唤天堂的总部,真正算得上了解叶悠盈的,也只有樊肇柏。也就是说,他们两的相处是最多最亲密的。在这种情况下,叶悠盈极有可能爱上樊肇柏。如果是这样,那叶悠盈以前说过的一些话,就有待斟酌了。
这一次,叶悠盈是大大地吃惊,触不及防她这样问。脸上是尴尬,还有羞涩。“你怎么会这样问?”
“对于一个利用你让你受了很多苦的人,你不但不恨他,甚至还跟他纠缠不清,这难道不奇怪吗?事实上,你们早上在饭厅里做的事情,我不小心看到了。”
叶悠盈的脸,刷地红了起来,一双眼睛四处乱飘,不知道往哪里看比较合适。“我……我……”
“你不用这么紧张,我没有什么意思。再说了,就算你跟樊肇柏在一起,也没有对不起谁,你不需要这样子。我想知道的,只是真相。”在这一刻,叶落越发地觉得,在这整件事里,一定有什么重要的地方是有问题的。
好一会,叶悠盈的情绪才慢慢地平复下来,但脸上的红色还是很显眼。“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叶落忍不住又问:“其实,你心里喜欢的人,不是聂鞅,而是樊肇柏吧。”
她其实也只是猜测,但是叶悠盈的反应完全证实里这件事。她很吃惊于自己的心事被人发现了,而不是被人误会了急着解释。
“其实没什么的。樊肇柏人长得好看,又有魄力,本来就是个男人中的男人,除了他的心肠太坏了。曾经跟在这样一个人身边,你会爱上他也是很自然的。你要是能对他毫无感情,那才是不正常的,不是吗?”
叶悠盈静静地看着她,继而淡淡一笑。仿佛,放下了某样东西,笑得很轻松。“也许,在你们所有人看来,他都是一个冷血无情的坏人吧。但其实,他也只是一个可怜的人,不管他为什么恨聂鞅恨你,他想要怎么报复你们,首先他自己就不好过。你一定不知道,他虽然总是在笑,但如果你有注意到,他的笑从来都只是在嘴角那个位置。那不是因为他喜欢这样子皮笑肉不笑的,而是因为,他心里其实从来有快乐过。也许他曾经深深地伤害了你们,也许在很多人眼里他真的很坏,但他也只是一个人。我想,他也一定想要过得快乐的吧,只是他走不出自己划的那个紧闭的圈子……”
叶落终于可以肯定,叶悠盈是真的爱着樊肇柏。那个坏蛋,居然也有这样一个蕙质兰心的女子深深地爱着他,实在是幸福。
“也许你说的是对的。但是,他对聂鞅的伤害,我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原谅他的。在我眼里,他就是一个冷血无情的禽兽,简直不是人!”
叶悠盈闻了,立马大声反驳。“不要这样说他,求你不要这样说他!他没有你想的那么坏,他只是管不住自己的心魔,一时做错了事。”
“也许吧。我们的立场不同,看他的角度自然也就不同。你爱的人是樊肇柏,心自然也是向着他的。而聂鞅是我的丈夫我的爱人,樊肇柏曾经对他犯下的最下,连死都不能抵过。对不起,我不得不说我心里的话。”
一旦爱上了一个人,就会变得盲目。不管他做了什么,你都觉得他是好的。她能够理解叶悠盈的这种心情,但是她依然无法原谅樊肇柏。如果可以,她还是希望这个人从此消失在他们的世界里,不再是一个潜伏在聂鞅四周的可怕的野兽。每个人都想要自己所爱的人能够安全健康地陪着自己一辈子,对于随时会危害他安全的人,实在没有那个胸襟去容纳谅解。
叶悠盈一愣,继而黯然低下头去。怔怔地看着地板一会,又转过头来对叶落说:“我明白。我只求你,如果有一天他落在聂鞅的手里,请看在我的份上替我向聂鞅求情,留他一条性命。”
“如果聂鞅也像他当年那样,用十大酷刑招呼他,然后送他到精神病院去待上几年,也可以吗?”她忍不住,言辞很剧烈。
叶悠盈一把抓住叶落的手,用力得捏痛了叶落的手腕,一双眼瞪大像铜铃。几次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说,只是颓然地垂下头去。
叶落明白,她想替樊肇柏求情。可是她应该也明白,樊肇柏对聂鞅犯下的罪是不可饶恕的。如果他在今天已经放弃了这段仇恨,或许时间久了可以把一切都忘却。可偏偏,他还在想着要置聂鞅于死地,又怎么去原谅?
