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号!”
前两场战斗,虽然激烈然而并不为所有人喝彩,因为只是在原本的基础上,加上了斗气的加持,可以做出更多强力的攻击。
但技术上,其实并无更大的区别。
可等尤利安喊出下一场战斗的号数,所有学生,都精神了起来,纷纷朝一个正坐在地上发呆的人看去。
“啊?到我了吗?真快啊。”许衡感受到目光,不紧不慢地站起来,拿上铁剑,朝擂台走去。
擂台两边站着荷米斯和尤利安,他们是作为防止出现重大损伤和致命伤的安全员,必要时由他们救下人后,直接判定输赢。
圆形的木台上,站着一个光头,长着个鹰钩鼻,看上去就格外狠厉阴险的男人,手上拿着一对短戟,单边的戟刃形状诡异,结构比一般的方天戟要复杂。
啊,是那只秃鹫……
许衡认得这个男人,是前些天被自己折磨过的家伙,与彼时见到自己的眼神闪躲不同,此时他可谓是志得意满,眼睛里满是挑衅与阴狠。
两耳不闻周边的议论或者对自己的嘲讽,许衡拖着剑,跳上了擂台。
于是,在荷米斯念完“不可扣眼踢裆等”惯常的比试禁忌后,在尤利安一声中气十足的“开始”下,就开始了……
“哼哼哼,许衡,我可不是塔罗特那样的蠢蛋,算是被我等到能慢慢折磨你的一天了。”秃鹫没有立刻进攻,而是和许衡一样,都没有摆好架势,只是瞪着快突地掉出来的眼睛,冷嗖嗖地说道。
“哦。”许衡应了一声,手扶了下圆台,直接坐在了圆台的边缘,面无表情地这么看着对手。
“额——”
许衡的奇葩行为,再次沉默了观看比赛的人。
但本班的人没有一个人觉得许衡是傻的,这货一肚子坏水,定是有不怀好意的布局。
“你!”秃鹫脑门上青筋一突,身上紫色的斗气如潮湿的晨雾般弥漫了出来,一踏地,架着两戟就冲了过来。
而许衡也猛地一蹦,抽剑双手握紧,嘴角一扯,露出一个歪嘴蜜汁坏笑。
接着,那冲锋的紫雾,就好像撞到一面透明的墙一般,急刹住了,离许衡也不过两米而已。
剑一摆,那秃鹫跟着向侧方跳,许衡见他有退意,再给了句:“你是想跳舞是吗?”
这才逼得秃鹫一怒,两戟如螳螂出刀,向许衡劈来,许衡不避,反向前刺去,而那看似势大力沉的短戟就好像被吸引似的,半路变道,利用复杂的戟刃将剑身给截了下来。
不得寸进,许衡眉头一皱,秃鹫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怪牙,怪笑了下,迅速分出一只短戟,向许衡一划,然后后撤着退到了五米外。
许衡本想崩剑崩开短戟,因为秃鹫纵使分出手,攻击小臂,他可以松开,单手对付单手,若是想偷大臂,其实距离并不够。
可那紫雾随着刃风扑在大臂上,一阵钻心的烧灼感袭来,让许衡暗惊,再崩剑,对方已经退到安全距离。
雾气散去,在许衡的大臂留下了红色的大片不规则疤痕,这大概就是秃鹫使用斗气的方法。
然许衡只是嗤笑,心想到:秃鹫不愧是秃鹫,硬要食腐是吧?
每个人的灵魂形态都有些许不同,以动物为最多,在刚开始穿越到这个世界,许衡就好奇,为什么很多人看似行为多有相似,但灵魂就是不一样呢?
诸如在巢穴时,守着门的蛇蝎姐妹,蛇有毒,蝎子也有毒,蛇喜欢在阴暗处,蝎子也一样,可为什么一者偏偏就是蛇,一者就是蝎子?
