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坪乡下辖八个自然村。
辖区分散,面积很大。
除了一个书记马桥,一个乡长秦国泰,下面还有有三个副乡长,以及其它的头头脑脑。
三位副乡长分管的工作各自不同。
明天分管农业,主要是全乡农业,农村全面工作。夏亮负责治安和文教卫生宣传这一块,还有一个毛正负责科技,民政,资源环保以及乡村企业这一块。
三个副乡长的职责很多都是重叠的。
比如明天负责农村全面工作,所以只要是村里发生的事,都可以明目张胆的插一杠子。
三个副乡长中,他的权力无疑是最大的。
他,就是张德旺的妹夫,茅坪乡下一任乡长的热门候选人之一。
另外一个是夏亮。
相比较起来,夏亮更年轻,只有37岁,但年龄也是他的劣势,在讲究论资排辈的体制内,除非你的背景很硬,否则,只能熬资历,年轻不一定是优势。
陈猛一头扎进了夏亮的办公室,一进来就拍桌子,“你就是毛副乡长?我就想知道,什么时候上面发了文件,不允许老百姓炸山采石了?你把文件拿来的看看。”
夏亮懵了,“你是谁?”
“我就是个小老百姓,咋滴,老百姓不能看政府下发的文件?那岂不是你们这些当官的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我可没说老百姓不能看政府下发的文件……我只是问你是谁,哪个村的?”夏亮很是无语。
在农村工作,就得一副好脾气。
不像前些年,乡下人都没什么文化,工作作风可以野蛮点,粗暴点,便于管理。
随着改革开放日益加深,如今的乡下人整体文化水平也提高了不少,老年人还好说,年轻人自认为出去见过世面,不服教化的大有人在。
工作作风若是太粗暴,敢跟你拍桌子摔椅子,不是稀罕事。
“我叫陈猛,陈家沟村的。”陈猛板着脸喘着粗气道。
“年轻人,不要这么激动,坐下喝杯水,慢慢说怎么回事。”夏亮示意陈猛坐下,倒了一杯茶。
虽然,陈猛投诉的事情不归他管辖,但是身为副乡长,既然村民遇到困难,主动帮忙解决,也是培养良好口碑的机会。
尤其是竞选乡长的关键时刻,即便他希望不是很大,谁还不能有点追求?
“事情是这样的,我们村里有一口水塘,大约三亩地那么大,年久失修,我承包了过来,打算翻修一下,养点鱼虾,种点莲藕什么的,需要用到石头,村长不同意,还说是乡里下了文件,不允许采石了,狗日的张德旺上上个月还在采石修地基和猪圈,凭啥他可以我就不可以。”陈猛气呼呼地道。
张德旺?
夏亮一听这个名字,心头就是一顿,不由得多看了陈猛两眼,张德旺是明天的一担挑,整个茅坪乡都知道。
而且明天是这次乡长竞选的最有力人选。
这个时候,莫名其妙的有人跑来,投诉张德旺蛮横,他不得不提高政治敏感性。
他手指悠然的敲击着桌面,回答道,“关于这个问题,我不好回答你,因为我不分管这一块,不过据我所知,上面并没有下达这样的文件。”
“咦?都说乡政府里,明副乡长最好说话的人,我看你这个领导也很好嘛,说话实事求是,待人也温和……”
说的夏亮正打心眼里高兴,在乡下工作,老百姓的口碑无疑最重要,可是这家伙说明天口碑好,夏亮心里不免就不爽了,就在这时,陈猛忽然看到了办公桌上放着的名号牌,当即站起来,“操,你不是毛副乡长?哪我跟你说个屁啊,说了你也不管资源这一块。”
看着陈猛骂骂咧咧的出了门。
夏亮哭笑不得,不过这个人还是很可爱的,对我的工作态度评价很高,居然还懂得副乡长之间的分工不同,应该是个有见识的有志青年……
咚,咚咚,咚咚咚。
夏亮不停的敲击着桌面,他在思考刚才陈猛透露出来的信息价值。
张德旺这个人,他还是有所耳闻,已见过几次,当了二十多年村长,根深蒂固,属于那种典型的老式干部风格,说白了就是作风粗暴,在村里唯我独尊,一手遮天。
前段时间,不就是闹出个挺大的事件……等等,陈猛?夏亮眼睛一眯,敲击桌面的动作停止,前段时间闹的挺大的案子,全乡沸沸扬扬,一个农村二流子跟一个寡妇私奔,被村民围殴,最后反被那个二流子给打伤打残五六人。
最后据说这件事因为刑警队的介入,涉事的一方张德旺赔了二流子五千块钱了事,这个二流子不就叫陈猛?
这件事成了全乡茶余饭后的谈资之外,很多人也佩服陈猛的勇气,这年头能跟寡妇私奔不是新鲜事,关键这个寡妇是全乡最有名最漂亮的寡妇,他曾经也见过一次谢寡妇,的确漂亮,脸若银盘,婀娜多姿,气质才情俱佳,别说乡下,放在县城,也是一等一的大美女,风流人物。
也难怪陈猛能不要命的反抗。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件事还给明天造成了极其恶劣的负面影响,因为涉事一方是他的一担挑,被马桥会议上当众点名批评不团结百姓,蓄意煽动对抗,这个问题性质十分严重,后来张德旺主动在乡大会上做了检讨,才算平息了马桥怒火。
而如今,上次的风波还没过去,张德旺又犯事了,明显是针对陈猛进行打击报复。
如果我把这事,说给马桥听,会不会惹来秦国泰的不满?
夏亮还在思考着,忽然听见,对面毛正的办公室里响起了陈猛拍桌子,和毛正的喝骂声。
毛正属于老干部,作风相对比较粗暴,自然没有他这么好说话,跟陈猛吵起来在他预料之中。
“这个陈猛还真是一头倔驴,谁都敢撩拨几下,不过既然都闹成这样,想来也瞒不过马桥……”
想到这里,夏亮就站起来,朝秦国泰办公室走去。
而毛正办公室。
毛正气的脸红脖子粗,他还是第一次遇到敢跟他拍桌子摔椅子的村民,不由一个劲的感叹,现在的年轻人见识多了,不好管教了,就连忙走过去,把门关上,第一次心平气和地道,“年轻人,有话好好说,吵吵闹闹也解决不了问题。”
“怎么,硬的不行就来软的?老子不吃你这一套,要么把文件拿来看看,要么就给我批准采石,不然,老子就上县里告你和张德旺去。”陈猛冷笑一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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