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有沉默。
“其实,有件事我也骗了你。”她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
“什么?”叶落转头看她,等待下文。下意识地觉得,也许不是她想听到的东西。
“其实在生诺诺的时候,我已经不是处子之身……那天那样跟你说,是因为不知道怎么将事情说清楚,又怎么才能让你相信我和聂鞅之间其实什么都没有。”
“你的第一次,被樊肇柏夺走了,我猜得没错吧。其实,我觉得这样也好,你爱着他,把自己给了他你也不会有遗憾。我不明白的是,既然你爱的是樊肇柏,为什么要替聂鞅生下诺诺?还是,你后来喜欢上聂鞅了?”
如果她爱的人是聂鞅,那么一切都顺理成章。可她爱的是樊肇柏,又怎么会不顾一切替聂鞅生孩子?
叶悠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缓缓地站起来,到了窗前。风吹起窗帘,在窗帘翻飞里,那个一头长发飘飞的白衣女子身影孤单。
“一直以来,我都不知道他跟聂鞅之间的恩怨。直到他为了威胁聂鞅把我抓回来的那一次,我才知道他曾经对聂鞅做过那样惨不人道的事情。回去之后,面对聂鞅,我总觉得自己亏欠了他很多。我生下诺诺,确实是希望可以让他陪着聂鞅。但更多的,我是在赎罪,替樊肇柏赎罪。我总觉得似乎我能够为聂鞅做一些事,就可以减轻一点他的罪过。你不知道,诺诺是个早产儿,那天我差点吓坏了,生怕好不容易保存下来的孩子就这样没了。还好,他虽然瘦小,但依然健健康康的……”
“可是替一个你不爱的人生孩子,你不会觉得很奇怪吗?”就算要赎罪,也不能选择替人家生孩子吧?每个女子都想为自己所爱的人生儿育女,可是如果心里装着爱人,却要帮另一个人生孩子,那要怎么样才能下决定才能真的付诸行动?
“当然。可是没办法,谁让我爱上的,是那样一个人。我没有选择,不是吗?”她的笑,很苦涩,很无奈。
爱上这样一个人,她真的很不容易。叶落突然很希望,樊肇柏也是爱她的。就算他不能像普通男人那样疼她珍惜她,至少他心里要有她的存在,否则她也太可怜了。
后来,叶落还是下楼去吃了一点东西。但是身体越来越不舒服,几乎一整天都是躺在床上过的。还好有叶悠盈帮忙,她才不至于那么的难受。
第二天,她依然躺了大半天,总算是觉得好很多了。一个人在房里躺着好半天也无聊,她决定起来四处走走。
她走到某个回廊,刚好看到不远处站着樊肇柏和叶悠盈。她正考虑着要不要过去的时候,突然看到樊肇柏狠狠地甩了叶悠盈一巴掌。她一个没忍住,就冲了过去。
胸口一挺,抬头对上他的脸。“喂,你还是不是男人啊,动不动就打女人?”
叶悠盈赶紧一把拉住她,劝道:“不要紧的,我没事。”
“没事也不行,是个男人就不该打女人!我说你啊,就算是喜欢这个混蛋,也用不着这样子委曲求全。这世界多的是比他更好会把你当宝一样的男人,你犯不着为了这样的人而委屈自己。等我们离开这里后,我马上帮你介绍一个绝世好男人,把这个混蛋给忘掉。这样的臭男人,就该留给那些水性杨花蛇蝎心肠的女人才合适!”