答案就在于,行为相同,但实际的思维出发点不同,蛇,往往会先用毒牙咬住敌人,再进行缠绕,而蝎子则要用钳子钳住对手,才会下毒。
都是以毒麻痹,缠住对手以致死,但反应在人身上,就有细微的心理差异。
将毒比作关键的致命一击的话,蛇者,更喜欢雷霆一咬,先击溃对手,再毫无悬念的绞杀,而蝎子是先控制好对手,才敢下致命一击。
可以说前者更果断,后者更犹豫,对于同一件事,本能的狩猎倾向其实不同。
蛇虫一类的灵魂,往往藏在阴暗的角落,再肆意袭击,是藏匿心思,算计的类型。
虎豹一类,则更具有侵略性,有强者之姿,你能看到他,而且知道他是危险的。
四十余年,许衡可不是白白浪费的,命悬一线,很多时候就是凭借这之间细微的差异,找到对付这些“动物”的区别办法,才得以成为几百年来,第一个成熟体男魅魔。
许衡时常懊悔,穿越之前为什么不多看看动物世界。
“你这么害怕我吗?嗯?游荡在外面,你不会以为你是在折磨我吧?倒也是,跳舞跳的这么丑,是挺折磨我的眼睛的。”许衡语气嫌恶地说着,并改变了架势,由中段变成了一个截然不同的表侧“脇腰”造型。
就是将剑用身体藏住,剑身放于腰后,右侧是表侧,左侧因为两手会交叉,所有是里侧。
这是一种极其少见的舍身架势,前方全无防御,但是对手也看不见剑身,很难判断距离和阅读剑的轨迹。
许衡的话,让秃鹫再度大怒,但正欲发起新一轮进攻,看到许衡的变式,便没了下一步动作。
“胆小鬼!懦夫!可怜的小人!……”许衡突然一改先前的风格,直接拖着剑,朝秃鹫冲了过去,嘴中还不停念叨着各种侮辱性的词语。
令人大跌眼镜的是,秃鹫不仅不还击去硬拼,居然开始绕着圆台周围跑,似乎很惧怕许衡的冲锋似的。
看着眼前滑稽的一幕,许衡丝毫不觉得意外。
秃鹫是食腐动物,在遇到猎物的时候,除非对方体型很小,多数时候都会采取尾缩,等待猎物疲倦时,再进行骚扰,等它真正死去或濒死,才会去大快朵颐血肉。
也就是喜欢落井下石,欺负弱小,不会随便地冒险,体现在人上,就是斗气是削弱对手的,武器是制住对手的,战术是打一下就跑,以消耗为主,甚至是怂着打。
一看对手很可能要反击,会果断选择撤退,一步步,将对手耗垮掉,在单挑上,一般最害怕遇到这种狗皮膏药型的对手。
保守阴暗,用心险恶。
但是许衡几乎就是在这种类型的群体里活过来的,他可不会惯着,你不是喜欢消耗、躲吗?我就吓死你!我就激怒你!
将剑藏起来,让秃鹫看不到情况,只能始终盘旋在天上不敢轻易下来,明明是没有一点防备的架势,却让秃鹫不敢逾越半分。
搞不清状况,看不明白对手意图,猎物有拼命的架势,那么秃鹫就是会躲。
更何况,前些日子,他还被许衡教训过,可谓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还没见识过许衡的斗气,更是没底地不敢贸然进攻。
“搞什么啊!怂包!”
“他连斗气都没用!你在跑什么!”
擂台下,嘘声和谩骂此起彼伏,他们不明白,秃鹫到底在做什么蠢事,许衡都已经是破绽百出了,还跑,还不进攻?
“啪——”许衡不追了,趁着谩骂声达到最高潮,将剑一扔,摊着手,对跑到一半,完完全全呆滞了的秃鹫喊道:“别怕别怕,来爸爸这里抱抱,我不会伤害你的,啧啧啧(逗狗声)!”
瞬间,秃鹫的情绪和他灵魂本质的阴狠劲,在台下的谩骂和许衡的羞辱下双重加持的一刻,全面爆发了。
秃鹫从空中俯冲向死尸的本能。
许衡扔下的剑,如同一颗深水炸弹,让秃鹫再也不能冷静。
短戟划出一个“撇”,紫雾挥散,许衡被淹没其中,秃鹫自以为那么许衡后退,也必会遭雾气腐蚀,然而在视线里忽然出现一只巴掌,从雾气稀薄的侧方伸过来,用手背给了他侧脸一巴掌。
力道并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可占据着高峰的情绪,不再是愤怒,而是惶恐,秃鹫不知道,为什么许衡仿佛能预判到自己的动作一般,能这么快闪到了侧面来。
他一犹豫,慢个一两秒,再抽短戟挥向侧方的时候,却再次砍空,生怕许衡还在身周,便全力迸发斗气,要将人逼出来,以至于还遮蔽了自己的视线。
慌乱,未知的恐惧,无法掌握环境的悬空不安感,将愤怒与报复心理,踹出了秃鹫的胸膛。
晕头转向,可许衡仿佛消失了一般,不见了,以为是逼退成功了,可一道银芒闪来,秃鹫不得不再次招架,卡住,那剑却又被抽走。
砍来砍去,找不到实体,许衡仿佛一个幻影,存在于身周,但就是无法捕捉。
那么真正的情况是什么呢?
