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是,此路不通呢?”荀旖说着,回头看向了素霜,问着。
两人对视一瞬,树荫下的麻雀叫个不停,又忽然振翅而起,落在了轻飘飘的绿叶上。素霜看着荀旖,竟微微笑了。“涵真道长,”她说,“你有一副热心肠,这很好。”
荀旖沉默了一瞬,又答道:“我只是看不得这些罢了。”
素霜静静地看着她,一言不发。荀旖又咳了两声,便转过身去,向撷芳园外走去。她该去门口等着上车了。
“涵真道长且等等我,”素霜又开了口,“待我换身衣服,与你同去。”荀旖闻言,回过头来看向素霜。她憔悴的面容上浮现了些许笑意,又轻轻点了点头。
小半个时辰后,一行人终于到了杨鲤儿如今的住所,那是荀旖给她置办的小铺子。杨鲤儿正在屋里织布,听见外边有人叩门,便放下了手头的活计去开门。一开门,她不由得有几分惊讶:“涵真道长、素霜姐姐,你们……”
“来看看你。”荀旖说着,咳了两声,又被小桃搀扶进了门。素霜随后跟上,与杨鲤儿擦肩而过时,她竟看也不看她。
“素霜姐姐……”杨鲤儿轻唤了一声,见素霜没有理她,便又落寞地低下了头,把大门掩了。
“涵真道长是来听曲儿的吗?”杨鲤儿问着,又连忙小碎步将几人迎进了屋,摆了小凳,又忙活着要去给她们端茶倒水。
“倒不是为此事而来,”荀旖说着,抬起手示意她不必忙碌,又道,“只是,有些事要问问你。”她说着,看着杨鲤儿,果然见杨鲤儿头上多了两支珠钗,是她如今买不起的。
杨鲤儿听了,看了素霜一眼,又规规矩矩地坐下了。见荀旖面带病色,她又关切问道:“涵真道长可是病了?”
“小病,不碍事,”荀旖强笑着,又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更柔和些,不至于让接下来的话显得突兀,“我来,是听说杜将军这几日常常来此。”
“只来过两三回。”杨鲤儿听了,低下头去。
“那他……可有对你无礼吗?”荀旖小心问着。
杨鲤儿闻言,答道:“不曾。”又道:“小女子只是偶然结识了杜将军,不小心弄脏了新的织布。杜将军过意不去,便送些首饰来赔礼。”
荀旖听了,总算稍稍放下心来。她看着杨鲤儿,心中还有些话想问,可却怎么都问不出口。到头来,她竟只道了一句:“杨姑娘莫怪,我只是听说了这些事,担心他对你无礼。如今听你如此说,我才放心了。”
杨鲤儿听见这些话,竟轻轻一笑,那笑声好似这暮春时节纷飞的柳絮。荀旖只听见她轻笑着说道:“他虽没有无礼之举,却有无礼之心,只是还未显露出来罢了。”
荀旖闻言,顿觉不对,抬头看向杨鲤儿。只见杨鲤儿唇边依旧带着浅浅的笑意,可那眼神却莫名有着好似久经沧桑、看透一切的悲凉——她第一次在荀旖面前如此不加掩饰。
“涵真道长,这种事情,我见的多了。只看他一眼,我便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他,自然也能随我拿捏些了。”杨鲤儿垂眸笑着,却抬手扶了扶杜铭赠她的珠钗。那珠钗还算精致,上面雕刻着一双燕子。
“你……”荀旖心中一紧,她看着杨鲤儿,竟不知该说什么。
只见杨鲤儿又放下了手,抬起眼睛。她虽是笑着,眼中却含了泪水。“涵真道长,你不必那般吞吞吐吐,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杨鲤儿忍泪笑着,“如今能见到你们,正好,有些话该说了。我以后,不会再麻烦你们了。”
她这话虽是对荀旖说的,可目光却不受控制地飘到了素霜的身上,她鲜少如此直视着素霜,那眼神如怨如慕、如泣如诉。素霜被她如此看着,一时竟不自在起来,竟主动挪开了看向杨鲤儿的目光。可刚挪开了目光,却忽然心中一震,深深的悔意登时席卷了她全部的思考。
“是因为那晚吗?”素霜想着,又忙看向杨鲤儿,只见杨鲤儿已低了头,正悄悄垂泪。
她怕了,所以她要另寻靠山了。
“杨姑娘,”荀旖反应过来,忙急急地说道,“你既然识破了他的心思,便该知道他只将你视作一个、一个玩物!你,你万不可把自己搭进去啊……”荀旖说着,又是一阵猛咳,小桃忙拿了帕子,帮她掩口,又为她轻拍着背。
杨鲤儿苦笑着摇了摇头,又无奈地望了素霜一眼,看见素霜眼中的震惊自责,她的笑竟稍稍自然了几分。她又看向荀旖,终于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襟,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杨姑娘……”荀旖还要去扶,可杨鲤儿已实打实地在地上叩了三个头。
“涵真道长,素霜姐姐,”她跪在地上看着二人,强笑着说道,“我知道,我让你们失望了,可我也只是想活得更好一些。我这样的出身,本也寻不到好人家了。如今杜将军有意,也算天可怜我。”她故意如此说着。
“不是的……”荀旖使劲摇着头,还想再劝,却又被杨鲤儿把话抢了先。
“涵真道长,”杨鲤儿又说,“这些日子,承蒙涵真道长和素霜姐姐的照顾,才让杨鲤儿脱离苦海,有了这一隅安身之地。大恩大德,杨鲤儿必然永生不忘。杨鲤儿纵然粉身碎骨,也要报答几位的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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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解释一下,杨鲤儿是因为素霜戳破了她曾设计杀人的事实,所以不安,才想抓住机会想找个新的靠山。但是吧……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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