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宋泊呈不安地垂眼,他今天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这三个字。
“行了,这不是终于又见着了吗。夏涵,收收你的脾气,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
温衡人如其名,性格素来随和,noel无数次的恶作剧都没见他发过火,所以队里气氛也比较轻松,没什么严格的大小辈之分。但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一点,一般温衡拿出一队之长气势的时候,通常代表着他是真的生气了。
果然,连夏涵红着眼睛,不忿地咬紧了下嘴唇,却再没反驳他的话。
就在这时,突然“咚咚”两声敲门响,服务员端着锅底走进来,食材也被陆陆续续摆上桌,氤氲的雾气在桌子中央缓缓升起,适时融化了房间里冰冻一般的氛围。
温衡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开始指挥着众人说:“下菜吧,想吃什么自己涮,不够再点。”
碗筷碰撞声渐渐响起,四个人的表情也跟着缓和了些许。
温衡夹起一片牛肉卷,却没急着放进嘴里,而是状似自然地开口问道:“泊呈你……这两年,到底去哪儿了。”
他语气平淡,仿佛闲余饭后唠家常一般地自然,效果却无异于往饭桌上扔下一枚炸弹。
每个人都心头一紧,几乎不约而同地停下了筷子,三双眼睛同时抬起。
还是逃避不了这个话题,宋泊呈在心里苦笑。
“有酒吗。”他突然问。
“点了。”温衡起身给他倒了一杯。
宋泊呈指尖微颤,将温衡给他倒的酒顷刻仰头一饮而尽,辛辣的酒精刺激着大脑,也为他补充了些许勇气,像是重新解开心底的伤疤,他吐出一口气,哑着嗓音缓缓开口:“离开公司的时候,我确实撒了谎。”
作为hlc的黄金四人组,他们四个组合出道本是水到渠成、板上钉钉的事情,宋泊呈却在mv拍摄的途中突发意外,录制特效镜头的时候从高台不慎跌落,原本已经安排妥当的出道计划也被迫强制暂停。
封存的灰暗回忆还是被掀开,周确屿的手在桌面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地陷进掌心。
他永远救护车在自己眼前呼啸而过的那一天。红色的车灯像一把沾了血的刀子,混着几乎要撕裂耳膜的汽笛声。
医生的诊断是严重的腰椎骨折,需要静养观察半年左右的时间。
下病情通知书的当天,hlc最高层会议室的灯彻夜未眠。
剩下三个人的态度很坚决,半年的时间也要等到宋泊呈一起出道,但公司前期预热已经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更何况宋泊呈的伤情还能不能支撑他再次回到舞台上,仍旧是一个未知数。
但眼下也没有更合适的人选,新加入的练习生质量良莠不齐,能撑起出道资格的更是寥寥无几,盘算了下只有去年拿下海外选拔第一位的许诺恩。
但许诺恩最擅长的是rap,和周确屿撞定位不说,跳舞也是他素来的短板。原本公司的计划是三年的时间培养,补齐许诺恩的舞蹈基本功,让他担任下一任组合的中心。
但如果真的让许诺恩顶替宋泊呈出道,组合将面临没有一个主舞担当的尴尬情况,不管是舞台编排和舞蹈设计都会困难重重。
负责出道项目的领导并未把话说死,等待宋泊呈养伤的同时,却也暗地里加大了对许诺恩的舞蹈练习。
直到那一天,周确屿向往常一样去探望,却发现宋泊呈躺在床上满目惊恐,眼泪流了满脸却不自知。
周确屿听见他颤抖着声音,对自己说——
“确屿,我的腿好像没知觉了。”
宋泊呈当晚被紧急送进了手术室,再度醒来之际,医生却只有对他摇了摇头,略带惋惜地说:“恢复状态不理想,损伤压迫到了神经,需要至少三年的康复治疗。在这期间要时刻注意,不能有任何大幅度的腰部动作。”
至于跳舞,或许这辈子都不再有可能了。
三年,打一个全然未知的赌。
他赌得起,但是公司赌不起,其他三个更赌不起。
他们四个已经过了二十岁,练习生岌岌可危的年纪,再不抓住这次出道机会,恐怕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宋泊呈在病床躺了一周,回绝了所有的探望,最后只给唯一亲眼看着他进手术室的周确屿打了通电话。
“确屿。”他在电话里说,“帮我一个忙。”
宋泊呈向他坦白了自己的身体情况,并告知了自己接下来的打算:“我想着先养伤,期间也补修一下表演,看看能不能转到演员部。”
只是这几年业内竞争厉害,hlc的演员部门早已失去竞争资源和优势,公司把重心放在偶像团体培养上,演员部剩余艺人已经寥寥无几,如果真的想在这条路上出头,恐怕只有转社这一个选择。
“这件事,你帮我瞒着他们两个,夏涵的脾气我们都了解,他肯定不会同意。温衡……固执起来也不好说。确屿,你是我们四个中间最可靠的那个。我们,我们总得看清现状,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这段时间,辛苦你也留意下有没有合适的主舞备选,可以给公司提提建议,我们几个的风格谁补位合适,没有人比你更了解。”
周确屿没有立即答应,他在医院走廊冰冷的长椅上独自坐了整晚,最后顶着满是红血丝的一双眼,用沙哑至极的嗓音,颤抖着对宋泊呈说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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