“再说一遍?”樊肇柏一把掐住她的喉咙,冷声吐出四个字。一双犀利的眸里,火花四溅。
叶落心里一慌,但不肯认输。“再说多少遍都可以,你配不上她!你这样的人,就该配水性杨花蛇蝎心肠的坏女人!啊——”
他突然收紧力道,叶落一下子呼吸困难起来。
“樊肇柏,你放开她!她不是故意的,你不能这样,快放开她!”叶悠盈看到叶落的脸色一下子变了,急得去掰樊肇柏的手。
樊肇柏冷冷的看着她,冷哼一声,将叶落推开。
叶悠盈赶紧一把扶住了她,才没跌倒在地上。
“咳咳咳……”叶落剧烈地咳嗽着,大口大口地喘气。在地狱门口兜了一圈的感觉,好可怕!
叶悠盈伸手轻拍她的背,帮她顺顺气。
好一会,叶落才慢慢地恢复正常呼吸。抬头,对上冷冷的扭头到一边去的樊肇柏。恐惧一消退,又忍不住说:“你就是把我杀了,也改变不了你配不上叶悠盈的事实!一个男人如果不能珍惜一个女人珍惜他们之间的一切,他就谁都配不上!”
她能感觉到,他是在乎叶悠盈的。伸了手去,轻碰叶悠盈红起来的脸颊。
“我没事,你什么都不要说了。你饿吗?我带你去吃东西吧!”说着,拉了她的手就要快步离开。
樊肇柏留在原地,没有拦下她们。
“哎,你不能这样的。就算你爱着他,也没必要爱得这么卑微。你这样子,他只会更看不起你,而绝对不可能爱你!”在走向饭厅的路上,叶落忍不住数落。
“有些事情,现在才去改变已经来不及了。而且,我从来没有妄想过,有一天可以得到他的感情。我喜欢他是我的自己的事情,与任何人都没关系。”
叶悠盈故作轻松地回道,但眼里的黯然骗不了人。这世界上,不管男人还是女人,谁不希望能够爱上一个人并得到他的爱?所有的豁达,都只是自欺欺人而已。
“你以为你能够欺骗谁?你敢摸着自己的心发誓,你一点都不想得到他的回应,你一点都不想跟他一起相亲相爱过一辈子?”
“我……”张口欲反驳她来安抚自己内心的渴望,却终于还是没能顺利地说出“我不想”三个字。是啊,她也想过有一天他可以对着自己笑,是那种发自心底的笑。那个时候,他心里不再有仇恨不再想伤害任何人,也许已经没有了今日的财富和地位,那都没关系,只要他能够陪着她爱着她就可以了。他们两个人可以做一个上班族,赚着有限的工资维持生活,每天在忙碌里充实和快乐。如果有能力养得起,可以生一个宝宝,最好是一个像他一样的男孩,可以看着他慢慢地长大……
叶落在心里叹息,伸手拍向她的肩头。“所以,别傻了别欺骗自己了。如果你想得到他的感情,就不能无条件地只为他付出而不求他的回应。如果他真的不可能给你一份爱,那就试着忘了他,找一个合适的人一起过吧。我们都是普通的女人,不适合那样的男人,只适合找个人平平淡淡地过日子。”
“那聂鞅呢?他不是一个平凡的人,不是吗?”那个永远远离别人,永远冷着一张脸的人,也不是一个普通人啊。
叶落嫣然一笑。“那是因为你不了解他,他其实是个最普通的男人。他会陪诺诺玩,幼稚地跟他抢频道;吃饭的时候,他会跟诺诺抢红烧鱼,还一定要我帮他挑好刺才算;我们一起去游乐园的时候,他还会跟诺诺一起玩碰碰车;有时候,还会枕在我膝盖上对我撒娇…。。这样的人,哪里不普通了?”
