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远在千里之外的郿县与咸阳还算欢快的氛围相比,处于阳山北麓的黄品脸上却挂满了忧愁。
炼焦可以说成功,也可以说是没成功。
说成功是真炼出了焦块,说没成功是已经接连炼了三次,每次的出焦率只有一成左右。
一千斤的煤只出了一百斤左右的焦,这在黄品看来根本不是在炼焦,而是真儿真儿的烧焦。
他弄这玩意儿是奔着冶铁去的,可不是奔着煤灰去的。
煤灰只是作为附属品用来制作水泥,而不是当做主料。
另外火候烧得太过,煤焦油也根本没有多少。
烧了三回一吨多的煤,一共也就弄出来二十斤左右。
这种烧法性价比实在太低,黄品一时间有些犹豫要不要再继续弄下去。
一旁手里不停摆弄着焦炭的西横却不似黄品那样愁眉苦脸。
手里的乌薪炭不但明亮发脆,引燃了两块能够明显感觉出火头比乌薪还要硬,而且烟气几乎看不到。
可以断定这就是上好的炭?
而既然已经从无到有,那接下来就是琢磨如何多炼出一些来。
这是该高兴的事情,有什么可发愁的。
“你哭丧着脸做什么。”
将摆弄够了的焦炭放到一旁,西横对黄品十分自信的拍了拍胸膛继续道:“炼炭之事交给我就好。
烧了三次已经多少摸些门路出来,再烧上些次数,肯定一坑能出个二成炭。”
“哎呦,你好厉害,居然能提高到两成。”翻了一眼西横,黄品不屑地撇嘴道:“你以为两成很多?”
“与你家里传下来的数目有些出入?”西横放下手,小心翼翼的询问道:“那按你家传所言,烧一次该出多少炭。”
黄品抬起一只手对西横晃了晃,“正常该出半数的炭。”
应了一声后,指向旁边装着煤焦油的罐子,黄品继续道:“此外,每千斤也要出八九十斤的这种黑油出来。
咱们弄了三回,三千多斤的乌薪只出了二十斤左右。”
黄品给出的数目,让西横呆愣住了。
在西横看来炼过的乌薪又轻又没呛人的烟气与味道,并且火头硬也更耐烧。
有如此多长处的物件,本就不该得到的那么容易才对。
没想到黄品的祖上居然五成都是稀松平常之事。
如果他有充足的时间,有信心逐渐提高到五成。
但问题是他现在没那么多时间,甚至弄出这个东西来,本身就是为了省些时间。
不过想到既然黄品能给出这个数目,就该有出这么多数目的法子。
想到这,西横不好意思的搓搓手,“倒是我说得少了。
不过若是不急我也同样能烧出五成。
可现在一环扣一环,这里若是慢了,就要耽搁冶铁。
耽搁了冶铁就没法弄弄废渣,没了废渣灰浆又要被耽搁。”
说到这,西横卡巴卡巴眼睛,试探着询问道:“你祖上既然能出五成之数,是不是还有其他的烧法。”
“直接有那么难?非要兜这么大的圈子?”
西横的意思再明显不过,黄品没好气儿的应了一句后,轻拍着头上的长冠,将目光盯向着被刨开的土坑。
这种炼焦的方法,很显然过于简化,甚至都有可能不是正确的方法。
再试验下去,估计也是徒劳,在白耽搁时间。
而且他已经出来六天,再继续在山北待下去,大营那边指不定要出什么事。
想按原先的打算走捷径肯定是不行。
恐怕真得如西横的意思想换个方法。
但是一点不差的复制查询过的资料上记载的炼焦方法,势必又要增加工程量。
天寒地冻的,光是挖窑就需要几天,而且一窑煤的用量也不少。
焦化的过程更是最少需要一个礼拜的时间。
前前后后加到一起,最少需要大半个月的时间。
就这还不敢保证一定能成功。
目光扫了扫西横以及因为挖煤脸都变得有些大黑的子弟弟子与更卒,黄品围着土坑心里边仔细衡量边转了起来。
“你都默认要做钜子,还怕我学了秘法?”看出黄品有法子就是不说,不知道在思量什么,西横心痒的不行道:“山南那边的铁炉还没垒呢,墨门都是你的,你还防备什么。”
“我要是防备你,还能与你说这个?”停下脚步翻了一眼西横,黄品微微皱着眉头道:“我不得仔细衡量衡量先顾着哪一头,你着急什么。”
抬脚踢了踢地上的硬土,黄品决定还是先可着炼焦来。
现在拾片石的人手有些多,而且一时半会也开不了工。
再者今后不管哪里都要用到煤,即便炼不成焦,也得再派人手过来。
琢磨到这,黄品在脑中把挖窑的方法和尺寸过了一遍,对西横一挑眉道:“我明日就回营派些刑徒过来采煤,你这边先把窑弄起来。”
说罢,黄品蹲下身子,拿着短刃边画边讲解道:“先选一处坡台或沟边之地。
依旧先挖一个一丈大小的圆坑,不过最中处深要四尺左右。
并且还要继续向下挖一个大小一尺左右,深二尺的小坑。
再从坡地下方与小坑平齐另掏一个长洞与之相连,用做中心的烟道。
圆坑周围用石块砌起一尺半的围墙,每隔四尺留一个一尺左右的风口。
坑底的那个烟道与留出的风口各挖半尺的长坑相连。
最后在坑底烟道的四周用大小相当的乌薪与木料围起来。
放置乌薪时……”
黄品还没背完,突然听到从山口的方向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
下意识的扭头望过去,发现疾驰而来的几骑正是王灵与甲乙丙三个家仆。
这让黄品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来的这么急,又是王灵亲自过来,恐怕不是大营里的刑徒出了什么事,就是蒙成又弄出什么幺蛾子。
“不用行礼,先说到底出了什么事。”起身迎过去,打断下马要行礼的王灵,黄品眉头紧蹙道:“来的这么急定是出了大事,法吏那边可还安好。”
王灵脸色显得有些古怪,看起来好像有急事,反而像是有些不高兴的样子。
坚持给黄品拱手行了一礼,瓮声瓮气道:“都尉安心,大营没出什么事。
法吏让我过来询问询问,若是这边的事情有了眉目,请都尉速回大营。
若是事情到了紧要关头,待忙完了再回去也可以。”
“速回?忙完了再回去也行?”
黄品懵逼的嘀咕了一句,看向王灵道:“既然大营没事,那法吏让你过来传信做什么。
还把话给说得这么矛盾,到底是急不急着让我回去。”
王灵脸上带着不屑,踢了一脚地上的碎煤渣道:“是营里来了个不相干的人。
都尉早些回去与早些回去,都没什么干系。”
黄品从王灵的话里听出了些端倪,挑了挑眉道:“来的是与王家不睦之人?
可即便是这样,你也得说说这人是谁,总不能一个不相干就没别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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