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期很快就定下来了,还是六月初六。
去年的六月初六是一个好日子,在那一天安小楼原本是打算迎娶童三好和史玉婷进门的,可是不期发生那样的事情,导致他们现在孩子都有了,却还没拜堂成亲。
今年的六月初六依旧是个好日子,宜婚嫁。所谓好事多磨,事不宜迟,择日不如撞日等等,基于以上的几句俗语,又有去年的教训,所以安小楼匆匆选了这个距离他们最近的好日子,要在这一天与三好、史玉婷、鲁知秋以及谢如烟和玉玲珑完婚。
“会不会再出什么事啊?”有了前车之鉴,三好忧心忡忡的说道。
“怎么会,那拜火教如今来劫我一个试试!”安小楼往嘴里丢了一颗花生豆笑着说道,“今非昔比了啊!再说了,他们也没理由来劫我了,岐王都倒了……”
“那可未必,不是还有个七儿么?”玉玲珑笑道,“若真来劫时倒也好了,我们正愁着没处找她呢,干脆就一起拜堂算了。”她们几个手里都拿着各自的礼服,由于有孕在身,因此谢如烟和玉玲珑的两件衣裳都是加肥加大的,倒颇有几分孕妇装的味道。
“快来,把手擦一下,试试礼服!”史玉婷手里展着一件新郎礼服,催促安小楼道。
安小楼于是赶忙把手拍了拍擦干净,便站直立正双手叉开,做个衣架子模样让她来比划。
这里是内宅,安小楼与老婆们平时没事坐了聊天的地方,此刻一家子聚在一起,倒也是很热闹的。
“唉!”刚刚搞定鲁知秋的妈,安小楼心里是一阵舒畅,要问他为何不用皇太子来压人,其实很简单,他觉得那老鲁太太性子傲的很,说不定被这么一威逼竟去上吊抹脖子了也说不定的。
“好端端的又叹什么气?”三好嗔道,“大喜的日子临近了,你可别整日里愁眉苦脸的。”
“就是,外人不知道,还以为是我们逼婚呢!”一向不苟言笑的谢如烟也笑着打趣道。
“唉,我好痛苦,竟然要成为已婚男了么?”安小楼故作惆怅道,于是引的一屋子女人追打他。
屋里打闹嬉笑闹得欢实,外头的丫鬟们也都捂嘴偷笑,就在此时,忽然有小厮来报:“老爷呢?有位京城来的客人找他!”丫鬟于是急忙通报。
安小楼匆匆往大门口赶去,一边走一边狐疑着猜测着:“究竟会是什么人呢?是男的,自然不是莫颜,可我在京城也不认识什么人啊……”
出了大门,安小楼一见这人,心里就清楚了,这人面白无需,皱纹满面,身上散发着浓郁的香粉气,明显就是个太监嘛……
“这位……”安小楼迟疑道。
“安老爷,咱们里面说话?老太爷派我来有事相商。”那老太监很显然也是老油子,知道在苏州安小楼基本过着隐居的日子,因此也不称呼他太子殿下,只是暗暗冲他挤眉弄眼。
“那么,书房去吧。”安小楼说道。
“请您带路!”那太监倒也不客气。
两人一前一后往幽静的书房小院儿奔去,进了屋上了茶,等四周无人了,那老太监便扑通一声展胸跪下,口称千岁千千岁。
安小楼忙令其平身,笑着说道:“这位公公,可是皇上派您来的?”
“正是吾皇派老奴来的。”那老太监一边说着,一边从袖兜里掏出一张用黄绸缎裹着的卷轴来,“圣上有圣旨降下,还请太子千岁接旨。”
安小楼虽然是心不甘情不愿,不过也无可奈何,便摆案焚香,净面洗手,悄悄的接了圣旨。
老太监拿腔拿调的年罢圣旨,便把那卷轴递给安小楼,安小楼双手接了,重新展开来看,其实刚刚那老头念的是啥他一句没听懂,还不如自己看呢,再不济他不是还有那么多媳妇么。
“如此,不知太子爷您何日动身啊?”老太监和安小楼重新坐定,笑吟吟的问道。
“啊?什么动身啊?”安小楼一愣,刚才他跑神跑的太厉害,硬是没听到。
“皇上想您了,想让您全家都搬到京城去,宅子呢也早已经建好了,就等着您过去呢。”老太监笑吟吟的说道。
安小楼出神的望着那老头,真是红口白牙唇红齿白啊,他怎么都想不通,一个老头子怎么会有这么白的牙齿这么红的嘴唇。
“非得去吗?”安小楼皱眉问道,“我在苏州过的挺好的……”
“是,皇上他……”那老太监一提到燕武皇帝,眼神中便满是激动神色,说话都有点哆嗦。
安小楼一看到这老头子又拱手向天,不知要说出怎样一番言论来,便笑着打断他:“这样啊,您远道而来,就先休息休息,我呢,回去和内人们商议一下再说如何?”
