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氏运输局的成立,解决了大夏全境上万口子人吃饭的问题,也为朝廷消除了一个大麻烦,同时也将鲁知秋和史云龙给解脱了出来,一时间喝彩之声不断传来,搞得安小楼颇为洋洋得意了几天。
五月间的苏州,已经渐渐热了起来,这一天安小楼闲来无事,抱着儿子坐在花厅赏花喝茶,一边与史玉婷两个说说笑笑,享受着天伦之乐,就在这悠闲时光,忽然报道:“唐大人求见,人已在厅中。”
“尔正?”安小楼一愣,他可是大忙人,平日里请都难得请来,今日怎么自己来了,而且看这样子似乎还急匆匆的?于是赶忙将手里的孩子递给丫鬟,自己与史玉婷说了一下,便匆匆往客厅走去。
大老远的安小楼就看到唐尔正在客厅里,并非坐着喝茶,而是双手背在身后,团团转着,一边踱步一边低着头,唉声叹气的样子,似乎是有什么烦恼事了。
“唐兄!”安小楼还没进门就抱拳道,“你平日繁忙,怎么今日又有事来?”
“唉!”唐尔正一看到安小楼就叹了口气,大步迎上来,口中说道,“安贤弟,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愚兄今日来了,定是有事相求了。”
“哦?”安小楼笑道,“有事也是发生了,你现在急也没用,来坐下喝茶,慢慢说。”他便将唐尔正让到座位上,然后静静等着他说出到底是什么事。
“你说这可如何是好!”唐尔正坐下之后,沉默良久,忽然长长的叹了口气,捶胸顿足道。
“到底怎么回事?”安小楼很少会见到唐尔正这个样子,因此皱眉问道。
“我们苏州距离海岸如此遥远,竟然在百里之外还发生了如此惨烈的事!”唐尔正眼圈通红道,“据此间百里不到,有个村落,一夜之间村里所有的人都被杀死,家家户户都被抢·劫一空,唯一一个幸存者是出外探亲的一个少年,他回到家之后发现整个村子都变成一片焦炭,遂报官,那里距离苏州虽说遥远,但是却又属我管辖,调查之下发现竟是倭寇所为!”
安小楼闻言愤怒不已,一时间这愤怒又将他拉回战场,他紧紧攥着拳头,一下捶在茶几上,怒道:“这帮狗日的,就是欠收拾!”此刻他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立刻就飞到海盗老巢,西里呼噜将那些倭寇全部给捏死去。
“唉!我有心派人去追,可是你也知道,苏州守军不过三两千,又要负责此地防务,不能随意调动,我已经上书皇上陈言此事,还不知结果如何。”唐尔正一个大男人,此时竟然泪水涟涟,“心中心痛百姓,又十分愁闷,所以来找你讨个法子。”
安小楼听后,闭目沉思着,心中在想着究竟要怎样才能将这些倭寇完全铲除,还老百姓一个清净的日子呢?
“安贤弟,我是一介书生,不懂用兵之道,你却不然,文武双全,又曾带兵打仗,不知你心内是否有个什么对策呢?”唐尔正原本是个温吞的人,此时性子也急了起来,连连催促道。
安小楼一边思忖,一边缓缓道:“朝廷远在北方,所谓远水救不了近火,我们一方面要将此事上报朝廷,一方面也要自己想办法阻止民防力量才行。那些倭寇神出鬼没心狠手辣,说不定哪天就出现在什么地方,就算是我们有十万大军,也难以在短期内将之歼灭,为今之计,只有发动民间的力量了。”
“民间力量?”唐尔正摸着胡须沉思着,这一年多来,他下巴上蓄满了胡须,俨然是个半老头子的模样了。
“对,我们可以自行抽调壮劳力,闲时耕种,紧急时刻就可以立刻组织起来做民勇。”安小楼道,他越说越激动,并且一个计划呼之欲出,原先建起来的八百水军此时正在军营里歇着呢,他恨不得马上就将他们拉出去训练。
“也好,可是此事事关重大,还是需要皇上……”唐尔正迟疑道。
“我的唐大哥,都啥时候了?等你送信到了京城,说不定又有一个村子被屠戮了,先斩后奏吧,出了事我顶着。”安小楼说道。
依着安小楼那风风火火的性子,他很快就将自己的计划给书写成册,第二天就交给唐尔正审阅,两人商议过后,便拍板定案,由安小楼出面组建民团,用以抗击倭寇。他令人书写征集民勇的告示,在方圆百里内贴了出去,并且派出家丁专门守在告示下,准备将那些愿意参加民团的人给记录下来,以便以后集训。
可是事情往往如此,说的容易做的难,这件事在计划的时候风风火火,可是真正要付诸实施的时候却又困难重重。告示贴出去三五天了,依旧没有几个人来报名。
