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干这个蠢货!他把我们都连累了!”
看到几部族人的火把如同刚刚燃起就被大风扑灭的火苗一样成片片的熄灭,头曼脸上的肌肉瞬间开始跳动。
听动静,秦人至多也就二百,远没骨利说得数百之数。
但秦人凶狠的战力却如骨利说得一样,甚至比骨利所说的更高。
围过去的五部族人有多有少,可合计起来也有一万左右,其中先迎击上去的达干部就五千。
按常理即便秦人再能打,可兵力就在那摆着。
先是骨利领着族中勇士没能将其打掉,下套让这五部万人过去后还是如此。
这就有些太吓人了。
难道这二百的秦军都是铁做得或是有不死之身?
心中惊骇了片刻,眼见着五部人马有一大半已经被秦军打得开始溃逃。
再在这里待下去,他们也要受到波及。
而且达干那边看样子好像是回不来了,木昆与突悍估计也够呛。
虽说用打掉秦营来增大威望的目的没达到,可却有了吞并几部的好机会。
一来一回之下,算不上吃亏。
这让头曼没有任何迟疑,决定立刻撤走。
先是甩锅了一句,随后头曼对着身旁的其余部族族长假惺惺地大喝道:“那几部已经发生了溃败!
我们不但没法迎上去,再不撤走更是会被冲乱了阵势。
如果再有秦人从营里出来,谁都走不了!
败得再是窝囊,再是不甘,也要赶紧撤离。
你们快去南边带着族人赶紧先走,我带着族人留下先抵挡一阵!”
其余部族的族长对战况看得也极为真切,被秦军战力吓得同样不轻。
尤其是林胡与娄烦的两大部的几个族长,感觉眼下的秦军好似比先前驱赶他们的秦军还要厉害不知道多少倍,脸色早就变得一片惨白。
听到头曼的说辞,这些族长无比感激的道了声谢,没有任何迟疑拔马就走。
望了望那些匆忙消失于黑暗中的族长背影,头曼目光阴鹜地轻哼一声。
随即为了吞并几部更为稳,拨马带着族人边向北边疾驰寻找截杀万一逃脱出来的木昆与突悍几人的合适地方,边让心腹去给西边的骨利传令边撤边收拢向他那边溃逃的几部族人。
夜色虽然能掩盖住胡人的身形,但却没法掩盖住声音的传播。
溃逃几部胡人的鬼哭狼嚎也没能压住头曼与其他各部撤离时骤然响起的沉重马蹄声。
一众冲阵的秦军先是一惊,随后就是一喜。
点着火把围上来的胡人至少有万人。
来回冲杀之下,已经发生溃败。
有这些胡人溃兵在前,远处黑暗中有再多的胡人也会被裹挟着溃逃。
他们追杀起来会更爽利、更酣畅,立下的军功也将会更多。
不过他们冲杀的时间已经不短,再怎么让战马加速,也明显没有刚出营时快。
这让王昂与一众骑士都有些焦急起来,并且下意识的将目光投向黄品。
而对于再次投来的目光,黄品根本就没有察觉。
从营内冲出来时,方向是迎着风。
死伤胡人散发的血腥气,黄品几乎没有闻到。
而且那时候到处都是黑漆漆地,也看不到起伤胡人的惨状。
但是冲溃左边的胡人后,方向就变成了自西向东。
浓重到让人作呕的血腥气直往鼻子里钻。
并且发生溃败后,胡人纷纷将火把扔到了地上,有不少都没有熄灭。
被刺飞与刮到的胡人,或是跌落在地上露出花花绿绿的内脏,或是被马蹄踩成了肉饼。
这种无比凄惨的惨状,黄品是第一次看到。
嗅觉与感官上的双重刺激,让黄品再没了之前的轻松。
脸色不但变得煞白,胃里也跟翻江倒海一样总想往外喷涌点什么。
最主要的是,手脚都变得有些发软无力。
在冲溃正中的胡人后,黄品就将精力全都用在对抗种种不适。
即便是看到了投来的目光,黄品也根本顾不上什么。
“停!半数警戒,半数休整。”
看着黄品始终没有给回应,王昂有些担忧的稍微靠过去一些。
借着地上未熄的火把火光,隐约看到黄品的脸色好像有些发白。
王昂的心瞬秒就提到的嗓子眼。
两人虽然只接触了短短的半天时间,但王昂已经把黄品当做了最可靠的袍泽。
而且在王昂看来,再多的军功也比不上黄品的才智。
黄品真若是受了伤,还继续这么奔袭下去很有可能性命不保。
在王昂挥手大喝停下后面,看到黄品的反应慢了许多,差点撞到前边的骑士才停下更是急得不行。
“你可是有哪里受伤?”快速下马走到黄品身旁,王昂询问了一句后,立刻挥手喊了一人过来一同将黄品扶了下来,“到底是怎么了!”
“哇…呕…”
王昂的话说得又快又急,黄品是一个字都没听懂,对于突然停下更是有些发懵。
很想竭力压住那种不适感写字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被扶着下马后,反而感觉在马上的那种忽高忽低的晕乎感更加强烈了。
再忍不住胃中的翻涌,匆忙割掉绑在小腿上的皮灯笼,跪在地上干呕了起来。
虽然黄品已经将近快十二小时没吃过东西也没喝过水什么都吐不出来,但这种干呕也非常要命。
就像是要把肠胃都要呕出来一样,并且脸上鼻涕与眼泪都跟着流了出来。
黄品的这症状让王昂与围过来的一些骑士看得有些面面相觑。
轻轻拍拍黄品的后背,王昂狠心让两个骑士将黄品架起。
飞快地前后仔细检查一下没见有受伤之处,王昂脸色变得有些错愕。
而看到王昂的举动,黄品明白为何会突然停下。
吐了吐口水,挣脱开两名骑兵,黄品蹲下哆哆嗦嗦的在地上写道:“首上阵,首杀人。”
写完,黄品先抬手指了指自己,随后摆了几下手示意不用管自己。
随后又环指一圈骑兵,最后指向远处溃逃的胡人,示意他们继续去追派。
王昂看懂了黄品的意思,但却并没有急着写字回答。
而是脸色来回变换着再次上下仔细打量了一阵黄品。
脸色又白,又连连干呕之下,确实像是第一次上阵杀敌的。
可以黄品之前的表现,他很难相信这样的人是第一次上阵。
不过想到黄品没必要骗他,而且这时候也已经停了下来,王昂咧嘴对黄品笑了笑,在地上写道:“马竭,毋杀,汝大敬。”
借着皮灯笼暗淡的光芒看清地上的字,黄品有些急了。
能不能在大秦混得好,可全靠这次获得军功。
而且这样吓人的事,拼命一次就够了,不趁着这个机会多捞点太不划算。
深呼吸了两下,黄品先在地上写了‘胡马,同为马’几个字。
随后咬牙提起力气向远处走过去,捡起地上一根未熄灭的火把四处照了照。
影影绰绰看见不远处有一匹失去主人的胡人战马,黄品龇牙咧嘴的快速走了过去。
将之前缠在腰上的绳子解下来快速制作了一个绳套马镫。
翻身上马回到王昂旁,黄品对着西北方向摆了摆手。
指向东南方向扬了扬头,示意可着那边的胡人先打,弯腰伸手接过一名骑兵替他拿着的长剑便咬牙磕马追了下去。
而受到黄品启发的王昂与一众骑士则是看着黄品的背影既敬佩又懊恼地用力拍了一下头盔。
随后立刻解下战马上的绳子,四处去寻找胡人遗落的战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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