“您随意……”老太监笑道。
这个晚上,安府的男男女女对着那张圣旨,一个个都愁眉不展,就连鲁知秋都被从家里请了来,一起商议此事。
“什么?”鲁知秋有些惊讶,“你……你竟然是太子?”
“咳咳,这个问题倒是小事了,关键是你看看!”安小楼指着圣旨说道,“六月之前要到京城,你们愿意随我去吗?”
“我愿意我愿意!”小月欢呼雀跃道,“我这辈子,还没离开过江南地界呢!”
“去,小孩子家家的,不要乱说话。”谢如烟忙嗔道,小月于是吐着舌头闪到一旁,逗孩子玩去了。
“既然要嫁你,自然是你在哪我在哪了。”鲁知秋干脆利落的说道。
“我啊,去与不去倒是都没所谓的。”谢如烟说道,“反正有你在处便是家。”她的眼睛含情脉脉的看着安小楼,真是把他看的筋软骨酥,险些站立不稳了。
“呵呵,好一个‘有你在处便是家’!”三好轻笑道,“好没羞!”她们姐妹二人素来亲昵,此刻开起玩笑来更是无度。
“唉,我倒是很久没回过北方了,有点想念呢。”玉玲珑抚着腹部说道,“只是不知道舟车劳顿,我和如烟是否承受的来。”
“我也没关系,反正家里也都好好的,弟弟读书,父亲忙着运输局的生意,我也放心的很,就是有点担心孩子们……”史玉婷说道,“他们尚年幼,不知是否经得住这风尘一路。”
“这些啊,都别担心,我肯定会安排的好好的,只要你们都没意见,我们就去!”安小楼笑道,“不过三好你呢?他们都表态了,你可还没说话呢。”
“唔,我自然是嫁鸡随鸡了,不过这之前我想先去乡下探望一下我爹。”三好道,“他年纪日大,多看一眼是一眼。”
看着三好那有几分不舍得模样,安小楼便走到她身边,轻轻揽住她说道:“我们带他一起走。”
“真的么?”三好惊喜道,“安大哥,你没骗我么?”
“你瞧,我啥时候骗过你啊?反正我安小楼无父无母,在此间孤零零一个人,老丈人把我当个儿子疼,我就索性替他养老送终呗。”安小楼笑着说道。
这番话安小楼是真心真意说出来的,却把三好给感动的不得了,她紧紧的揪住安小楼的衣襟,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那么好,我们这就准备去京城了!”安小楼笑呵呵的环视道,可他心里却有点打鼓,燕王是没让他过几天的安生日子啊,大老远的让他拖家带口去京城,不知究竟有什么事?眼下苏州他已经有了一摊子的事业,还有民团,所有这些事可都是离不开他的,该怎么安排,他可要费好大一番心思了。
五月下旬,天气热起来了。
安小楼最近在忙着培训,他人若是要离开此处,这里的纺织厂也罢,民团也罢,都要交给令他放心的人才行。除了培训,还有一件事他正在做,那就是忙着打造一辆宽敞舒适的马车,这辆马车要不会颠簸,车上还要有马桶和可供洗澡的地方,简单点说就是房车。
设计图纸出来了,木匠找好了,马车就很容易造出来了,一共三辆,家当细软都打点好了装车。车内有书房有卧室还有厕所和浴室,供给他的媳妇孩子们乘坐。还有一辆,没有那么讲究,却也很大,是给鲁铁匠和他的徒弟们乘坐的,火铳和弹药的改进还没彻底完工,就算完工了,以后他还有许多地方用得上鲁铁匠的手艺呢。
一边准备着这些事,安小楼还一边抽空与唐尔正把酒言欢,此次别离,不知何年何月再相会了。
当所有的事情都准备好了,距离六月已经只有十天的时间了,这天一早,安小楼带着家丁仆从,带了一百兵丁,一家数口乘坐房车浩浩荡荡离开苏州,往北去了。
这一路是说不尽的美景和欢乐时光,俱不细表。且说这一日,走着走着,前面就出现一座庄严宏伟的巨大城池——燕京。
城门口早已有一队人马等着迎接,这一次却不比上一次去金陵,没有那么多官员知晓此事,那队人马也都是乔装过的御林军,看起来燕武皇帝对保密工作做的不错,而且也相当低调。
在御林军的指引下,安小楼一行来到了位于皇城东南的太子府,这一趟漫长旅途总算是结束了。
下人们忙进忙出,从车上往下搬行李,三好等人就在一旁指挥着。
“小心点啊,这可易碎!”三好说道。
“这里,那太师椅就放这里!”玉玲珑也不甘落后,挺着个肚皮说道。
人人都有事做,反倒是安小楼这个做太子爷的一身轻松,他便拿着小扇子四处溜达,一边溜达一边扇风。
这太子府十分宏伟,估计比皇宫也差不了多少,按照管家的说法,总共有房屋一千伍佰四十八间,宫女太监数百,护卫四五十个,再加上他从苏州带来的随从们,这一家子上上下下得六七百口人了,安小楼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
北方山水与江南水乡自是不同。如果说江南水乡可比作风流才子的话,那么北方就是硬朗的男儿汉,这从建筑风格上也都看得出来。
