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万堂主,你放心,小女的事,我自会做主。”在安小楼看不到的另一侧,传来了史云龙的声音。
“那帮主,属下就此告退了。”万堂主一直没有转过身来,因此安小楼也看不清他的模样,从背影看,中等身材,是挺精壮的一个汉子,身上穿的衣服也普普通通,他口中虽然帮主属下的叫着,声音里却没有丝毫尊敬的意思,甚至最后走的时候,也是大步向前,没有回头,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属下”,敢在帮主面前有如此魄力?安小楼倒是不由得心生好奇了,只可惜史云龙三人的声音渐渐远去,再放眼望去时,那人已出了大门。
安小楼直起腰来,拍拍身上的灰尘,这时候真是感觉饿了,于是径自向后院饭堂走去。
饭堂在后院,穿过后院的门时要经过柴房和厨房小院儿,厨房对面就是马厩,史家的车把式牛二正拿着刷子仔仔细细的刷马鬃毛。
“哟,安先生,您回来啦?”牛二的眼睛很尖,耳朵似乎也很灵,隔了老远就听到了安小楼的脚步声,便回头冲他笑着打招呼了。
“牛二哥,你忙着呢?吃了没?”安小楼对这些下人从来不摆什么架子,在他的思维模式里,什么仆从下人的,这概念还没建立完全,因此对那些丫鬟家丁马夫的从来都是客客气气的平等相待,倒也因此种下不错的人缘。
“呵呵,吃过了吃过了,您还没吃呢吧?”牛二的笑容与他的人很搭调,都是那么的憨厚可掬。
安小楼笑了笑,作别牛二,踏入后院,就在他脚踏入后院的那一刹那,心头忽然噗通跳了一下,没来由的心慌,他暗暗称奇这是怎么了,心脏病呢还是要有什么事发生的预兆?
“不行,我得先回去看看。”安小楼没有去饭堂,而是拐了个弯,向自己的住处走去。
四月的傍晚,夜色来的还是挺快的,虽然他早早的就散了学,但是在大厅那里磨蹭半天,现在暮色已经降临了,安小楼刚到院门口,便感到一阵微微的冷意,院子里的银杏树被风吹的扑簌作响。
安小楼把衣领拉高了点,他奶奶的,这世界里的衣服,总是不能够遮住脖颈,老有灌入的风让他通体冰凉。进了院子,推开门,安小楼傻了眼,这眼前的景象,让他吃惊不已,难道青天白日的,堂堂史家大院竟招了贼不成?
只见自己住的屋子里,三间筒房,给翻了个底朝天,脏鞋子臭袜子,以前的破衣烂衫,连自己私底下从地摊上买的春·宫图都给翻了出来丢在了地上。安小楼皱起眉,望着屋内的狼藉,心里一沉,这是谁?要找什么?幸亏自己从那个世界带来的东西一直放在身边,虽说在这里基本就用不着,但是留着到底也是个念想,应该不会有人找这些东西吧?
“来人!”安小楼铁青着脸,大叫一声。
“哎,来了来了,安先生,您这是……啊……”小翠响快的从外头跑进来,看到屋内的情景,也是大吃一惊,惊叫起来。
“小翠,这是怎么回事?”安小楼沉着脸问道。
“我不知道啊……”小翠的头摇的像个拨浪鼓一般,一脸的讶异和惊恐。
安小楼盯着她的面孔看了看,也对,不能是她,于是面色缓和了些,问道:“今儿个有谁来过我这院子?”
“没有啊,早晨起来帮您打扫过后,我就关上门出去了,谁也没来过啊……”小翠委屈的说道。
“府里今天来了什么别的人没有?你给我仔仔细细的回忆一下。”安小楼往圆凳上一坐,看着小翠道,“要仔细,任何一个你觉得不同寻常的事情或者是人都不要放过。”
小翠于是努力的回忆着:“今天,府里从后门来了个送柴禾的,不过这个人一直在给我们送柴,都很多年了,还有送木炭的,来福老家来了个亲戚,然后就是半下午的时候来了个贵客,其他时间我就一直在忙,实在是没注意了啊先生……”小翠眼圈微红,眼看就要哭了,她是觉得自己这么疏忽,导致府里发生这样的事情都没人知道,心中自责不已。
“怎么了怎么了?”来福也闻讯进来,“我在外头老远就听到安先生吆喝了……啊,这是怎么了?我去叫老爷来。”来福来的快,去的也快,不多时,史家的几口人除了史聪儿姐弟俩,都来了。
安小楼气闷的坐在屋子里,连史云龙进来了他都没搭理,不管是谁,不管为啥,这也太不尊重别人的隐私权了吧,要知道自己的前天换下来的底·裤还没洗呢!
“啊,这是怎么了?”史云龙的表现与来福和小翠一样,乍一进门,也是大惊小怪了一下,“安老弟,你干嘛要把自己的屋子弄成这样?”
