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意的拿手擦了擦嘴角,又打了一个饱嗝,王昂靠在木塌沿上颇为感慨道:“最初见你时,还把你当做犯境的胡人。
庆幸当时没手快一剑把你刺死,不然可吃不上这么好吃的饭食。”
见黄品的脸色浮出些不满,王昂笑道:“其实就算你真是胡人也没什么。
整日就知道琢磨吃食的,能有什么坏心思。”
黄品轻哼一声道:“按个头来断定是不是已经成丁已经很离谱。
你这又拿会不会烧饭食,和饭食烧得好不好吃来断定人的好坏更是离谱。”
王昂摆摆手,“按个头判断是不是已经成人,都是六国故地之人不说实话而无奈的办法。
秦中之地可没人这样,皆是到了年岁主动去傅籍,生怕投军晚了挣不到劳功。
你现在是秦人,并且不是新秦人的秦人,少跟着乱说。”
闻言,黄品挠了挠头。
王昂说得有道理,秦人那么热衷于军功,只会把年岁往大里说,根本不会往小去说从而躲避投军。
不过也不能说原来的六国之民这么做就有多大的罪过或是自私。
毕竟天下一统的时间还不长,在惯性的牵引下多少还是战国时的思维。
南边的认为抵御胡人与他们没关系,北边的也认为攻打百越同样不是他们该干的。
可以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政哥领着大秦的官员直接另辟蹊径。
按身高来算是不是成年人。
这样多少对那些长得快的孩子有些不公平。
但是能够发育的好的孩子,肯定不会是普通人家出身。
对于六国贵族,政哥可是没下死手。
而这些家伙在当地多少还掌握着一些话语权或是能够有左右舆论导向的能力。
吃了这样一个亏,怎么可能不去编排这条政令。
“不用多琢磨这个,你在大秦待得久了,自然就什么都知道。”
打断黄品的琢磨,王昂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贱兮兮地压低声音十分八卦的问道:“你与法吏玉现在走得愈发亲近,是不是已经…”
“你怎么总往这方面琢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街上闲逛的游侠。”翻了一眼王昂,黄品撇嘴道:“若是你馋人家的身子,你就自己去试试。人家好歹也是武安君的后人,总拿我说事做什么。”
“她告诉你她是武安君的后人了?”坐直了身体,王昂捋了捋胡须,点点头道:“没想到你还真入了她的眼。”
黄品嗤笑道:“你一天能不能琢磨些正事。
你要忙的事那么多,话茬就知道总围绕个女子?”
王昂脸色一正道:“真当我跟个妇人一样就知道说这个?
营里上下没一个不知道白玉的苦闷,也都心疼她。
都盼着早些遇到个钟意的人,弃了她那不可能实现的心思。”
说罢,王昂皱着眉头,边摩挲着下巴边自言自语道:“她若是真看中了你,倒是你的门户有些配不上。
不过你的言行举止虽与秦人有异,可却能断定是黄氏之后。
而黄氏与白氏同为嬴姓,若硬按这个说,也说不上谁配不上谁。
可你到底是生长于胡地,多少差了些。
但白玉那一支仅剩她一人,也算是抵平。
就是盯着白玉的人不在少数…”
“停停,用不着你在这给我陈述利弊。”
实在受不了王昂的嘟囔,黄品先是开口打断,随后十分疑惑的问道:“白氏不是出楚国的芈姓吗?怎么被你说成了嬴姓?”
对于黄品的询问,王昂将脸皱巴成了一团,做出十分头疼的样子道:“你哪哪都还不错。
唯独是不知礼法,不知祖辈传承这事确实让人有些头疼。
白氏跟楚国有些渊源,但并不算太大。
白氏同样是秦国的宗室,祖上是武公的嗣子公子白。
原本是能继承王位的,但王位被武公的胞弟德公得了去。
并且将平阳赐给了公子白。
自此大秦就多了一家白氏。
武安君不光是叫白起,还叫公孙起!
公孙不用我说是什么意思吧,在大秦的芈姓后人就没有能被称作公孙的。
今后你少听那些刑徒或是黔首给你乱说。”
给黄品做完科普,王昂猛得想起这次过来的真正目的,赶忙将放在一旁的一柄长剑拿起,“上次从兄只为传信,显得有些急迫。
这次特意派人给你送过来一柄上乘的长剑。”
顿了顿,王昂叹了口气道:“算是给你未被纳入军中的补偿吧。”
“武城侯太过客气了。”黄品没接长剑,对王昂摆手道:“凭你如此待我,用不着这样。”
“一柄长剑而已,况且正好你还没趁手的长剑,不要推辞了。”
把长剑放到黄品的身旁,王昂沉声继续道:“在我看来一柄长剑都过于轻贱。
这会儿大军应该已经分左右两军向大河开动。
若不是牵连,这会儿你可能已经跟着大军进发。
唾手可得的劳功,就这么没了。”
黄品见王昂语气里满是愧疚,连连摆手,“你这么说了就没意思了。”
“你不在意,是你仁义,我若不提那无异于小人。”
用力抿了抿嘴唇,王昂对黄品笑了笑,“不过不用着急,劳功早晚都能得上。
而且这个时候你正好多与白玉练练军中技艺。
在边地用处最大的就是武技。”
顿了顿,王昂再次对黄品挑了挑眉,十分没正行的道:“你最好是连人带艺都给学到手。”
黄品自动忽略了王昂后边的调侃,犹豫了一下将白玉之前的推断讲了一遍。
毕竟不管是王离还是蒙恬,在历史上品性还都不错,没做过人神共愤的事。
两人分别是现在与未来的大秦中流砥柱。
该提醒王离的,还是要提醒一下。
听了黄品的分析,王昂撇撇嘴道:“或许蒙恬真是你这样考虑的。
可按劳功,你岂能只是只做个边地县尉?
另外你不知道从兄是压下我升任都尉之职,只升为军侯。
他虽为明说,但却明显是以此给你挣功。
如此这样,蒙恬还是不给半分颜面,你觉得是真为从兄好?
王家到了此时,其实根本不贪恋权势。
挣得是脸面,不愧于大父后人的脸面。
况且王家也不是蒙恬能用这种手段来调教的。
且走且看,到底是王家走得远,还是他蒙家走得远。”
王昂的态度让黄品心中一叹。
大家子弟的身份,既是动力也是压力。
真说不上王昂所说的是对还是错。
有句话人穷莫说话,位卑莫劝人。
他与王昂虽然有过命的交情,可毕竟地位不高。
就算王昂说得是错的,他也未必劝得动。
想到这,黄品无奈的扬了扬头,“不说这些心烦的。
你安排些人手,将地界划分好,看看能不能挖出乌薪来。
有了那玩意儿,冬日里就再不担心能冻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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