“香山满红叶,智海添彩云……”安小楼溜达到花园里,这园子比他以前宅子里的花园不晓得要大多少倍,虽然园内的花木种类不及苏州繁盛,但是却也是争奇斗艳,满园生香。
“这联子倒是不错,把北京的景儿都给写出来了。”安小楼轻轻诵读着花厅柱子上的一副对联,心中暗暗想道。
“太子殿下,您在这儿呢!”这时一路上不住的在他耳畔聒噪的那个声音又出现了,那个老太监张公公。
“哟,张公公啊,我也正到处找您呢。”安小楼假模假样的说道。虽然他心里是极不舒服看到这人的,但是人既然已经出现在面前了,他就不能不笑脸相迎。虽然他贵为太子,但是却也知道这张公公如今是燕武皇帝身边的红人,不好轻易给脸色的,打狗还得看主人嘛。
“走吧!”那张公公已然换了一身穿戴,手里拿着个佛尘,伸手就拽住安小楼的衣袖往外头走。
“哎,张公公,这是作甚?”安小楼诧异道。
“去见皇上啊!”张公公道。
“慢着慢着!”安小楼刹住脚步,“我说张公公,我这可刚到家呢,您就容我歇一会呗……”
“皇上说啦,您一到就马上带进宫去,哦对了,还有小皇孙!”张公公道。
“啊??”安小楼就这么的,被那张公公连拉带拽,到门口才发现一个年长宫女怀里抱着小儿子,正在车辇旁等着他呢。
燕京城真大啊,比金陵都大些,安小楼是第一次来,可是就看了这么一眼,他就觉得皇上昔日在坐镇燕京的时候在这里下了不少的功夫,也许他早就为迁都在做准备了吧,这个念头在安小楼脑海中一晃而过。
勿念国是,安小楼这样警告自己。虽说现在天下大定,但是谁晓得皇上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古往今来,许多皇帝在登基之前是一副面孔,登基之后又是另一副嘴脸,这样的事太多了。为了皇位手足相残,父子相争,杀爷爷奶奶爹地妈咪的皇帝也多的是。
就这么着,安小楼忐忑的带着几个月大的儿子进了宫。
现在不是上朝时分,因此安小楼和他儿子是直接被带到御书房了。只见这御书房内是祥光缭绕瑞霭纷纭,白玉阶前站着无数的卫士,柱廊下又有许多小太监候命。
进了御书房,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鼎硕大铜炉,炉内沉檀直冒,稍进去一点又有高卷的珠帘挂着,那燕武皇帝便端坐在珠帘后的龙案旁,静静地等待着。
安小楼带着那宫女三呼万岁之后,皇帝赐坐,遣退了其他人等,只留了安小楼父子,等人都走完了,他便笑吟吟的从龙椅上下来,走到安小楼身边弯腰看着他怀里的婴儿。
“嗯,像!”皇上说道。
“多谢皇上夸赞!”安小楼打定主意,不管这皇上说啥,多说几个谢字总是没错的。
“谢什么?你这孩子!”皇上与安小楼说话的口吻可以点都不像皇上,反倒像一个普通的父亲。
“谢您龙夸!”安小楼认真道。
“来,我抱抱自己的孙儿。”皇上没搭理安小楼的浑话,只管伸手去抱孩子,说来也怪,那孩子仿佛十分喜欢他,一见到他就咯咯直笑,这使得皇帝心情大好,不住的逗孩子玩耍。
“皇上。”安小楼在旁静静地等着,一直等到那一老一小玩累了孩子睡了,他才躬身问道,“您不远千里把我喊来,总不会是为了看看孩子吧?”
“呵呵,怎么,不行么?”燕武皇帝微笑着,擦了擦手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笑吟吟的看着安小楼。
“您别这么笑着看我,我怕的很。”安小楼说道。
“哦?怎么?我笑很难看么?”燕武皇帝依旧是笑。
“不是,您笑的让我看不穿,对于看不穿的人,我都有点怕。”安小楼直言道。
“呵呵,你这孩子,性子还是那么耿直。”皇上凝望了他片刻,说道,“好吧,我不笑,与你说正事。”
“您说,我听着呢。”安小楼欠身道。
“我儿学识渊博,见多识广,定然是知道东瀛、高丽、天狼部族咯?”皇上说道,他脸上的笑容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平静,一种让人什么都看不出的平静。
“略有耳闻。”安小楼说道。
“如今,这三国使臣正在燕京呢。”皇上说道。
“哦?”安小楼一愣,“这是您朝廷里的事啊……”他依旧是没能熟悉自己太子爷的身份。
“呵呵,不是我,是我们!”皇上更正道,“这天下,迟早是你的。”
“别说这话题成不?太沉重了。”安小楼凝眉道,“他们来做啥?总不会是来朝贺您登基吧?”
“理由正是如此,还带了许多礼物来。”皇上道,“不过礼物虽然丰盛,他们索取的却更多。”
“哦?”安小楼疑惑道,“他们索取什么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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