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她手中产出的布匹,满井村凡是长眼睛的都见识过,有了实物,更增添了其中可信程度。
阮氏听闻有人已经下了订单,虽要等到交付织机时候,才有银子入账,却也很欢喜。
“村里这几天不少人都在打听咱家织机的卖价,我一概都说不晓得。”
牛闰林急忙问:“那有没有人说不管什么价钱,都想买呢?”
这倒是没有。
阮氏摇头:“问价的人多,真心舍得花钱买的人我觉得不多。”
牛闰林:“这是什么道理?”
阮氏便解释:“因为大家不会使唤呀。”
寻常踞地的机子,摸索摸索,妇人们都能上手。可架子比人还高的织机摆弄出去,妇人们心里发憷,又不会使唤,万一花了大价钱,结果什么都捞不着,岂不是白白葬送家底子?
牛闰林一瞬冷静下来。
他是个脑筋转得快,很快琢磨出其中关窍——第一,织机手艺不通。第二,出手的织机得有个保质的期限。
第二个还好说,大不了凡是售出的织机一年内自然磨损坏了,一应承接修护。
唯独这手艺一说...
牛闰林一眼瞟见正蹲在地上,一心一意给秦娘子按摩小腿的崔三郎。
“有了!”
一院子的人闻他喊,全都看了过去。
牛闰林很高兴:“秦娘子,若是让你当个织娘师傅,你可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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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此话当真?”黄婆子睁大双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阮氏视线在围了自己一圈的人面上扫过,重又强调一遍:“我这可是因为大家是一个村子的,才透露消息的。你们晓得了,千万别传到外头去!”
众人忙点头应承,保证不会说出去。
“丰收媳妇,你家二娘真能给大家当织娘师傅?”说话的人生怕惹阮氏不高兴,急忙补充:“不是我不信你,只是织娘拜师傅的钱,可不便宜呢。”
旁边人应和道:“对对,不便宜呢。就保长家的水仙,她当初去县里学艺,郑家可是实打实地掏了十两的拜师钱呢!”
阮氏笑说:“天上没有白掉馅饼的事儿。要是世上有人跟我说,一分钱不用出,白将生钱的手艺教授给我,我得一巴掌甩自己脸上,赶快从梦里醒过来呢。”
“县里学织造的本事,经验老道的织娘张口就要十两银子。可在我家跟着二娘学,只要三两银子。”
人群顿时惊呼。
阮氏摆出三根指头,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假。
“但是...但是!想学手艺,先定织机!织机是我家生意铺子的行货,不买织机,光上门学手艺,那也是不行的。”
买了织机再学会手艺,放在家中就是一辈子的事情。
掏出去的是定数,将来收回来的却是源源不断的叠加。
不少人已经意动...
阮氏看在眼中,又下了一把火:“内幕消息,还是老样子,大家可别往外说。”她压低声音道:“最开始,二娘只应承四个名额。”
四个?
怎么才四个呀?
阮氏无奈地耸耸肩膀:“还能为什么?新院舍还在盖,家里织机目前才两架,我们二娘要教就要真本事地教,自然要手把手的来。总不好收了人家钱,结果一直让人悬着等,那不是坏名声了嘛。”
哦....原来是这样。
这秦家二娘还算是厚道呢!
人群有几个明显意动,抢占先机的却是黄婆子。
她是头一个到的秦家,来时身后跟着一个俏嫩的小姑娘。
眼下家里很乱,院子里堆着泥瓦还有凌乱剥制的木板,南屋推倒重盖,索性连院墙一并附带整修了。
实在没个落脚的地儿,秦巧将人迎到灶屋,抱歉地端了茶水:“家里乱,没个好地方招待您。还没回暖呢,晨间雾气大,喝些熟水吧。”
黄婆子乐呵地接过:“是我性子急,知道你家里头,盘算着赶在泥瓦匠上工前,你还能空出些时候。”
客套话尽了,她从怀里谨慎地掏出个小布囊。
“二娘,你去拿个秤盘来,婆子我也不拐弯抹角。这里头是六两银子,我厚着脸皮想在你这儿讨个投名状。”
八两织机合三两织娘师傅钱,黄家一次掏不出这么厚的本钱。
盘算来回,挤巴出六两银子。
“昨日听了阮氏说的话,婆子我和家里一夜没睡踏实...”
秦巧看她眼底一团青,便知所言非虚。
“黄婆婆,您的意思我明白。”
秦巧笑说:“我不跟来场面上的虚话。这门生意单单秦家支应,我磕绊都不打,便能应承您。”
可阖村都晓得,秦家的生意是和镇上牛家的郎子合股做起来的。
黄婆子来前也晓得是在为难人。
她实心里不愿意搭上旧日的情义,颇有些挟恩求报的强迫。
可....
“定好的行价,就为牛家郎君在,我不好改。”
改价?
黄婆子急忙解释:“不是,不是,婆子我可不是要占便宜。”
“该是多少就是多少,只家里眼下掏不出余下的,你看能不能等上个把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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