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琳琅知道她如今必然是惴惴不安的,便忙道:“嫂嫂放心,没什么大事的。”
“哦,好。”晋王妃有些迟钝地应了一声,便又转身,沉默着向前行去。
李琳琅看着晋王妃的侧颜,不觉摇了摇头,却又开了口,问着:“嫂嫂,二哥近来心情如何?”
张孟娘苦笑了一声:“王爷向来不苟言笑的。”
“但嫂嫂应当是能看出来的吧?”李琳琅说。
张孟娘不由得站住了脚步,她似是深呼吸了一口气,这才转过身来,微笑着看向李琳琅,问着:“殿下今日来,其实也是要说那事的吧?”她说着,伸出手去,指了指天。
李琳琅看着她,点了点头。张孟娘微微愣神一瞬,又低头苦笑着,问道:“是我们……不好了吗?”
李琳琅没有说话,但张孟娘从这沉默中便知晓她的意思了。她又叹息一声,道:“殿下,我带你去见王爷吧。”她说着,便转过身去,又一言不发地在前引路。
李琳琅见她脚步沉重,便知最近晋王府的日子不好过,于是又开了口:“嫂嫂,若有困难,一定告诉我,我会尽力帮你。”
“多谢殿下了。”张孟娘只是轻轻地笑着,一句话都未再多说。
李琳琅见了,便悄悄叹了口气,只沉默地跟在晋王妃身后,到了练武场。夜已深了,可李景传还在舞枪。夏日的夜晚也是炎热的,李景传早已是满头的汗。他奋力地耍着长枪,狠狠一刺,枪尖竟直指李琳琅。
李琳琅躲也未躲,也未曾看那枪尖一眼。她只是看着李景传:“晋王哥哥,心情不好?”
“殿下!”张孟娘见状吓了一跳,忙对李景传喊了一声。
李景传只盯着李琳琅,却对张孟娘道:“王妃,请先出去吧。”
晋王妃张孟娘在李景传面前一向柔顺的很,听李景传如此说,她也不敢久留,只是不放心地看了李琳琅一眼,便转了身去,一步一步地挪出这练武场。李琳琅听见张孟娘离开,这才又看向李景传,笑问着:“这便是晋王哥哥的待客之道吗?”她说着,上前一步,让那枪尖抵在自己的喉咙上:“晋王哥哥,是想这样吗?”
李景传眯了眯眼睛,又猛然将长枪撤回,狠狠插在了地上,溅起些许沙尘。他一言不发,只是盯着李琳琅。李琳琅见了,便笑问:“怎么,二哥,近来过得不顺吗?”
“你心知肚明。”李景传说。
李琳琅笑了笑,干脆席地而坐。她拍了拍身边的地,示意李景传坐过来,又仰头望着他,认真道:“晋王哥哥,咱们好好聊一聊吧。从小到大,我都没有和你认真聊过几次呢。”
李景传听了,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过去。李琳琅见他坐了下来,便叹了口气,道:“二哥,其实,你早已知道我来此是为了什么吧?”
李景传盯着插在地上的长枪,道:“父皇要立景佑了。”
“是啊,丞相和礼部尚书都进宫了。父皇何曾这般热心政事呢?”李琳琅抬头望着星星,说。
“呵,”李景传冷笑,“父皇在你眼中,是这样的吗?”
李琳琅听了,扭头看向李景传:“晋王哥哥,这就咱们两个人,你就不必再装了吧。”她说着,严肃了许多:“晋王哥哥,我肯和你说这些话,便是要和你推心置腹。你不会要在这种事上抓我的把柄吧?”
李景传听了,垂了眼,终于开始回答李琳琅最开始的问题:“其实,我一直都活得不顺,不是吗?近来,我以为有了转机,却没想到还是一样的不顺。”
“这或许是好事。”李琳琅说着,又抬头望天。“二哥,”她说,“其实,你本可以过逍遥自在的生活的。你知道,夺嫡的结局,是什么吗?”
“胜,或,死。”李景传说。
李琳琅听了,不禁笑了。“常理说来,确是如此。可晋王哥哥,你不一样,”李琳琅说着,又看向李景传,“你别怪我说话难听,无论你是输是赢,迎接你的,从来都只有死亡。”
“你!”
“因为父皇从来就没有考虑过你,”李琳琅打断了他刚要出口的话,“所以你的争取,从来都是徒劳的。你不争,他会忘记你,你完全可以做一个富贵闲人。可你争了,他便会忌惮你。他或许会妥协一时,立你为太子,可他的疑心绝不容忍你一直坐在那个位子上,他还是会杀了你。他若是没有妥协,立你为储君,那他就会为了景佑,除掉你这个心头大患……”李琳琅说着,叹了口气:“晋王哥哥,这条路,你从一开始就走错了。”
李景传随手抓起了一把沙土,在手里捏着。“这话,你又是跟谁学的?丞相吧。”他随意地说着。
李琳琅听了这话,只是看着李景传微笑。“二哥,”她问,“我在你心里,真就这么傻啊?”她说着,又自嘲地笑:“哦,我确实是傻。我若是不傻,也就不会来冒险和你说些话了。”
李景传又是一阵沉默。李琳琅叹了口气,这才又接着道:“二哥,立储诏书多半还要几日才能下来,你还有时间。趁早收手,放权请辞,或许,还能有一条活路。”
“小六啊,”李景传长笑了几声,“这话,你自己信吗?”
李琳琅低着头:“总要一试的。”
“说得轻巧,”李景传冷笑一声,丢开了他手里的沙土,又站起身来,走向了他的长枪,“男儿志在四方,何惧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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