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史云龙一甩袖子,闪身横在了安小楼和女儿中间,“安先生,想我史云龙素来待你不薄,你怎可如此拆我的台?”
“史老爷,我拆你的什么台了?”安小楼盯着他说道,“且不论我与玉婷是怎样的,就说你为玉婷择的那佳婿,他是否真的是玉婷所爱的?他是个怎样的人,恐怕你自己心里有数吧?”
史云龙面色极不自然,恨恨的看了看安小楼:“万堂主怎样,用不到你来评论,他是个极有能力的年轻人,便算是傲气了点,也无伤大雅,只要……只要他能令我家婷儿幸福便可!安先生,你若没事,没回去休息吧,请!”史云龙伸出手去,指着大门,他面色铁青,毫无回旋的余地。
安小楼望着史云龙,自知此刻史云龙心中怒火正盛,自己再怎样也无法说服他,便叹口气道:“事情究竟是怎样,你心里比我清楚,我跟玉婷是两情相悦,这点毋庸置疑,至于那个什么万堂主的,我对他不熟,不好妄下评论,安某先告辞了,改日再登门造访。”说罢便拱手道别,临走时深深望了史玉婷一眼,那丫头的目中满含泪光,被史云龙强拉着向绣楼走去,真个是一步三回头。
安小楼气冲冲的离开了史家,心中满是愤怒,刚经历的那一幕,让他情不自禁想起了前世,前世的那个夜晚,自己被女友的父母叫到家里时的情景。那时候,安小楼还是个初出校门的嫩青,追随着女友来到她的家乡,在那座二线小城找了份工作,两个年轻人火热的爱恋着彼此的心都幼稚的以为,自己已经长大,可以独立了,有了相爱的对象,便可结婚,一辈子永远都不分开。
在那个物欲横流的世界里,安小楼生平第一次遭遇到人生的极囧,因为是外地人,刚毕业,没房子,既不是公务员,又不在事业编制,只不过是公司的一个普通文员,这样的一个男孩,自然而然的就被女友的父母所看不起,那个时候,安小楼是真的很单纯,他很恳切的向那对长辈说着,说着自己对女友的真心,说着自己对未来的展望,到最后,两个人还是被无情的分开,分手时,他与女友抱头痛哭,安小楼便暗下决心,将来一定要赚很多很多的钱,有朝一日,走到那对长辈面前,摔下一堆的钞票,让他们后悔去吧。
安小楼的愤怒几乎点燃了他,史云龙的态度,让他瞬间爆发,从史家到学校,这段路程不远,却也不近,他竟只用了很短的时间,便到了,敲开门,也不顾家丁讶异的目光和询问,兀自蹬蹬蹬大步向自己的卧室走去,进了门,脸也不洗,衣服也不脱,灯也不点,只关上门,便躺在床上,双眼瞪着床顶,心中一片空灵,他不知此刻自己是在气愤什么,究竟是前世,还是今生?
“睡了?”一个冷却温柔的声音从窗外传来,正是玉玲珑。
“玲珑。”安小楼轻轻回应,“你明知道我在的,干嘛还要这么问,进来吧。”
玉玲珑听了安小楼的话,心中略感吃惊,素日里从未见他有这般消沉过。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玉玲珑轻盈的身影闪进来,她径自走到桌边坐下,既不点灯,也不说话。
“什么事?”安小楼枕着手,也不打算起来,反正他觉得彼此已经很熟悉了,不需要那些俗套的客气讲究,只是拿淡淡的,淡得有些空漠。
“怎地如此落寞?”玉玲珑问道,“你这副样子,让我差点就忘记来意了。”
安小楼长长的叹了口气,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话:“你说,真心重要,还是身外物更重要?”
“呵呵。”玉玲珑先是愣了愣,她没想到安小楼会有此一问,接着便轻笑起来,“你还需要问这个么?论真心,你有,论那些身外之物,你更不缺,却不知是谁扰乱了你的心思呢?”
“没事,只是偶然的想起了以前的事。”安小楼翻个身,蜷缩着身子,面朝墙壁,枕着手,眼睛望着黑洞洞的黑暗,“玲珑,你说人到底有没有前世今生?”
“我还是先说说今天的来意吧。”玉玲珑听着他的话,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却也说不上是哪不对劲,只好硬生生叉开话题,指望着这些消息能让这人好过一些,“那个张凤义,他死了。”
“死了?”如她所愿,这个消息对安小楼来说,确实是惊天的消息,惊天的好消息,安小楼甚至一翻身便坐起来,直勾勾的望着黑暗中的那个轮廓,“怎么回事?”
玉玲珑于是便把下午发生的事,她所知道的部分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然后便笑道:“你可算解脱了吧,不过不要开心的太早,毕竟这里还牵扯着一个苏州织造,还有你的两个小弟。”
“你是说大毛和二娃?”安小楼叹口气,“希望他们够聪明,能脱身,不过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善恶到头终有报。”
“今天死了太多的人,如今衙门里怕是忙得不可开交了,我想,如果没有意外,明早你就能从唐尔正等人口中听到这件事了。”玉玲珑悠悠的长出一口气,站起来,“好了,消息我带到了,你好自为之,我走了。”
“这便走么?”安小楼跳下床来,兴奋已经冲淡了他心头的落寞,他望着玉玲珑说道,“陪我去喝一杯吧,我现在急需大醉一场。”
“醉?”玉玲珑怔了怔,忽然嘲弄似的笑了一声,“你从未缺过醉吧?”
