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村子的时候,她刻意留神,确定没人跟着,这才放心。
看来昨日崔氏兄妹回去,并未将她出卖。
再拐到山路上,路过昨日同崔家兄妹对峙处,耳边猛然传来一阵古怪的鸟雀声,她下意识停住脚步,闻声看去。
几步远的地方,有一处山坡,背阳处正好凹进一块缺口,崔三娘露出半个身子,兴奋地不停招手,示意她快些过去。
青天白日,本不是做贼,偏偏让她这一招架,古里古怪的。
秦巧走得慢吞吞,那厢崔八娘看得心急,还差几步,也顾不得被别人看见,冲了出来,一把拽了秦巧手腕,拖着将人一并塞进这小凹口处。
地方本就不大,三个人挤挤攘攘的,秦巧别扭地侧了侧屁股,总觉得自己好像坐在崔三的胯骨上。
崔八娘嫌弃地啧啧道:“这时候,你怎么讲究起来了?”
这时候?
什么时候?
秦巧纳闷。
“你说什么时候?咱们三个现在命在旦夕,王程虎那群人要是知道是我们露了他们的大秘密给你,谁都活不了。”
怎么就命在旦夕了?
秦巧想说这件事根本与自己无关,可看她满脸恐惧,只好按捺,道:“那你想怎么样?”
崔八娘苦恼地挠挠头皮,噘着嘴:“问我,我怎么知道?总不能报官吧。”
其实报官也是一条计策,但是要看天时地利,不能莽撞行事。
而且要去报官,也不该是她们,换别人去才合适。
秦巧这般一说,崔八娘顿时眼睛一亮,探长脖子往左侧道:“三兄,三兄,你还记得上一次孙老三说的话嘛。”
秦巧只好往后缩着脑袋,紧挨坡,让出空给他们兄妹说话。
一扭头,瞧着崔三跟偷蛋贼似的,把颗头埋进膝间,露出的右耳像是被开水浇过,红彤彤的,隐约顺着脖颈往下蔓延的样子。
“三兄,你看我呀。”崔八娘直接伸手扯人,没好气道:“说正事呢,你这又怎么了?”
崔三郎不敢扭头,整个人僵住,注意力全在自己右手......手背上柔软的触感....
啊!他在想什么呢!他忙甩甩头,意图把脑子里的念头清干净。
天知道八娘突然扯着人家女娘,还一把将人搡到自己身边时,自己有多慌乱。
他当时躲闪不及,等到反应过来,右手已经被压在下面,想挣出来,可她却先动将起来,这下可好,大半都...
若是自己一掀,岂不是要把她推出去才行?
脑海里的小人一顿猪突猛进地胡思乱想,又如何还听得见她们在说些什么?
崔八娘见他摇头,还当是回答自己的问话,“你不记得,我记得。”
又看向秦巧:“孙老三嘴巴没缝线,有什么都能抖搂出来。上一回三兄被你用木刺怼过,伤了腿,他们嫌弃三兄没用,说下一回出村不叫他了。但孙老三也说了,我三兄人虽笨,放个风还是没问题的,若是下一回他们再出村,你提前寻些村里的好手,将他们当场擒获,再报官,不就好了?”
秦巧心中也是如此想法。
留着那群坏水,满井村多少老实人家要遭罪,若是能里应外合,捉贼拿了赃,不愁惩处了他们。
只是...
她看向左边明显哪里不对劲的崔三,有些不确定:“你是不是不舒服?”
崔三猛摇头,却看都不敢看她一眼。
好吧。
秦巧也不追问,三人挤在这小凹口里,憋屈得很,她想快些回家,一起身,人还没站定,崔八娘猛地想起一事,伸手将她扯了回去。
秦巧心一突一突的,自然也没注意到另一人的闷哼,恼火地瞪她:“你又做什么?”
崔八娘腆着脸笑笑:“明日你来上工,能不能给我带些吃的?”
她揉揉自己的肚子,苦着脸抱怨:“村里一日就放一顿饭,我每日要下地打桩砍柴,还得翻土垦荒,吃那点稀汤水,如何能够?”
她竖起一根指头,“多了不要,就一个馒头。你帮我带一个...不不不...半个馒头也成。”
秦巧最见不得人求自己。
可她家日子过得也难,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可怜别人之前,先得掂量下自己肚子里的货不是?
她硬着心肠摇摇头:“我家贫,莫说半个馒头了,就是野菜疙瘩都没几个。”
崔八娘不甘心,“没有馒头也行,明日放食的时候,你多给我舀一勺成吗?那碗大着呢,两勺盛不满的。”
秦巧扯回自己袖子,“那米粥是有定数的,一人一勺,我若是偏心多给,牛娘子知道了,当日的工钱就要罚没。至多,我给你们比别人稠些。”
再多了,是不能应承的。
崔八娘失望地往后一靠,长吁短叹:“还以为你是自己人了,往后能吃个饱饭呢。原来也是个吃不饱肚子的可怜鬼。”
自己人?
怎么就成了她的自己人了?
秦巧失语片刻,再起身时顺畅无阻,临走的时候回头瞥一眼,正瞧见全程没什么存在感的崔三揉着自己手腕,一边揉一边皱着眉头,大高个蜷在小口子里,跟受了什么大委屈似的。
这兄妹两个,脑子都不怎么好使。
秦巧心想,也不知道将来捉王程虎一行人,有他们做内应,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