“我还想问你呢,也不知是谁想要在我这里找什么,我一回来居然发现自己屋子里进了贼了。”安小楼说道。
表少爷表现的异乎寻常的冷静,他看了看屋子,又看了看安小楼,只是静静的站在史云龙身后,也不开口说话,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问题。
“快看丢东西了没有!”史云龙也坐了下来,向安小楼说道。
“这也太让人心里发毛了,我在史家住着没安全感!”安小楼愤愤道,他觉得来这里翻·弄的人应该不是个小毛贼,否则放着史家这么多屋子不去翻,怎么就偏偏来翻自己的?这不合理,说到天边都不合理!除非,这蟊贼不是找钱的,而是找他认为比钱还值钱的东西的!
“来啊,快去泡茶来,替先生压压惊!”表少爷适时的说话了,于是来福和小翠知趣的下去了,他看着两个人出去,才掏出火折子点上灯,屋子里被翻的不像样子,床铺上的被褥全被掀起,衣柜里的衣服乱七八糟被丢了一地,就连笔筒都是倒扣着的,似乎也被人翻·弄过。
看清楚了眼前的景象,史云龙的面上有浮现出了铁青色,他摸着自己的八字须,从座位上站起来,又坐下去,如是几次,他的牙齿已经是咬得咯咯作响。
“史老爷,你怎么看?”安小楼冷冷的看着他,“你觉得对方是在找什么呢?”
“安老弟怎么看这件事?”史云龙也一般看着安小楼,沉声问道,“莫不是你我想到了一处?”
“图纸。”安小楼轻轻吐出两个字来。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史云龙的脸上一股阴沉隐约可见,“若是如此,能干出这事,又敢在老子眼皮子底下干出这事的,就一个人了。”
安小楼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屋内的样子,心底浮出一个名字——鲁知秋。
“他是我们的竞争对手吧?”安小楼皱眉道。
“正是,自从我们的安氏纺织厂开工以后,几乎垄断了整个苏州的织造生意,他鲁家在这一行,至少在苏州,有些混不下去了。”史云龙道,“我早料到他不会那么老实,没想到来的这么快,这么卑鄙。”
“既然如此,那就报官吧。”安小楼站起身来,“屋里来了贼,总要报给官知道,不管管不管用,总能起到震慑的作用。”
“不可!”表少爷上前一步,面容严肃的说道,“此事万万不可报官!”
安小楼看到那爷俩交换了个眼神,心中又起了个嘀咕。
“为何不可?”史云龙咳嗽一声,又摸摸胡子,问道。
“舅舅,安先生,你们想想,那鲁知秋表面上是世家,暗地里还控制着盐帮,在这苏州地界上,呼风唤雨无锁不能,更何况现任知府文大人与他家交好,那文夫人据说十分喜爱鲁知秋,当他是个亲儿子一般疼爱,此事莫说我们还不敢认定是他做的,就算已然认定,我看……”表少爷分析的头头是道。
“未必吧,据我所知,文大人是个清正廉明的好官,应该不会去偏袒谁,更何况,我也没说是鲁知秋啊……”安小楼看了表少爷一眼,这家伙,不管此事跟他有无瓜葛,都有可疑之处。
“爹爹,安先生!”
屋里三个男人正沉默不语时,外头院子里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史玉婷焦急的声音,然后安小楼就看到史家姐弟俩泪痕未干的焦急面庞。
“玉婷,你来做什么?”史云龙少有的冲女儿瞪起眼来,“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家,不要随随便便进男人的屋子!”
咦,这就怪了,安小楼奇怪的看他一眼,他的闺女以前还跟自己上过几堂课,这老家伙也从未说过什么,今日里却这般道貌岸然起来,不过现在他们父女俩之间在耍什么安小楼可没心思去猜了,他只想搞清楚自己的屋子里发生过什么事。
“我听闻安先生这里出事了,所以急忙来看。”史玉婷回道,声音里充满了坚韧和反抗,看起来是对父亲有些不满了,应该是和那前来提亲的男人有莫大的关联,这小丫头,之前还看错了她了,原来是个挺有主见的女孩子,安小楼心中暗暗赞道。
“这里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你好好回去准备准备,马上就要嫁人了,你娘亲又不在,好好给自己缝制两件新衣裳。”史云龙说道,眉目间甚是严厉,也不知这父女俩之间究竟曾发生过什么事情,变化如此之微妙。
“舅舅,既然表妹关心此事,那就……”表少爷见史云龙对史玉婷如此严厉,似是心头不忍,便忍不住出言道。
“哼!”史云龙一甩袖子,气哼哼的不再说话了。
“安先生,你这里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史玉婷听便听了,也不去反驳,只是不搭理史云龙,却把话头引到了安小楼这里。
“没事,屋里进了个蟊贼而已。”安小楼轻描淡写的说道。
史玉婷皱起眉来:“我们史家虽然不算什么高墙大院,但是也不是蟊贼轻易进得的啊……”她的眉目间,现出与安小楼一般无二的疑虑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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