叶悠盈也笑了,笑了有苦涩。“他的这一面,我恐怕是这辈子都无缘见到了。想必,这普天之下,也只有你能看到这样子的聂鞅。所以说,你是一个幸福的女人。不管曾经错过了多少的岁月,至少最终他选择的还是你。”
“我喜欢这句话。不管我们曾经错过了多少岁月,我们最后还是选择了彼此。确实,这才是最重要的。你也要加油,我相信你也会幸福的。我知道你想要改变樊肇柏,但如果真的做不到,还是离开吧。不是每一段感情,都经得起蹉跎的,毕竟人跟人都是不一样的。”
“我知道,我会好好考虑的。”
叶落知道她只是在敷衍自己,一个钻进了死胡同里的人,是不会听取劝告的。但愿,她终有一天可以得偿所愿,如果樊肇柏可以放弃伤害任何人的话。
两个人亲自去厨房炒了菜,端出来,一起坐下来慢慢吃。
她们刚没吃两口,樊肇柏就进来了。吩咐人拿了碗,也坐着一起吃了。
叶落瞟了他几眼,问道:“这菜是我做的,有毒,你最好还是不要吃。”
樊肇柏瞪了她一眼,冷冷的道:“你最好闭上你的嘴巴,否则我有的是办法让你闭嘴。”
叶落正要回嘴,就被叶悠盈拉了拉衣袖,示意她不要惹恼樊肇柏。也不想叶悠盈难做,她只好低头猛吃饭。
慢慢地,叶落发现,樊肇柏夹的菜几乎都是叶悠盈做的,她做的菜几乎都没有动几下。他吃得很仔细,像是很享受。她突然间想,这个人是不是还是有救的?是不是在他的心底,也渴望着一份平淡温馨的生活?
她还来不及用更多的观察来证实自己的想法,樊肇柏的手下突然跑了进来,说聂鞅来了!
叶落吓得手里的筷子啪啦一声掉到地上,蹭到站起来。撒腿就要往外跑的时候,被樊肇柏一把抓住了手臂。
“呵呵,他终于还是来了。好戏就要登场了,但你也别太过迫不及待。阿虎,看着这两个女人,暂时别让她们出来。”说着,噙了邪魅的笑出了饭厅。
那个叫阿虎的马上跟几个兄弟一起将她和叶悠盈一起看起来,不让她们离开。叶落看到,叶悠盈脸上也满是焦虑。两个女人看着门口,一个比一个着急。
怎么办?她在心底自问。不是跟他说了不要来,她有办法回去的,他怎么还是来了!聂鞅,你这个大笨蛋!
过了一刻钟左右的时间,有人进来吩咐把她们两个押出去。叶落更加吓得冷汗直流,一颗心剧烈地蹦动几乎要跳出胸口来。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告诉自己不要去想十年前的事情,要相信聂鞅,相信他!
很快,她们两个人就被押到门外去。也就是,刚刚进入唤天堂总部的地方。天色还不算太晚,天际的红霞映红了整个天地,每样东西多染上了美丽的霞彩。
一踏出门槛,叶落便看到了站在庭中间的聂鞅,只身一人。“鞅!”