首先的困难来自于老百姓。大夏的老百姓都是安分守己居家过日子的人,没谁愿意参加这所谓的民团,而且这民团又不是官方力量,大家都不知道参加了民团究竟有什么好处,因此都在观望着。火没烧到自己屁股上,看热闹的居多了。
其次的困难就来自于安小楼自己。他心里焦急啊,家里事多,一时儿子生病,一时女儿吐奶,要么就是谢如烟和玉玲珑孕吐严重,忙得他和三好团团转。
“安大哥,家里就交给我,你自去做你的大事去。”三好在无数个夜晚这样对安小楼说。
为了这个民团的事,他们已经将婚期延迟了,这令安小楼心中十分愧疚。他握着童三好的手,微微叹了口气说道:“三好,安大哥对不住你。”
“看你,胡说些什么?你哪里有什么对不住我的?”三好笑道,她伸手去帮安小楼理顺衣衫,口中温柔道,“男儿大丈夫,志当在四方,你去做大事,我们脸上也有光彩。抗击倭寇这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自去做好了,家里家外的,我会替你照看着。”
安小楼动情的握着三好的手,轻轻将她拥入怀中。其实整个府里,要说忙碌,三好应该是最忙的一个。安小楼现在忙着搞民团抗击倭寇,无论是工厂还是家里的事便都只能丢给她了,再加上后舍酒肆又重新开张,屋里孕的孕小的小,史玉婷又忙着照顾两个奶娃娃,真个是把三好给忙的团团转了。
“你又瘦了。”安小楼轻轻抚摸着三好那消瘦的肩膀,心疼的说道,“家里不差钱,你没事就弄个燕窝鱼翅什么的吃吃,女孩子么,要保养得趁年轻。”
“噗哧!”三好轻声笑道,“这些就不要你管啦,我自己有数的……”
两人正温存时,忽然听到门外有人尴尬的咳嗽了一声,两人急忙分开抬头看去,原来是玉玲珑到了。
“玲珑姐姐。”三好施礼道。
“别这样了三好,就像小楼说的,家里多亏了你,我们欠着你呢。”玉玲珑走上前来说道。
“玲珑,你身子不方便,为啥不在屋里呆着,偏要到处乱跑?”安小楼忙上前扶着玉玲珑嗔怪道。
“还不是为了你。”玉玲珑拿手点了一下安小楼的额头笑道,“你要组建民团,我这做媳妇的还不得帮你一把……”
“啊?”安小楼吃惊道,“莫非你也要去?不成不成,别说你现在有孕在身,便是以前时候,我也不能让你去,你现在不比以前了……”安小楼那脑袋摇的不比拨浪鼓慢。
“你傻啊,我又没说我要去。”玉玲珑嗔道,“我是想着,江湖上那么多朋友,武艺也都不低,这时候也是该出把子力了。”
安小楼一听这个眼睛一亮,玉玲珑的话令他顿时兴奋起来。对啊,江湖啊!江湖上的人会武功的,与那些老百姓不同。老百姓顾着居家过日子,胆小没法子,可是那些江湖儿女可非同寻常,都是些快意恩仇不怕死的主,若是能在民团中召集一些江湖人士做帮手那该多好啊。
“可是,你都离开江湖这么久了,说话还成么?”安小楼又犹豫道。
“怎么不成啊,我师门还有那么多师兄弟姐妹呢!”玉玲珑道,“一会我就去飞鸽传书,跟他们商议此事。”
“那行,不过不要强迫别人啊,而且这也是有报酬的,每年每人五十两银子的饷钱,虽说不多,但是也能过上不错的日子了。”安小楼说道。
玉玲珑飞鸽传书后的第三天,安府就陆陆续续来了一些奇形怪状的人,有脏兮兮拿着佛尘的道士,有黑黢黢的大胖和尚……安小楼将他们一一安顿下来,总数虽然不多,只有二十多个,但是好歹比之先前是有点进步了。
江湖中人可和普通的百姓不同,他们生性自由散漫,受不得约束,安小楼将他们好吃好喝招待好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宣布军规。起先那些人一听说有这么多规矩,都不乐意了,个个闹着要走,好容易安抚下来了,安小楼这银子也跟流水似的花出去了。
“还是不行啊!”这一日安小楼忙了一天之后,独自坐在夕阳下的花厅里犯愁,“就算都是些武功高强的人,可是俗话说得好,双拳难敌四手,也不能仅凭这几十号人去抗击倭寇啊……”
他正犯愁间,又闻下人来报:“老爷,鲁知秋鲁姑娘求见。”
鲁知秋?安小楼一愣,自从安氏运输局成立之后,他就给鲁知秋和史云龙各自安排了一个副总的位置,虽然人家没出钱,但是毕竟出了那么多人嘛,大家有钱一起赚也是不错的。按理说这鲁知秋应该很忙才对,怎么今日有时间到这里来呢?
