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封建而保守的年代,东西方的贸易尚未开启,仅仅是东南沿海一带的零星地下交易在活动着,而大夏的国民绝大多数人仍旧把西方人当作猴一样的存在,别说做生意了,就算是说上一句半句话也许都会觉得难受,这个鲁知秋竟然敢大着胆子想要与史密斯做生意,不可谓他的眼光不超前,安小楼望着他的眼睛,从中竟然看不到一丝对未知的恐慌,这个家伙不赖,安小楼心里想。
“安公子?”鲁知秋见安小楼只是盯着自己看,不由得有些不自在了,“怎么?”
“哦,没事,我这就与他说。”安小楼笑了笑,“不过鲁少爷,你可否能够保证他们的需求,同时又能够保证自己在国内市场上的份额?”
听到这话,鲁知秋沉吟一下,说道:“你先跟他转达一下我的意思吧,安公子,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安小楼笑了,他完全明白鲁知秋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自己并没有答应他跳槽,而现在他又不得不拜托自己来帮忙做翻译,个中动不动手脚,动什么手脚,他都无从知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鲁知秋是在赌博,他把赌注完全压在了自己身上,想到这儿,安小楼笑眯眯的说道:“放心吧鲁少爷,你的话我会一字不差的翻译给他听。”
那史密斯先生和他的女儿从安小楼进来到现在,都只是微笑着坐在那里,笨拙的研究着桌上的干果和冷盘,对于东方的美食,他们还未曾接触太深,更别提蹩脚的筷子了。
“史密斯先生。”安小楼扭头向他招呼道,“对苏州印象如何?”
听到终于有人跟自己说话,那史密斯别提有多开心了,他手舞足蹈的描述着自己对这个美丽天堂的印象,大拇指竖起向安小楼夸赞道:“这里是美丽宁静的地方,我喜欢!”
安小楼笑了,他端起茶壶,替史密斯先生和史密斯小姐各倒了一杯茶,说道:“既然如此,就趁这次机会好好的在苏州玩玩,这里可有不少好玩的名堂的,那楼台水榭,雕梁画栋,寒山寺,虎丘,这些都是可以去看看的地方,都是你们西方文明所不曾存在的东西。”
安小楼的英语程度虽然不差,但是这样冷不丁说起来还是有些别扭,一些单词语法甚至都有遗忘,只不过在眼前,对付这两个英国人,绰绰有余了。
“安先生!”史密斯神色肃穆的说道,“此次北上,我所见所闻令我大开眼界,贵国的富庶让人惊讶,我想如果我们能够长久的合作下去,于你于我甚至于两国,都是一件好事。”
“呵呵,不错,不过究竟要怎样合作,这个还需商洽啊,顶好就是咱们可以正大光明的合作。”安小楼说道,他可不想把自己变成洋人的买办,他要大笔大笔的赚取英国人的钱,一想到鸦片战争割地赔款什么的他就有一种蛋碎的感觉,当然他没有太高的觉悟要救国民于水火之中,更何况现在夏还是一个繁荣的国度,不许他去拯救,但是也不想因为自己的某些不当言行和举动,让洋人在这场贸易开端中占了先机。
“安先生说的没有错,我们是该好好的商讨一下。”史密斯先生认真的说道。
安小楼与史密斯在这里热烈的交谈着,鲁知秋独自坐在一旁品茶,他面色平淡如水,内心却焦急似火,这个安小楼究竟可否信任还是一个大大的未知数,就算是可信任,与洋人之间的贸易究竟要怎样进行,也是亟待商榷的,就算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就如安小楼所说的,以鲁家目前的实力,究竟能否保证既满足了洋人的需求,又不至于在大夏市场上缩小份额,这目前仍令他头痛的大问题,别的不说,就光这苏州的史家,原本鲁、史两家是平分秋色的,甚至鲁家还略占上风,可自从有了安小楼的加盟,那史云龙的生意便蒸蒸日上,那织布机功劳是最大的,想到这里,鲁知秋看似古井无波的表象下,就略有些焦躁了。
“安先生,要知道,我们来一次是不容易的,而能够带走一批货物,更是难上加难。”史密斯摇摇头,似乎有很大的不满,“你们的政府,竟然不许两国贸易,这实在是匪夷所思。”
“哦?”安小楼警觉的挑了挑眉毛,私人贸易犯法,这个他还是不知道的,不过既然私人贸易犯法,这鲁知秋又敢大着胆子要求自己帮忙,可见此人的胆识非同一般,气魄也非同一般。
“我们在广州、福建沿海,多次被扣押商船。”史密斯先生言语之中颇多的无奈和气愤,“我有些想不通,光明正大的做生意,你们出东西,我出钱,这又有什么可怕的?”