聂鞅转移视线,落在她身上,只是静静地凝视着,没有开口唤她,也没有应她。然后,视线又转回樊肇柏的身上。
两个女人都被押着来到樊肇柏身边,一左一右。
“放开她们!”樊肇柏一声令下,那些人便松开了对她们两个人的钳制。但是依然围在身边,显然她们都不能向聂鞅所在的位置移动。
叶落竭力控制住自己的双腿,不让自己就这样奔过去。就算他是只身前来,他也一定有所计划的,她不能轻举妄动打乱了他的安排。只是,一颗心不断地颤抖着,怎么也控制不住。
而对面的叶悠盈也紧紧地看着她,担心她就这样子倒了下去。同时,她也在用祈求的眼神看着樊肇柏,但是对方一眼都没有看她。
樊肇柏冷哼一声,怪声怪地地道:“我以为,十年前的教训已经让你学聪明了。没想到,你还是这么愚蠢。看来,这十年你长的只是年龄,而智商和记性都没有发展。不过是女人而已,比衣服都不如。只要你有钱有地位,想要多少就有多少。而你为了这个谈不上漂亮,更谈不上美丽的女人,居然只身前来送死。我该说你勇气可嘉,还是愚蠢到了极点呢?”
聂鞅冷静地与他相对,没有回答。
脸上的镇定与不屑,使得樊肇柏心里的火又呼地窜得更高。他最讨厌他这副样子,明明卑微不堪,却非要装得好像他才是高高在上的那个人。“十年前,我用满清十大酷刑招呼你?今天,我该怎么奖励你的勇气可嘉呢?啊,哈哈…。。”
聂鞅对上他的眼,问道:“你要怎么样,才能放了她们?”
叶落差点就要激动得叫他先走,到底忍住了。但是,叶悠盈没有忍住。
“你快走!他一定布置了很多人,你一个人斗不过他的。我一定会想办法救叶落的,你——”
啪一声巴掌,打断了她的话。
樊肇柏的手,还维持着甩出去的姿势。“闭上你的嘴,别惹恼我。你要是真想跟他同生共死,我现在就放你过去,怎么样?”
被打得头偏向一边的叶悠盈捂住脸,冷静地对上他的眼。“好!”说着,人就往聂鞅的位置跨过去。
樊肇柏的手下要拦住,但被他阻止了。
在这一刻,叶落看到了,樊肇柏眼内的嗜血残忍更加的强烈。叶悠盈这样做,只会害了聂鞅,可是她却无法阻止。
樊肇柏看着她在聂鞅身边站定,冷冷地笑,冷到了骨子里。“好,很好!”
一扭身,一把抓住叶落的手腕,将她拖到身边来。残忍地笑着,看向聂鞅。“你不是要我放过她吗?也不是不可以……”
“说出你的要求。”
樊肇柏冷哼,抬起另一只手抚上叶落的脸颊。“很简单,我给你一把枪,你对着这里——”他点了点左胸口的位置。“放五枪,如何?当然了,我知道你的枪法不错,你可不能故意打偏了。如果你不想自己动手,我可以让我的人帮你。五枪之后,我便放了她,怎么样?”
“鞅,你不要听他的。就算你打了自己五枪,他也不会放人的,千万别相信他!”叶落,终于还是忍不住叫了起来。
在心脏的位置打一枪就能够致命,更何况五枪,肯定没命!这一刻,她开始后悔自己思考不够就跑到这里来。如果没能帮到他,反而害了他,那该怎么办?
她不由得用力地想要掰开樊肇柏的手,也像叶悠盈一样冲到他身边去。然后,黑黝黝的枪口就顶到了她的额角。
“你最好别乱动,否则,我不敢保证这枪会不会走火哦。”
叶落看向聂鞅,发现他依然没有吭声,也没有任何举动。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冷静下来。也许,鞅他有足够的准备,他能够全身而退的。
叶落安静下来后,聂鞅突然开口。“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恨我吗?纵然我是樊堂预的儿子,以我私生子的身份,也绝对威胁不了你继承大位。所以我很不理解,为什么在盈盈出现之前,你就那样的恨我?”
