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修闻言,面露担忧之色。“边界不太好。连年战乱,士兵多生厌战之情,每日逃兵不知有多少。偏偏这边财政吃紧,粮草军备也供应不上。前年那一仗似是打服了匈奴,可如今匈奴似是看出了我们内里空虚,便时常来骚扰,虽无大战,可小乱不断……边界将领着实有些不堪大用,情况实在是不妙。”李景修说着,又连声叹息。
李琳琅听了,忙道:“若是财政吃紧,我这边又攒了些钱财,可以拿去用。”
“那也是只能解一时之急。”李景修说着,忽然咳嗽了两声。然而这咳嗽声却越来越烈,李景修的脸都咳到发红了。
“怎么成这样子了,”李琳琅说着,连忙拍了拍李景修的背,给他顺气,“等一会儿进了宫,便差人去请太医来瞧瞧。”
“没事的,咳,只是巡边时水土不服,着了凉而已。”李景修说着,又咳嗽了好几声。
李琳琅听了,却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你明知道自己身体不好,却还要抢着接下这没人愿意接的吃力不讨好的差事。父皇怎么不让晋王去?我看晋王也挺想去的嘛!他……”
“休得胡言,”李景修忙打断了她,“是我主动请命,怪不得旁人。更何况,这些苦差事,本也该我做,父皇不会把这种差事给旁人的。”
“唉,你又说这些。”李琳琅有些无奈。她收回了帮李景修顺气的手,又向后一靠,目光飘向了车上的帘子,从帘子飘动的缝隙里瞧着外边长安城的景色。
“好啦,别怨我了,”楚王李景修哄着这个好妹妹,“我这次巡边,给你带好东西回来了。就在后面箱子里,等一会儿下车了,便拿给你。”
“什么东西?”李琳琅来了兴致,连忙问着。
“是一柄剑,从匈奴那得来的战利品,”李景修说,“也不知匈奴是从哪得来的这剑,其铸剑技艺和我大魏似乎颇有不同,其坚利竟已胜过了我大魏之剑。边界的工匠没琢磨明白,我便特意带了三把回来,一把给你,剩下两把交给有司,让他们研究一下其中奥妙。”
“那便多谢五哥啦。”李琳琅笑着说。
李景修笑了笑,抬手揉了揉李琳琅的头发,又问:“父皇和母后最近可还好?”
“还是老样子。”李琳琅回答道。
李景修听了,毫不意外,却也有些无奈:“那母后一定很辛苦。”他说着,垂下手来,微微摇头,却又问:“那,还有……”他忽然变得吞吞吐吐,这一句话竟问不出口。
“嗯?”
“宁成伯府的冯姑娘。”李景修说着,目光移向了窗外。长安城里还是一样的热闹。
李琳琅闻言,垂眸说道:“哥,你别再想他了。父皇已赐婚,她逃不掉的。”
“可她……”李景修想要争辩,可所有的话语瞬间堵在了口中,他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哥,我知道你在意冯姑娘,”李琳琅说,“那年花会,你投壶不进,是她帮了你,我都记得……可你也知道父皇的性子,父皇好面子,你更该知道宁成伯在打什么主意,那老狐狸早年把亲妹妹送进宫,便是想着……”
“我知道,她不会嫁我,她对我无意,宁成伯也不会允许她嫁给我,他瞧不上我,”李景修打断了李琳琅的话,“可我也不想看见她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她那样美好骄傲的女子,应当嫁给她心仪之人、一个对她好且她喜欢的人。”他说着,又问李琳琅:“她应当是不喜欢武进侯的,对吧?”
“或许吧,”李琳琅说,“但说不准。或许她现在不喜欢,以后却又喜欢了呢?人事无常,谁能说明白呢?”
“话虽如此,可是、可是……”然而李景修到底是没把这转折后的半句话说出口来。
“哥,别想了,”李琳琅劝着,“别让儿女情长束缚了你。冯姑娘有自己的路要走,你也有自己的路要走。如今,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你去做呢。”
“嗯?什么事?”
李琳琅故作轻松地笑着:“还能是什么事?你把自己的身体养好,就是重要的事!”她说着,又握住了李景修的手,认真道:“景修哥哥,答应我,这次回长安以后,便好生休养,不要再出京了,好不好?”
“傻妹妹,这哪里是我能决定的。”李景修只是微笑。
“这你不用管,父皇那边我自会去求情,”李琳琅忙道,“你只需答应我!”
李景修似是看出了李琳琅心中所想,他收了笑意,语气也严肃了许多:“小六,你莫不是又要同我说那些大逆不道的话?”
“哥,你未免也太不争了,”李琳琅也正经起来,“可你如今在朝中声望甚好,朝臣也多对你寄予厚望,已容不得你不争了。就算你不争,别人也不会放过你。”
“住口,”李景修连忙低声喝止了她,道,“此事是你我能妄议的吗?”
“可……”
“此事全由父皇做主,父皇想给谁,便给谁。不管日后是哪位兄弟从父皇手中接过了这个位子,我都会尽心辅佐他,晋王也好,景佑也罢……但觊觎之心,万不敢有,”李景修说着,整理了下衣襟,又看向窗外,“小六,如今是在长安城,为兄劝你,还是谨言慎行的好。”
李琳琅闻言,微红了眼,又垂下头去。“哥,”她轻声唤着,“你真以为我不知你心中所想吗?父皇还没放逐你,你倒自己先放逐你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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