“呵呵,这个问题,恐怕不是我能回答你的,一来我并不是官员,二来,就算我能回答,恐怕也要追溯上几千年了,这可就是老太婆的裹脚布,又臭又长了。”安小楼笑道,心中却在盘算着,这个算是走私了吧,也不知道是否可以劝说文中信让这贸易在苏州变得合法化。
“我们的国家,王室,都非常喜欢贵国的丝绸和香料,而瓷器和茶叶也是好东西,如果安先生可以帮我联系卖家,我愿意出大笔的酬金给您。”史密斯先生牢骚发完,便开始转谈正事了。
“却不知你每年的需求量又有多少呢?”安小楼望着史密斯,这个黄头发的老头儿目光热切,从他的眼睛里,安小楼似乎看到了一座金山银矿,也许商机就此打开也说不定。
史密斯先生想了想,说道:“安先生,实不相瞒,我在英国,只是一个小小的商人,我的能力有限,一年丝绸也不过千匹的贸易量,可是如果我能够获得稳定优质的货源,我想回国以后,我可以拓展本国以及邻国的市场,到时候……”他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呵呵,一千匹。”安小楼嘴巴上说的颇有些不屑,心中却是嘭的一跳,光是丝绸一年就要一千匹,如果再加上茶叶等等,这绝对是笔划得来的买卖只不过决不能便宜了外国人,“却不知道贵国丝绸的行市价格是多少?”
“这个……”史密斯先生有些犹豫,似乎是在考虑要不要告诉安小楼。
“史密斯先生,做生意讲究的是什么?是诚信,你如果连这点诚意都没有,又让我们怎么相信你呢?我们作为供货商,自然要在了解了市场行情以后,才好决定怎样做这笔买卖,你是商人,你应该知道的。”安小楼拿手指敲着桌子,每一下都似乎敲在了史密斯的心头一般。
“好吧。”史密斯先生多年来都在大夏与英国之间来回的跑动,却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精明的人,通常他收购丝绸茶叶等时,以低到足以让他偷笑的价格就可以大量的收购,然后回国再转手高价销售,只不过这样的货源不稳定,这是非常令他头痛的一点。
史密斯咳嗽一声,说道:“在我国,一匹高级的丝绸,可以买到三千两白银的价格。”
安小楼听的心头吓一跳,一匹丝绸三千两白银,纵然是高级货,在国内也断卖不到这个价格,这些洋鬼子,当真是会赚钱的很。
看到安小楼的脸色,史密斯又咳嗽一声,继续说道:“不过安先生,你要知道,我们路上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金钱,路途遥远,虽然售价昂贵,但是我们从中能赚取到的利润却是极低的。”
“呵呵,史密斯先生,我不是三岁的孩子。”安小楼淡淡的笑了笑,“如果真如你所说的那样,那我想就不会有人一而再再二三的冒着掉脑袋的危险飘洋过海来到这里了吧。”安小楼望着史密斯,那洋人老头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心虚,这里有暴利可图,绝不会像他说的那样凄惨,而且安小楼也开始怀疑,这个史密斯究竟是不是他所说的一个小商人而已。
“这个……”史密斯先生冒出一头的冷汗,旁边他的女儿则紧紧的握住了父亲的手。
“不过我也知道,高端的产品所面向的对象总是小众的。”安小楼适时的缓解了一下紧张的气氛,“无论在哪个国家,百姓总是最大的顾客群。”
“安先生说的对,尽管高级的丝绸可以卖到几千两银子,但是我们并不是每一次来都能收购到这种丝绸,因为这也是贵国王室所需要的,所以我平常还是以中低端的丝绸为主要的收购对象。”史密斯先生正色说道。
“那么茶叶呢?”安小楼问道,“茶叶可是个好东西,呵呵,今天既然史密斯先生你有幸来到了松鹤楼,又赶上这个新茶上市的时间,我想今晚会有一道菜也许会让你喜欢。”
“哦?”史密斯先生忙问道,“是什么菜,可以让安先生都这样夸赞?”
安先生笑吟吟的看了鲁知秋一眼,问道:“鲁少爷,什么时候可以上菜,我们让这远方的来客看看苏州的时令菜品,一定要有碧螺虾仁哦!”
“放心,放心。”鲁知秋说道,“碧螺虾仁是一定会有的,菜么,应该就上了。”
果然,鲁知秋话音未落,雅间的门便被敲响了,外头有人恭恭敬敬的问道:“鲁少爷,请问可以上菜了么?”
“上吧。”鲁知秋道。
于是门便被推开,几个伙计各托着一个木制的托盘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中年人,他笑吟吟的走到鲁知秋跟前唱了个喏,说道:“鲁少爷,您这一向可好,今日里能来我们松鹤楼吃饭,简直是让我们蓬荜生辉,厨子特别为您准备了些别致的小菜!”说罢,那中年人一招手,一个伙计就走上前来。
“这是酱汁肉。”中年人从托盘上端下一盘红亮喷香的红烧肉下来,“这可不是普通的红烧肉,这是我们松鹤楼的大厨特地选制的上等五花肉,切成了均匀的一寸长的升箩块,在滚水中汆过后,辅以料酒、盐、糖、桂皮、茴香等诸多香料腌制,并用上等的红曲米粉转红,最后加了我们松鹤楼密制的酱汁肉老卤,然后文火慢慢炖至酱汁肉烂糯,加了冰糖和桔皮,费时两个时辰才成的一道菜,还望鲁少爷吃的开心!”(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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