樊肇柏倏地瞪大了瞳孔,整个人被一种可怕的气息包围起来。“哈哈……也好,就当是我的今天善心大发,让你做一个明白鬼好了。没错,照常来说,以你私生子的身份根本威胁不了我的地位。但是你别忘了,那个给我们提供精子的男人是樊堂预,不是别的人。知道他最大的特点是什么吗?冷血,六亲不认!他只喜欢有能力的人,他喜欢挑战。所以儿子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一个可能的继承人,只是可能。
樊堂预和我妈都知道,他还有一个私生子,那就是你!所以从小我妈就对我说,你一定要变得强大,要很厉害,否则你爸就会让那个贱种回来继承他的位置!我还太小,不明白这个位置有什么意义,就跟我妈说我才不在乎那个位置。可是我妈不同意,她为了让我记住我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为了让我争取到这个位置,你知道她怎么做吗?她在我身上用刀划出一道一道的伤痕,在我疼得哭起来的时候,一遍一遍地在我耳边说着那些话,直到有一天我连做梦都是我一定要比那个孽种强,我一定要杀了他!从小,我就要接受各种各样的训练,在你们靠在妈妈的怀里撒娇玩玩具的时候,我被丢到荒山野岭里去学生存,跟野狼搏斗,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被吃掉。
终于,我在樊堂预眼里看到了认可。我记着我妈的叮嘱的同时,更记着一定要超过樊堂预,只有这样我才可以自己做主。如果你和你妈不是突然跑回来的话,或许我会放过你们,可惜,你回来了。你们回来没多久,我妈就死了,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妈不甘心跟别人分享丈夫,在樊堂预面前说了不该说的话。她不是突然病死的,她是被樊堂预一怒之下开枪打死的!”
“啊!”叶落和叶悠盈都不由得捂住嘴巴,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耳朵所听到的。那是怎么样的一个男人,居然可以因为一时的愤怒而亲手杀了自己的妻子?
樊堂预的脸变得扭曲可怕,声音也变得冷冰冰的。“如果不是你们,如果你们没有回来,我妈就不会死!虽然我曾经恨过她,但是她也是唯一一个关心我的人。只要我听她的话,她就会很疼很疼我。在这个肮脏冷血的世界里,只有她一个人是真的关心我!可你们让我连唯一的亲人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他的声音慢慢地低下去,又突然高亢起来。“所以我恨你们!我要你们全都死了,才能解我心头的怨恨!现在,你明白了吗?”
聂鞅看着他,缓缓地摇头。“我不明白。你所遭遇的一切,如果真的有错,那也是你自己、你母亲和樊堂预的错,与我和我妈没有任何关系。”
“没有关系?”
“你妈之所以那样逼你,恐怕不仅仅是为了你吧?她更想要让你这个出众的儿子留住樊堂预的脚步,就跟古代的妃子没办法吸引皇帝的了,就把希望寄托在自己的儿子身上。明知道樊堂预是一个视女人如衣服的人,她还是痴心妄想得到他所有的关注。这是你母亲选择的路,怪不了任何人!而以你的聪明,我想也肯定能够参悟你母亲的想法,但你还是选择了将错就错。这是你选择的路,也怪不得别人!同样的,我妈选择回樊家大宅,最终把自己的命都赔上了,我也怪不得任何人,我能怪的只有我自己。”
“哼!说得好听,你不会天真得以为就凭这两句话就能打动我,让我放人吧?”
“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我只是表达我心中的想法,你把所有的责任推给别人,不过是你胆小懦弱的表现,与他人无关。你失去了母亲向我索要,那我母亲的死又该谁来承担?你我都明白,如果说这里面真的有错,除了她们自己,也就只有樊堂预。你已经亲手杀了他,难道还不够吗?”
“不够!永远都不够!我要让你们这些人统统都消失,在消失之前还要受尽折磨,我或许才觉得够了!”樊肇柏挥动双臂,整个人变得无比的激动。
“肇柏!”叶悠盈眼中含泪,大喊一声。“别这样!你不要再欺骗自己了,这不是你想要的!”