安小楼没有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只是兴奋着,张凤义那老家伙死了,自己的心头大患被除去了,这件事无论是谁做的,都等于助了自己一臂之力,此时不去买醉,更待何时?他不由分说,拉起玉玲珑的胳膊便向外走去。
夜饭过后的苏州城里,寂寥起来,街边只有零星的卖馄饨的担子摊贩,在风中叫卖着,这样的小摊子上,是没有酒菜的,安小楼拉着玉玲珑在街上走,也不管东西南北,哪里阔绰便往哪里走去,终于在一条主要街道上,看到了一个稍大一点的路边摊,摊主支着两个灶头,摆着几张小桌子,两坛酒放在他脚边的地上,有三五个客人正围坐在一起喝酒划拳。
安小楼与玉玲珑捡了一张干净又避风的桌子坐下,叫了一碟毛豆,又叫了一盘酥油花生,两只鸭腿,一盘肥肠,还有一壶竹叶青,老板很是麻利的把他们点的酒菜端上来,收了钱便自忙活去了。
安小楼帮玉玲珑斟了一小杯酒,又替自己倒满一大碗,笑着说道:“我不会强迫女人喝酒,你也不例外,今天你随意,我就要尽兴了。”
“你也少喝一点吧,明知自己不会喝酒。”玉玲珑脱口而出,马上又后悔起来。
“哈哈,你怎知我不会饮酒,不会还真给你猜对了,我能喝一点,却是不会喝酒的,你看我现在……”安小楼笑着,端起那碗酒,咕咚咕咚好像喝凉水一样一饮而进,辛辣刺鼻的酒精顿时让他的神经兴奋起来,他将碗重重的顿在桌上,一抹嘴,啊了一声,说道:“爽快!”
“噗!”玉玲珑静静的望着他,望着这个明明一副文弱书生模样,却强作豪爽的男人,这般粗鲁的饮酒,当真是好笑,“滋味如何?”
“辣!”安小楼伸着舌头,只不过是打了个嗝,酒气便窜上来,“辛辣!吃菜!”他一边说着,一边自顾自夹了一筷子猪肥肠塞进嘴巴里,吧嗒叭嗒嚼着。
“你是有什么心事吧,说吧。”玉玲珑说道。
“嘿,原本是有很大的心事的,不过被你带来的这个消息冲的无影无踪了。”安小楼嘿嘿笑着,忽然想起什么,四处张望一番,压低声音凑过去问道,“你知道是谁杀死他们的么?”
玉玲珑不说话,只从袖子里掏出一样东西来,轻轻放在桌子上,说道:“这件事无论怎样都不会查到你头上的,所以我就放心的把东西拿来了,这东西对你来说,应该是很有用的。”
安小楼望着桌上那个长得好像竹筒饭的筒子一样的东西,黑乎乎的,他用手去摸了摸,是竹制的,不由得惊奇问道:“这是什么?”
“这个叫暴雨梨花针。”玉玲珑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轻轻抿了一口,竟是眉头也不皱,“这个暗器虽说不算太厉害,但是对付武功一般的人,也足够了,更不用说那些三脚猫功夫的家伙了,这个暗器,一筒只能发两次,还要旋转机关才行,你这么聪明,我想应该不需要我说太多的,记得,用完以后随时补充那些针,你可自己去打造,比绣花针长一些粗一些即可。”
“哈哈,这不就跟枪差不多么?”安小楼一听,笑着说道,“没想到这年代还有这等暗器,哪里弄来的?”
“这个便是射杀张凤义的那人所用的暗器。”玉玲珑面无表情,“不过你放心,它原本的主人也已经死了,死在拜火教教徒的手里。”
“吓!”安小楼慌忙把梨花针针筒丢到桌上,说道,“你不早说,原来是凶器,这玩意放我这里,万一给官府查到,我就是浑身上下都是嘴,也解释不清啊。”
“我都说了,不会查到你这里的,对官府的人来说,这也是个糊涂案子,放心吧,更何况你衙门里又有那么多朋友,还有什么好怕的?”玉玲珑冷笑道,“不过我没想到你这般胆小怕事。”
“切!”安小楼脸上一红,又把那竹筒拿起来把玩着,“我这不叫胆小怕事,我是谨慎,懂?小心驶得万年船!”
“有官兵!”玉玲珑冷不丁的说道,看着安小楼急忙把竹筒丢到地上,一边东张西望紧张兮兮的样子,她忍不住咯咯笑起来:“你不是不胆小么?怎么随便这么一吓就成这样了……”
安小楼恼羞不已:“不带你这样的啊,乱吓唬人!”安小楼窘迫不已,这丫头,太坏了,他弯腰把那竹筒捡起,这玩意好像手枪,回去得仔细研究一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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