许衡感受到秃鹫兀地爆裂出来的情绪,便以之前观察到的经验,提前在脑内的领域,对秃鹫的斩击方向做出了判断。
好像因知而知一般,许衡在躲过斩击的时候,真的感觉对方的动作变得异常缓慢,而自己的五感变得极其敏锐。
之后便轻巧地给了他一巴掌,然后,直接蹑手蹑脚地跑了,见秃鹫跟蒸桑拿一样,冒出大股紫气,就赶紧去捡起扔掉的剑,脱下衣服绑上。
就让所有台下的观众欣赏到了抽陀螺的表演——许衡把剑扔向在原地打转了一下,本来要停下的秃鹫,碰到以后再迅速抽回,毫不拖泥带水,根本不给对方用力截停的机会。
不断转换方位,就这么一来一回地扔了抽回,扔了抽回,秃鹫就跟着转,硬控了台下十几秒,看傻眼了。
这个陀螺,抽着抽着,就到台的边缘了,许衡鬼魅一笑,将剑朝秃鹫头上一抛,然后故意踏出声音,奔向他。
被不同步的声音和上方射来的剑光给搞的要人格分裂的秃鹫,气急败坏且头昏地胡乱挥舞起短戟,他根本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处境。
下一秒,剑被他截掉了,本来心中一喜,就感觉左脚踝处被狠狠一个重击,身体向后一倒,便摔下台去。
等回过神来,秃鹫只是看见了一片蓝色的天空。
寂静。
全场寂静。
“出……出台!许衡胜!”等荷米斯迟疑地宣布完胜利后,“观众“们彻底破口大骂起来。
“狗屎啊!”
“黑幕!绝对有黑幕!”
“假的!演戏吗?蠢的不能再蠢的战斗!”
许衡没有下台,只是蹲在台的边缘,看着台下躺着,好像失去了灵魂似的,四仰八叉的秃鹫,淡淡地说道:“犹犹豫豫,不如玉石俱焚,你明明能在猎物活着的时候就扯下一大块肉,为什么偏偏喜欢死尸上的残屑?你是一个人啊,并不是秃鹫吧?”
说完,不再理会,留下了猛抬头,挣扎着要爬起来拿短戟扔自己的秃鹫——被尤利安制止,给拎到了别的地方去。
许衡没有立刻下台,而是很臭屁地站到中央,用手放在耳廓后,做出一个“我听不太清”的姿势,大声对着台下嚷着:“大声点!我听不见!没吃饭吗?大声点!不懂骂人吗!都是废物哈?”
这下好了,逼得离台近的学生要爬上台去打他,手刚放上去,身体就悬空了起来,“禁止私自上台!再有一次!取消考试资格!”
荷米斯格外严肃地吼道,声音之大,语气之强硬,让所有想冲到台上的学生都停下了动作,也不再谩骂——没有人会在大师很可能发怒的时候,再逞口舌。
“噗呲,就这?啊你们就这?哈哈哈……哎呦!”许衡笑了两下,转了一圈,连着嘲讽,突然,人就从台上飞了出来。
“快下去!你再多几句嘴,我就把你小子扔到山下去!”原来是再也忍不住的尤利安从后面踹了许衡一脚,直直把他踹到离擂台好几十米的地方——更像是把他推走的。
砸到雪堆里后,许衡小声骂骂咧咧地翻过身,就看到自己的剑也被扔了过来,正正好插在了裆前只差一寸半的地方。
嘶——
这让他倒抽一口凉气……
“好!”
对于老师体罚学生这件事,所有的反应很统一,叫好着鼓起了掌。
但掌声的接收对象,尤利安看着台下一会愤恨,一会又叫好的人群,叹了口气,并不开心。
他明白,全场的情绪,被许衡完全掌控了,这简直就是让每个人变成为他领域所适配的傀儡。
最后会连怎么输的都不知道。
从昨天,许衡的不断结仇,到现在的进一步嘲讽,如此大的布局,为了让所有人的情绪随他而动。
逐渐看清这一计量的尤利安,也不禁脊背发凉,看了眼在哪里摔,就在哪里躺着,甚至没拔剑的许衡。
只觉得是一只不可名状的未知恐怖,跟他接触,若为敌,难以想象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进入了他布好的陷阱。
到底怎么做到的?完全不知道,这才是引发恐怖的点。
或者说,他也在刻意营造着这样的恐怖?
可能也就此时同样感到诡异的朱莉,能与尤利安同频共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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