叶落第一次听到她这样子喊樊肇柏,不由得将视线放到她身上去。
“这就是我想要的!”固执了那么多年的人,还在坚持自己的仇恨。
“这不是!你能骗得了别人,你能骗得了你自己吗?”叶悠盈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眼眶里的泪,无声滑落。“你知不知道,你好多回在梦里都在叫着‘妈,我不要!’这所谓的仇恨支撑了你这么多年,也成了你一直心里最害怕的噩梦,难道你还要让它成为支撑你活下去的理由吗?”
缓缓地伸出手,抱住樊肇柏的腰,抬头泪眼迷糊地看着他。“固执地想要报仇的你,根本就不快乐,为什么还不肯放弃?我陪着你,试一试也不可以吗?我要的不多,我只是想这嘴角弯其的时候是真的因为心里高兴,这也不行吗?如果你真的要看到死亡才可以,那用我的命,可以吗?只要你从此可以放下仇恨快乐起来,我愿意用我的命去换!”
纤手缓缓地,抚上他的嘴角。爱意浓浓,悲哀浓浓。如果真的可以用我的命来换取你后半生的快乐,我也无憾了。反正我知道,我永远都不可能得到你的爱,不可能跟你像夫妻一样过日子。与其这样子大家都痛苦,不如我来让所有人都解脱……
“够了!你以为你是谁?你又以为你的贱命值得多少钱?只要看到所有人都痛苦,比我过去更痛苦,我就会觉得快乐!这就是我想要的,你听到了吗?”说着,抓住叶悠盈的衣襟,用力地摇晃着她的身子。
因为被勒到了喉咙,他放手的时候,叶悠盈剧烈地咳了起来。但一双手,依然抓住他腰边不放。“不是这样…。。咳咳咳……”
“滚!”樊肇柏一声怒吼,将她推到在地上。看了她一眼,又抬头冷冷地看着聂鞅。“你知道我之所以能赢你,是为什么吗?”
“因为你和樊堂预一样,都是冷血的。”
樊肇柏啪啪啪地鼓掌。“说得好!我跟樊堂预一样,六亲不认,冷血无情。所以我不会被女人所羁绊,所以我没有任何的弱点可以被人抓在手里。而你不一样,身为一个黑社会老大,居然想象平常人一样过日子,这注定你要一败涂地!十年前被你侥幸逃脱了,今天你恐怕没这个机会了!”
聂鞅也勾唇一笑,回道:“十年前我什么都不是,尚且能从你的手里逃掉,更何况十年之后的山狼?再说了,就算我今天真的死了,我得到过女人的爱,得到过孩子的爱,也得到过母亲的爱,我的人生已经完整了,也就没什么可遗憾的。而你呢?你没有享受过做丈夫的快乐,也没有享受过做父亲的快乐。你不知道夜里躺在床上,抱着自己所爱的女人是什么样的满足。你也不知道看着跟自己血脉相连的小不点,甚至在饭桌上跟他抢喜欢的菜,那是什么样的感动。甚至于连本该最爱孩子的母亲最爱的人却是樊堂预,而不是你这个儿子。相比之下,你要比我可怜得多,我还有什么可怕的?”
“你给我闭嘴!”听到聂鞅说母亲对他的爱太少,樊肇柏像是被踩到了老虎的尾巴,一下子变得凶狠起来。脑子里,是当年那锋利的刀,一刀一刀割下去的疼痛;是一个人在荒山野岭里,独自面对庞然大物的绝望;是深夜无人的时候,一个人独对黑暗的孤单寂寞……
只觉得胸口被一股可怕的情绪控制着,又像是有一只可怕的猛兽被困在胸口里,此刻正在横冲直撞地想要冲破围困奔出来。
脑子一热,手刷地一抽,从兜里抽出枪,对着聂鞅扣响扳机。“去死吧!统统都去死吧!”
“不要!”叶落吓得惊慌失色地大叫。在枪声轰鸣里,只觉得血液倒流,全身冰冷。想也不想地,拔腿冲过去。“鞅!”
枪声之中响起的,是一个女子的惨叫。(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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