安小楼心里狐疑,嘴里却吩咐赶紧将人引进来,然后上茶。
“鲁小姐,不知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安小楼笑道。
“是这样,知秋现在在运输局虽然有个位置,却每日无事可做,干拿钱不做事,心中愧疚。”鲁知秋笑道,“虽然我是个女儿家,但是毕竟也是懂些武艺,今日在街上看到你的告示,便决定来应征。”
“啊?”安小楼一愣,心中不由得对鲁知秋竖起大拇指。这丫头虽然是个女流之辈,但是豪情万丈不输男儿。不过就算是这样,安小楼还是摇头拒绝道:“鲁小姐,不是我看不起你们女人,这跟倭寇打仗非同一般,那些人他们不是人,是畜生,做的事情你想都想不到,我可不愿意让你们这些女孩子去冒险。”
鲁知秋一听这话脸就板了起来,生气道:“安公子,你这就是看不起我们女人吧!”
“真不是。”安小楼无奈道。
“不是的话,就请收下我,若是你不收时,我自己也会去找倭寇的。”鲁知秋倔强道。
鲁知秋的脾气,安小楼以前就领教过的,那是出了名的强势倔强,他心里暗暗的想道:“看她这样子,就算不跟我去,自己也要去了,倒不如我把她留在身边,万一出事也好有个照应。”于是便点头道:“那好吧,我就算你一份。”
“那多谢了。”鲁知秋站起来道个万福就准备告辞,临走前又道:“安公子,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没有人报名应征呢?”
安小楼愣住了:“我还真没想出原因来,这告示上我把所有的好处和坏处都说明,每年有多少银子可以领我也说了,就是没人来应征。”
“安公子,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你是聪明人,我话就不多说了,告辞。”鲁知秋说完便施施然离去,丢下目瞪口呆的安小楼独自思索。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安小楼岂能不知道这个道理呢,关键是究竟该怎样引出一个勇夫呢?安小楼皱着眉头想啊想,想了整整一夜,还真给他想出对策来了。
第二天,安小楼就去鲁铁匠那里选了一个一百来斤的铁墩子,拎了就要走。
“唉唉!你小子,抢我铁墩子做啥?”鲁铁匠追出来问道。
“不是抢,是借,借来用用!”安小楼笑道。
安小楼就这么拎着铁墩子来到告示下。为了引人注目,安小楼把这告示贴在了玄妙观前,最热闹繁华的那条街上,这里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往来的行人都会去看两眼告示,也有人会皱眉沉思片刻,可就是没人去旁边的桌子旁在纸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安小楼将铁墩子往地上一丢,然后对旁边坐着的家丁附耳说了几句话,那家丁便又展开一张纸,唰唰唰写下一张新的告示,贴到原来的告示旁边。
这人都有猎奇心理,那些往来行人看到有新告示贴出来了,便都聚拢来看着,还有那识文解字的人一边看一边摇头晃脑的读着。
告示的内容很简单,还是征募民勇,不过这一次却加了个条件,条件就是要能提起这铁墩子的。安小楼昨晚上也想了,与其招募来一千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人来参加民团,还不如来上一百个孔武有力的,这样的队伍才算有战斗力嘛。
“能举起此物过头顶并沿着街道走一个来回者,重赏五十两纹银,并可依照其意愿参加或者不参加民团……”有人大声将告示念了出来,人群中立刻就沸腾了。
“是不是真的啊?能举着这玩意在街上走一趟就可以赚五十两银子?”有人质疑道,旋即就有许多人附和他。
也难怪那些人会质疑这告示的真实性,因为五十两银子在这会可不算是小数目了,足足可以在苏州城里置办宅院,过上几年好日子了,想那唐尔正一年的俸禄也不过是四十五两银子而已,普通老百姓家一年到头海吃海喝也花不了二十两。
安小楼就搬了把椅子,坐在桌子后,静静地等着,他相信那句话: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就这么着过了一上午,快到中午午饭时分的时候,有一个人拨开人群走了进来,一边走还一边嚷嚷着:“让开让开,让我来看看!”
那人一进来,众人就问道一股屎臭味,再定睛一看,原来是平日里倒夜香的一个小伙子。这小伙子叫柱子,生的是膀大腰圆,长得十分结实,但是家境贫寒,父母都老了需要奉养,他平日里就靠倒夜香来赚点家用,至今二十五六岁了还没娶上媳妇。
柱子在闲暇时听街坊说这边有告示悬赏,便赶忙来看看。他本人是不识字的,因此向安小楼拱手道:“这位官人,不知这告示上写的什么?”
安小楼上下打量着柱子,心中对这小伙子十分满意,身上不就有点屎臭味么,那都没啥。他于是呵呵笑着把这告示给柱子念了一遍,柱子一边听一边瞪着眼珠子问道:“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安小楼笃定道。
“你怎么知道?”柱子又问道。
“因为这告示是我写的。”安小楼笑道。
柱子狐疑的上下打量着安小楼,见这人眉目间隐隐有股正气,不像是那唬人的人,便说道:“那好,我要来试试!”(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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